不是沒有代替廁籌的東西,而是你們不夠資格發明!
這些從來沒有讀過書,只是從父輩家人,村民相鄰中口口相傳一些風俗異事的小郎女郎們如何見如此伶牙俐齒之小郎,每一句話都接引上一句話,每一個駁辯都引經據典,不僅將貴人府的慕容燕大人套了撿進來,而且重重地點到了屋內的衆多小郎女郎心上!
他們之中,大都是家境貧寒,被父母族人用極低的價格出售的,也有一些是獵奴私劍們隨手抓捕的,幾乎沒有出身良好的,何曾想過用紙張代替廁籌,紙張是聖人所用之物,豈能沾惹污穢?
賀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背後站立的慕容燕,像是想到了什麼,聲音幽幽,撇撇嘴問道:“你這小郎,紙張何等尊貴,你所說的廁紙一樣叫紙,難道也讓那些爲貴人造紙的工匠也爲我們這些孌奴造廁紙嗎?身份不同,地位不同,豈不是爲孌奴不知天高地厚惹來殺身之禍?”
這是在說明紙張在這個世界的地位,紙張是貴人們使用的,工匠是專門爲貴人們造紙的,如果這些工匠也爲上等孌奴造紙,豈不是將孌奴和貴人放到同一位置,貴人大怒,伏屍萬里,豈有孌奴性命?
換句話說,你說的讓孌奴用廁紙,是在謀殺孌奴!
“非也,非也。”驪歌搖搖頭,擡起臀部,直起上身,衝着小郎身後站立的慕容燕拱手施禮,這才擡頭說道:
“孌奴既入貴人府邸,有大人調教規矩,侍奉貴人心喜,必得貴人重賞,難道小郎會認爲那些賞賜的東西跟小郎身份不匹配?譬如廁紙,的確是一種紙,同時工匠所造,但廁紙可用低劣原料,角料所制,專爲調教孌奴之體所用,人分三六九等,紙張同樣能分三六九等,你豈能斷定會引來殺身之禍?”說道這裡,驪歌站起身來,再向着圍着一圈的小郎,女郎們拱手致意,聲音更是從容清朗:
“小郎認爲,上等孌奴用廁紙之優勢有還有其二,那就是能提升訓練調教上等孌奴之大人的聲譽。”
屋內的小郎,女郎,包括十六個護衛,慕容燕,溪丫,武丫此刻都盯着這個身材矮小,皮膚粗黑,臉有瑕疵,杏眼卻靈動逼人的小郎,將廁籌應用和更改辯駁的如同在國家朝堂中議事,無比的高貴,大義,一個個心思電轉。
除了能調教孌奴之體香,體暖,體潔,體力彈之外,廁紙還能提升慕容大人的聲譽!
是啊,每每出了上等風華的孌奴,貴人之間總會互相炫耀,甚至互贈互送,上等孌奴之聲名越大,那調教上等孌奴的大人越被器重,聲名也更響!
這是時代講得是口口相傳的聲譽,靠的是實實在在的聲名,這用廁紙代替廁籌之說,居然從驪歌口中辯駁出了新意!
“啪,啪,啪……”一旁的慕容燕撫掌大笑,那笑聲又是驚訝又是讚賞,宛如風吹拂柳,又如喜出望外,實在是令屋內的小郎女郎們羨慕萬分。
驪歌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以漢禮辯駁,她有點咄咄逼人,失去了漢禮中謙遜中庸之道。
慕容燕大笑一震後,慢慢收住笑容,眉目間恢復了威嚴,她望着驪歌,緩緩問道:“驪九,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將廁紙更換廁籌之事置於我肩上,還口口聲聲是爲了調教上等孌奴和提升我慕容燕的聲譽?”
驪九?
這小郎居然是驪九?屋內的小郎女郎都驚呆在當場,居然是剛纔慕容大人宣佈的訓練孌奴漢家禮儀的驪九?
跟衆人聽到的內容完全相反,驪歌耳中卻聽到了慕容燕的質問:驪九,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將廁紙更換廁籌之事置於我肩上,還口口聲聲是爲了調教上等孌奴和提升我慕容燕的聲譽?
難道她慕容燕沒有用廁紙調教孌奴,就因想到她的聲譽了嗎?
說到這裡,慕容燕盯着驪歌瞬間黯然灰敗,又狡黠自信的杏眼,輕輕問道:“驪九,廁紙貴於廁籌,你讓孌奴都使用廁紙,豈不是縱容孌奴奢靡之風?”
廁紙最賤也是紙張,這個世界造紙完全靠工匠人工製作,價格不菲,你讓孌奴都使用貴重的廁紙,體潔體香問題解決了,後果卻極其嚴重,縱容了孌奴奢靡之風。
“慕容大人所言極是。”驪歌的雙手緊緊地握着,她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在心中念着,慎言,慎言,慎言,她穩穩地站立着,以一種漢家禮儀中最端莊的禮儀穩穩地回禮,然後,聲音依舊清越:
“小郎建議慕容大人,廁紙可更換廁籌,然廁籌不可全被取代。”
廁紙可更換廁籌,然廁籌不可全被取代?
這是爲何?
慕容燕的眼光中驚訝到了極點,她驚訝於驪歌能在她無比威嚴的質問中迅速恢復了平穩,她看到驪九的身軀顫動,杏眼灰白,又看到在頃刻間驪九彷彿找到了說服她的方法而充滿自信。
這個小郎,越來越讓她感到好奇了。
就在萬籟俱寂,衆人陷入呆滯沉默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驀然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蕭王爺到——,胡貴人到——”
頃刻間,屋內忽然昏暗起來,三十佩劍的軍漢齊刷刷包圍了屋內的小郎女郎,屋門口,站着被兩人攙扶,幾近暈倒的金水桶胡貴人,極爲肥胖,眼睛渾濁不堪,氣喘之間,臉上的肥肉都一聳一聳的顫動!
胡貴人的身旁,頭戴高聳尖錐盔,身穿銀灰色圓領窄袖長衣,外罩銀灰色鎧甲,身形頎長,護頸的明光鎧反射着四周牆壁山的燈光,晃花了小郎女郎們的眼睛!
驪歌唰的臉色慘白!
她在聽到剛纔那唱聲說小簫王爺到的瞬間,就身體顫抖,雙腿癱軟!
那聲音她聽過,當初她遇到追殺,離家護衛全部慘死,她被麻衣大漢所救,逃離的時候聽到有兩個男人去了她藏身的土窯洞裡搜查,其中的一個聲音就是此刻進入屋內,佩劍的一個軍漢!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再一次聽到這個曾經搜查她屍體的男人聲音!
而且,她曾經聽到貴人之內兩個護衛私語,胡貴人十日後才能歸來,瞬間,胡貴人猥瑣至極的渾濁眼神令驪歌感到全身發冷,毛骨悚然!
屋內,所有的小郎女郎都帶上了一層莫名的畏懼,氣刷刷地跪在地上,驪歌雙腿癱軟,居然忘記了跪倒。
一隻手忽然扯着驪歌的後背,向下狠拽,她這才恍然一驚,跪倒在地上!
“見過簫王爺,見過胡貴人!”慕容燕帶着溪丫和武丫跪倒,朗聲羨笑。
“見過簫王爺,見過胡貴人!”小郎和女郎們匍匐在地上,低頭不敢亂動。
昏暗的光線中,蕭王爺緩步走到跪伏着的小郎女郎前站定,高大威武的身影無比威嚴,一個軍漢搬過來一張榻幾,蕭王爺施施然做好,視主人胡貴人爲空氣一般,道:
“剛纔那小郎,你爲我說明爲何廁紙可更換廁籌,然廁籌不可全被取代之理!”
是在喚她!
曾經誅殺驪家護衛,誅殺驪家族人的蕭王爺居然對她所說的廁紙可更換廁籌,然廁籌不可全被取代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