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喏!”
“倒酒!”
“喏!”
拓跋曄冷冷地掃了一眼盯着驪歌眨眼微笑的男人,微微側臉,看到驪歌有點怔怔然的樣子,便大聲招呼着驪歌倒酒,驪歌側着身子站起來,小步走到榻幾前,爲拓跋曄斟滿了美酒,正要後退,便聽到了拓跋曄低低的命令:
“在我一側跪坐。”
在他一側跪坐?這……這不符合常理?
驪歌不敢多言,身子稍稍向後了一點,跪坐下來。
拓跋曄端起酒樽,眼眸掃過全場,緩緩地站了起來,頓時,喧囂吵雜的醫帳內安靜下來,拓跋曄嘴角上翹,聲音響亮,朗聲說道:“曄歡迎諸位來自波斯的貴人商團遠道而來,值此良辰,曄願跟衆人共商絲綢之路沿途互市大計。”
拓跋曄站起來的時候,剛纔還熙熙攘攘低聲交談的貴人們便安靜下來,他一身白袍,在通紅的營火中釋放着瑩潤的光芒,姿態高雅貴氣,貴人們的眼中無不露出傾慕之色。
“曄先飲之。”
拓跋曄仰頭,美酒下肚,頓時,醫帳中熱鬧起來,這些貴人們紛紛端起酒杯豪飲,侍奉的小郎們忙着斟酒切肉,驪歌上前,再一次爲拓跋曄斟滿了美酒,便侍候在側。
杯酒交錯中,貴人們開始邊喝酒邊討論起絲綢之路上的互市之事來,驪歌知道絲綢之路是大漢時代興起的,來到這個時代後,還是第一次真正聽到有人提到絲綢之路,一下子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怪不得剛纔拓跋曄說,歡迎來自波斯的貴人,原來,那些深眼窩,高鼻樑,穿着異族胡人服飾的是來自波斯的商團。
驪歌偷偷打量着那些具有異族風情的貴人們,這才發現,這些貴人們大都皮膚白皙,身形高大,胸前掛着一串串發亮的珠寶,看上去極爲顯貴。
既然是來自波斯的貴人商團,看來是跟絲綢之路上的互市有關了,也就是說,跟這個時代的經濟有關。
而且,根據拓跋曄的說法,這些來自波斯的貴人商團是來跟他共商絲綢之路沿途互市的大計的,驪歌忽然心中雪亮,她擡起眼睛,看着榻幾之後優雅地端着酒杯的拓跋曄,殺神王爺曾經帶兵滅五胡,五胡之地恰恰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難道,拓跋曄控制着大魏境內的絲綢之路?
這些波斯的貴人商團是爲了求取貿易平安而來的?
這個時代的人消息是非常閉塞的,除了佔領着統治地位的皇族,並沒有人能掌握這種事關國家經濟的信息,因此,驪歌想到的這些,在坐的除了前來跟拓跋曄商討互市對策的波斯商團和一同前來的貴人,也就是殺神王爺拓跋曄有這樣的眼光,能得到這樣的信息了。
拓跋曄掌握着軍隊,軍隊控制着地方的安全,要想順利開展貿易,那麼這些商人求得是貨物平安通行,求得是跟拓跋曄簽訂互惠條約!
想明白了一切的驪歌,禁不住將眼神又落到了從容掌控着全場的拓跋曄身上,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居然波瀾不驚,明明知道這些貴客爲何而來,面色從容不迫,只是跟衆人舉杯暢飲,像是老朋友見面一般。
酒過三巡之後,忽然一個身穿着大毛胡袍,高鼻膚白,眼大稍圓的捲髮貴人站了起來,拱手向着居中的兔拓跋曄說道:“曄王爺,良辰美景,有酒有肉,豈能無賭?”
這個波斯貴人聲音粗壯高亢,猶如鐘鼓齊鳴,隨着他站出來開口說話,醫帳中各自低聲交流議論的貴人們便安靜了下來。
在衆人的關注中,這個波斯商人從隨從手中小心翼翼捧出一個紅木的方盒子,大喇喇上前,居中的一張榻幾之上,然後,解開紅木蓋子,露出了用絲綢包裹着的,一尺高的物件,那波斯商人動作更小心了,一層一層揭開絲綢的包裝,露出了裡面晶瑩剔透的物件來。
衆人的眼眸落到那物件上,紛紛激動地站了起來,那物件晶瑩剔透,呈淡淡的綠色,表面雕刻着大朵的花朵,在通紅的營火照耀下,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那波斯商人將得意洋洋地端詳着那物件,朗聲說道:“我這物件,是我們阿爾汗家族經過數十年利用秘法所制寶物。”
說到這裡,他便雙手托起那寶物,繞着全場行走了一圈,將寶物放在曄王爺身前的榻幾之上!
這寶物,晶瑩透亮,如玉般溫潤清澈,那表面簡單凸起的花紋,大氣高貴,給人一種絕世珍寶的感覺。
這波斯商人揭開寶物上的木塞子,端起桌上美酒,朝着那寶物倒入,頓時,在一片鴉雀無聲之中,美酒倒入寶物腹內,流光溢彩,晶瑩剔透,看的清清楚楚。
嘩的一聲,關注着波斯商人的貴人們沸騰了!
要知道,就算是如曄王爺這樣的貴人,盛酒的容器也是陶瓷的罈子,而且,就算是玉器雕琢而成的酒器,也沒有如此奢侈之人盛放美酒。
醫賬內的貴人們紛紛議論起來,連一側陪同着貴人們的驍勇營將軍們,也站起身來過來觀望。
“真乃絕世奇珍也!”
“善,大善!”
這個時代的鮮卑族貴人們,已經不滿足於晉地的絲綢茶葉了,以美玉金銀爲尊,特別是經過絲綢之路來自波斯之地的珠寶,深得貴人們喜歡,平素也以帽子上綴着美玉珠寶爲榮,而且,貴人之間經常赴宴飲酒,如果宴會上拿出這樣的盛酒之器,是何等的高貴,彰顯地位的尊貴。
在衆人的議論和讚賞之中,那波斯商人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嘴角露出傲氣沖天的微笑,朗聲說道:“曄王爺,今日我阿爾汗以家族秘法制成的稀世珍寶做賭注,不知曄王爺可否同意?”
這來自波斯的阿爾汗直接以家族秘製的珍寶,向掌控着絲綢之路的拓跋曄邀賭。
應該是跟經濟有關吧?
跪坐在拓跋曄身後的驪歌驚訝地擡起頭來,剛纔阿爾汗得意洋洋拿出所謂的稀世珍寶炫耀,她就看出來,那不過是一個玻璃瓶子而已,不過,玻璃瓶子在這個時代,的確是稀罕之物,看來,這波斯商人想用這種稀缺之物換取最大的利益。
難道這些波斯貴人前來驍勇營見拓跋曄,就是爲了邀賭嗎?
驪歌還真的猜對了,這些波斯商人前來,還真的是以賭換取最大的利益的。鮮卑魏這個時代,自上而下還真的有這樣的傳統,貴人之間很多約定,就是從邀賭開始的。
拓跋曄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露出驚歎,他的眼睛清冷無比,定定地盯着傲氣的阿爾汗,頓了頓,便開口問道:
“何爲賭注?”
阿爾汗對上了拓跋曄的目光,大笑着,伸出手臂,指向了拓跋曄身側道:“阿爾汗想賭王爺身側的醜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