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佔地面積足足有三千多平米的長方形宅院,高牆聳立,唯有一處院門與外界溝通,院子房舍外形極爲奢華,房檐上雕刻着各種傳說中的神獸。
三十二個小郎跟着溪丫沿着石頭鋪就的迴廊行走,在一排灰白色砂石砌築的房子前停了下來,指着房門說道:“此處便是小郎們安置的房舍,每兩人一間,有榻有浴,沐浴後換好榻上衣物,等候差遣安排。”
“喏!”
有屋有榻有衣物,爲什麼沒有飯食?她肚子空空,飢餓難耐!
哪怕是一碗慄米粥也好,驪歌心裡暗暗嘀咕着,猛然間看到溪丫面無表情看過來,道:“阿九,半個時辰後到後院門口等候。”
“喏!”
一路之上,阿泰都默默無言,跟驪歌一樣走在最後,有些小郎們在狹窄的驢車裡就熟悉了,挑選房舍的時候也各自結伴,驪歌和阿泰兩人挑選了最後一處,這間房舍位於整個院子的最東頭,位置最偏,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將砂石削刻成一塊塊的長方體的,砌筑後的牆極厚,看上去極爲結實。
石頭房內採取了跟農家窯洞一般的佈置,一進門就是又寬又長的牀榻,不過是木製的,並不是黃土高原上那種土炕,牀榻上鋪着草氈,靠牆的地方疊着兩塊厚麻布,算是被褥了。
整個石頭房間留着一扇木格子窗,貼着薄薄的麻白色窗櫺,陽光透進來後,光線至少晦暗了一半。
正是深秋季節,石頭房因爲牆體厚重,倒還有點暖和。屋內專門用厚木隔了一個一平米左右的小浴室,木製的大浴桶裡冒着熱氣,看來,在他們來臨之前,就有專門的侍者爲他們沐浴提供了熱水。
驪歌將揹着的麻布包袱放到牀榻之上,這才發現,牀榻一角,還疊着兩套麻白色的絲麻衣衫!
驪歌怔怔地坐到了牀榻上,有榻有浴,甚至有絲麻衣衫,顯然,這胡貴人是將小郎們當孌奴飼養,而且是那種上品孌奴!
也是,唯有這種衣食無憂,滋養白嫩,知書達理的孌奴才能在那種變態的癖好中炫耀,滿足貴人們的喜好,自從被送入這貴人私宅,她已經成了砧上魚肉,被極盡奢華般飼養後,侍候貴人,滿足貴人所有要求,最後被活活折磨至死!
剛來的時候還在爲如何在這個世界裡生存絞盡腦汁,哪裡知道還沒有二十天,她就成了不愁吃喝,卻時時刻刻有凌辱準備的孌奴了。
這就像一個牢籠,迫人至死的牢籠,殺人不見血的牢籠,她要逃離,一定要尋到機會盡快離開,想到這裡,驪歌的心安定了許多,現在看來,最關鍵的是要不着痕跡地打探這貴人宅院的各種消息,那胡貴人不是出城了嗎,以她的估計,既然是見什麼蕭王爺,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必須在胡貴人回來前逃離這裡,否則,想到那金水桶渾濁的色眼,滿口黑黃的牙齒,傳聞中折磨孌奴的手段,驪歌忍不住內心顫抖!
這時,牀榻的另一邊,阿泰窸窸窣窣脫下了衣服,驪歌轉頭一看,阿泰已經將全身脫光,整個身體上一層黑油油的污濁!
這個時代的人是沒有內褲穿的,驪歌在那開山農婦家養傷,將自己曾經穿的麻黃長衫剪成了內褲模樣,自己偷偷縫製了兩條,剩下的布塊則剪成了方方正正的布巾,隨身攜帶着備用了,只斜眼掃了一下脫得精光的阿泰,驪歌小臉一熱,心中暗道:不過是個十三歲小郎,還沒有男女之分,有甚羞臊?沒出息!
“阿九,浴桶寬大,能容兩人,你爲何還不脫衣隨阿泰共浴?”阿泰看了呆坐的驪歌一眼,奇怪地問道。
剛剛纔壓制下來的羞臊瞬間又熱辣辣的,驪歌小臉看向牆壁道:“爲何要與你共浴?”
阿泰奇道:“同爲小郎,只有半個時辰,浴桶寬大,爲何拒絕?”
你我同是小郎,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浴桶又寬又大,爲什麼不抓緊時間一起沐浴呢?
“我不慣與人共浴!”說道這裡,驪歌頭都沒有扭動道:“你先沐浴後再換我。”
阿泰眉毛一挑,索性掀起了牀榻上疊着的厚麻布,裹着光裸的身軀,蜷坐着道:“阿九清香整潔,阿泰污濁騷臭,只有一桶熱水,阿九既是不喜,還是阿九先行沐浴吧!”
阿泰全身髒兮兮的,阿九你整潔清香,浴室內只有一桶熱水,既然阿九你不喜歡與人共浴,你比我乾淨,你先洗吧,他等着。
等着就等着,驪歌有些羞臊,又有些惱怒,拿了牀榻上疊着的一套麻白色衣衫,就進入了淋浴的木格子內。
阿泰最仰慕的是布衣任俠韋祐,布衣任俠講義氣,重承諾,輕生死,既然剛纔阿泰說了讓阿九先行沐浴,自是會遵守承諾,這一點驪歌倒是毫不質疑。
倒是她推緊木製浴房門後,聽到阿泰裹着厚麻布被,悶悶地嘟囔道:“阿九甚爲古怪,同是小郎,不僅臉紅紅的害臊,居然在外間不脫衣衫!”
當初在開山農婦家借宿三天,驪歌后腦疼痛,全身疲累,但左臂受傷,加上那農婦家連沐浴的木桶都沒有,夜晚只是在河水裡沖洗手腳,驪歌每天只是用溼布巾擦洗一番,後來一路在黃土高原間跋山涉嶺,也只是借宿小憩,燒些熱水泡泡腳上磨出的血泡就感到非常舒服了,來到這個世界近二十天了,這是第一次將全身泡到溫熱的浴桶中,驪歌禁不住發出了無比歡暢的呢喃。
浴桶旁還放着一些不規則的豆子,驪歌有點疑惑,溼手拿起一顆左右看看,手指上居然搓出了污濁,原來是這個世界的澡豆。
儘管舒服,但是驪歌洗的很快,一刻鐘的時間,她就拿着布巾擦乾了身體和頭髮,窸窸窣窣穿起自制的內褲來,這裡發放的麻白色衣衫有圓領內衣,麻絲夾雜的束褲,麻絲短襪,交領對襟長衫,同色的門襟兼有同色的緣,居然還有一條麻絲的腰束帶,一雙灰黑色皮短靴,一切穿好後,頭髮半乾,驪歌卷着自己的舊衣物推門而出!
好一個英武嬌柔小郎!
劍眉杏眼,鼻樑小巧高挺,皮膚有點黑糙,顯出一絲英武之氣,但是,尖尖的下巴,小巧玲瓏的身軀又令人感到這小郎無比嬌柔,特別是右半邊臉上彎彎的青色胎記,尾部在驪歌滿面恐懼,臉皮抽動的時候總會埋在若梨渦中若隱若現!
瞬間,牀榻上裹着厚麻布,盯着驪歌看的阿泰覺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