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命的母親就是化德縣的人。
三十多年前,林知命的母親孟凝從化德縣這個小縣城考入了海峽市師範學院,畢業後本來是想當一名人民教師的,結果陰差陽錯之下進了林氏集團,最終跟林知命的父親林振南有了感情。
當時林振南已經結婚,不過林振南最終還是將孟凝娶入了林家。
這件事情受到了孟凝父母,也就是林知命外公外婆的強烈阻撓,在他們看來,嫁給有婦之夫是一件有辱門風的事情,他們盡力的阻攔,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攔住孟凝。
於是,孟凝嫁入林家的那天,就是孟凝跟家裡斷絕關係的那天。
後來孟凝死了,臨終前孟凝最遺憾的事情就是許多年未曾見過父母,所以,林振南最終把孟凝的骨灰送回了化德縣,交給了孟凝的父母。
據說當時孟凝那個從未與人紅過臉的父親拿着菜刀追了林振南好久。
據說夫妻倆在家裡整整哭了一星期,鄰居街坊都爲他們難過。
不過,這件事情終究是過去了。
“我媽在我們林家的老宅裡有靈牌,所以一直以來,祭奠我媽都是在我們林家的老宅裡,但是實際上我媽的墓是在化德縣,具體在我們地方我也不知道,只有我外公家知道,我從沒有見過他們。”林知命坐在車內,跟董建說着有關於他媽媽的一些事情。
董建負責開車,也負責聽林知命說話。
林知命並沒有坐在後排,而是坐在了副駕駛上。
兩個人看不出來有主從關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兩個普通朋友一般。
“馬上下高速了。”董建說道。
“嗯。”林知命點了點頭,說道,“按着我給你的地址走就是了。”
“好的!”
下了高速,穿過長長的進城大道,兩人第一次來到了這個叫做化德的小縣城。
這是一個常住人口只有三十萬的城市,比海峽市一個區都要小。
董建按着林知命給的位置信息,
最終將車開到了一個略顯破敗的小區。
小區的房子都不高,只有八層,而且還沒電梯,應該是相當久以前的房子了。
林知命站在其中一個樓梯的電控門前,按下了702的門鈴。
門鈴響了好一陣,之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誰?”
“請問是孟奇文家麼?”林知命問道。
“是的,你是誰?”女人問道。
“我是林知命。是孟奇文的外孫。”林知命說道。
電控門上的聲音一下子沒了,似乎是樓上的電話機被掛斷了。
林知命跟董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詫異。
就在這時,電控門後的樓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大,最終,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出現在了樓梯拐角。
她就穿着拖鞋,抓着扶手快速的往樓下跑。
滴的一聲,電控門開了。
那滿頭白髮的老婦人一隻手撐着電控門,定定的看着林知命。
這一瞬間,根本不用自我介紹,也不用確認什麼,兩人那略微有些相似的面容就足以說明一切。
林知命張嘴喊道,“外婆。”
“我的外孫。”老婦人激動的走到林知命面前,將林知命緊緊抱住。
“外婆終於見到你了,知命,你都長這麼大了啊,你不知道外婆有多想你!!”老婦人激動的說道。
“我也想您。”林知命輕輕拍帶着老婦人的後背說道,“我總聽我媽媽說,我長得很像您,以前還不信,現在信了。”
“你媽媽跟我長得像,你跟你媽媽長得像,咱們三個都長得像!”老婦人笑着說道,她的眼中帶着淚花,跟林知命一樣。
簡單的寒暄過後,老婦人帶着林知命跟董建上了樓。
林知命外婆的家很簡單,就是尋常人家,一百平左右的房子,房子很老舊,但是卻很乾淨,東西都收拾的很整潔。
牆上掛着很多的榮譽證書,都是林知命的外公孟奇文的,孟奇文之前是縣上重點高中的老師,教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學生,幾乎年年都是學校?的十佳教師,甚至於還有幾次拿到了縣十佳教師。
看的出來孟奇文是一個很重視自己名譽的人,這一張張榮譽證書拜訪的很整齊,每一張都裱了起來。
林知命還在牆上看到了一面錦旗,錦旗上寫着醫者仁心四個字,這錦旗是送給林知命的外婆高璇的。
林知命的外婆名叫高璇,是縣裡頭醫院的醫生,不過跟孟奇文一樣都退休了。
“你外公出去教人寫字去了。我給他打了電話,讓他馬上回來。你們吃飯了麼?我給你們下點餃子。”高璇說道。
“行啊!”林知命不客氣的說道,“我媽包的餃子特別好吃,她說是師承您的,我都好幾年沒有吃過了。”
“那可不,你媽媽第一次做飯還是我教的呢!你等着,外婆現在就去給你下餃子去。”高璇說着,轉身走進了廚房。
“老人家就您母親一個孩子麼?”董建低聲問道。
“我還有個舅舅,是我媽的弟弟,在縣裡頭開了個服裝廠。”林知命說道。
“哦!”董建點了點頭。
林知命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將電視打開,然後還拿過了旁邊一桶百聯瓜子,一邊看電視一邊磕起了瓜子,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腳步聲到由遠及近,在門口停住之後就沒再有什麼動靜了。
大概過了三十秒左右,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之後,一個同樣滿頭白髮的老先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人生了一張國字臉,頭髮雖然花白,但是卻梳的一絲不苟,身上穿着灰白色的中山裝,沒有一點皺紋。
此人,正是林知命的外公孟奇文。
看到這人,林知命連忙站了起來。
孟奇文第一時間看向了林知命。
林知命也看着對方。
大概停頓了一秒後,林知命笑着說道,“外公。”
“嗯,來了啊。”孟奇文臉色平靜的點了點頭,跟之前的高璇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反應。
“嗯。”林知命笑着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對方的平靜而不開心,因爲他媽媽不止一次跟他說過,他外公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就算再高興再開心,表面上也會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吃了麼?”孟奇文問道。
“外婆在給我煮餃子。”林知命說道。
“哦,我去看看。”孟奇文說着,轉身走進了廚房。
“老爺子還是很激動的,額頭上都出汗了。”董建低聲說道。
“我外公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不管是教書還是面對我媽都是這樣,我媽老跟我說,我外公是一個很很悶的人,有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林知命說道。
“看出來了,剛纔還特地在門口壓抑了一下情緒。”董建笑道。
林知命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孟奇文走出了廚房來到了客廳。
可以看的出來孟奇文有點無所適從,他先是在林知命身邊踱了一下步,然後才坐到了林知命對面的沙發上。
“什麼時候來的?”孟奇文問道。
“剛到。”林知命說道。
“這位是你朋友?”孟奇文看着董建問道。
“嗯,他叫董建,我好朋友!”林知命說道。
“您好,老先生。”董建笑着跟孟奇文點頭道。
“你好。”孟奇文點了點頭,看向林知命說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現在在林氏集團裡任職,事情不多。”林知命解釋道。
因爲跟孟奇文這邊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所以孟奇文這邊並不知道最近幾個月海峽市發生的那些大事。
“在自家的公司裡做事雖然好,但是太平穩,未免會讓人失去進取心,年輕人還是應該多出去闖一闖,看看這個世界,增長見識,閱歷,決定了眼界,眼界決定了心胸,心胸寬廣,做事自然無往不利!”孟奇文認真的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還有在做一些副業。”林知命點頭道。
“嗯…挺好。”孟奇文點了點頭。
“餃子來咯!”高璇端着餃子走出廚房來到客廳,把餃子放到了林知命面前的茶几上。
“吃飯去餐廳吃,別在客廳!”孟奇文說道。
“去餐廳幹什麼,在這裡吃多好,一邊吃一邊聊天,老孟,我外孫可是第一次回來,你可別跟你平時那樣啊!”高璇瞪了孟奇文一眼說道。
“在餐廳吃飯,在客廳談事,在臥室睡覺,這是規矩,雖然知命是第一次回來,但是我們也應該講規矩…”孟奇文認真的說道。
“外婆, 我外公說的對,人無規矩不成方圓,去餐廳吃比較好!”林知命笑着說道。
“你少搭理他,他現在心裡不見得高興成什麼樣呢,非得擺出一副嚴肅的嘴臉,就在這吃,我看誰敢不答應!”高璇盯着孟奇文說道。
“那就在這吃吧。”孟奇文妥協了,擺了擺手,隨後站起身走開。
“你外公就是這樣,外冷內熱的,他不止一次跟我念叨着你,總跟我說你什麼時候能回來看看我們,你別看他不苟言笑的,其實心裡頭高興着呢。”高璇說道。
“嗯,我知道。”林知命點了點頭。
這時候,孟奇文拿着個碟子走了過來,把碟子放到林知命邊上。
“吃餃子,得配醋。”孟奇文說道。
林知命笑了笑,拿起筷子不客氣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