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把劍,拳頭和手爪剛剛觸及藍逍衣服的時候,藍逍身體突然下蹲。兩把劍和拳頭跟手爪就從他的頭頂擊過。同時,藍逍腳下一用力,嘩啦一響,房頂出現了一個洞,他就從洞裡掉了下去。
三人的進攻就白費了。
三人一驚,跟着從洞裡掉了下去。等他們掉下去的時候,藍逍已經破窗而出了。幾個起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廖葉陰陽劍·屠蘭氣得一跺腳,說:“還是讓他跑了。”
他們不知,藍逍在拜吳成爲師之前,就已練得一身逃跑的功夫。藍逍自小沒有爹孃,四歲起就開始偷盜爲生。直到二十二歲,他偷到了進城辦事的吳成身上,吳成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結合張桃等一衆徒弟,纔將他捉住。吳成見他聰明過人,逃跑功夫了得,就將他收入門下。
天池拳霸·王剛說:“沒關係,我們再去找下一位,他們八個人,我們任殺一個都能掙到那一千塊大洋。”
老林爪霸·彭固也說:“是的,八仙任死一個,八仙陣都組不了,藍采和跑了,我們再去找下一個。”
廖葉陰陽劍·屠蘭說:“今天藍采和跑了,下一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老林爪霸·彭固說:“聽說韓湘子被情所困,四十年來憔悴不堪,連一個小孩都能將其殺之,我們去找他。”
是的,找一個一蹶不振的人下手,是比較容易的。因爲這樣的人對生與死,看得很淡。他們一生只注重情,既然被情所傷,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他們活在世上,也不過行屍走肉而已,如果你要殺他,他絕不會躲避、還手。
韓湘子就是這樣的人。
他決心去死。
現在,老林爪霸·彭固提議去找韓湘子下手,是最明智的。
廖葉陰陽劍·屠蘭問:“到哪裡去找?他這樣的人,一定躲在沒有光的旮旯裡,江湖這麼大,我們怎麼去找?”
是的,如果一個人沒有躲藏,是很容易找到。但一個人躲起來了,要找到他很難。尤其像韓湘子這樣被情所困而自甘墮落的人,這樣的人是怕見人,怕見光的,一旦躲起來,根本就找不到。
老林爪霸·彭固說:“我知道他在哪裡。”
廖葉陰陽劍·屠蘭跟天池拳霸·王剛同聲問:“在哪裡?”
老林爪霸·彭固說:“走馬嶺。”
廖葉陰陽劍·屠蘭很驚異的問:“你說韓湘子躲在走馬嶺?”
老林爪霸·彭固點點頭說:“他躲在走馬嶺的山頂上。”
天池拳霸·王剛說:“他怎麼會去走馬嶺?”
廖葉陰陽劍·屠蘭也用這樣的表情盯着老林爪霸·彭固,說:“你怎麼不早說?”
老林爪霸·彭固說:“這要從四十多年前說起······”
不等老林爪霸·彭固說完,廖葉陰陽劍·屠蘭就打斷他說:“算了,不要說了,我們去找他。”
天池拳霸·王剛大聲說:“走。”
廖葉陰陽劍·屠蘭把手一揮,說:“走。”
“含冰茹鐵似枯槎,淡月濛濛四五花。多少人家誇富貴,數枝和雪寫山茶。冰茹······”
走馬嶺山頂上,一個蒼老的聲音悲傷的念道。接着,笛聲在走馬嶺山頂上響了起來。
走馬嶺山頂上的一塊大石頭上,一位白髮凌亂,衣衫襤褸的青衫老人手拿笛子,在吹奏着一首思念故人的曲子。笛聲悠揚,充滿思念和悲傷。
笛子很奇特,吹的這端留有一段根。
老人佈滿皺紋的臉上,也充滿了思念和悲傷。
在他面前,有一座長滿荒草的墳。沒有墓碑,沒有用石頭堆碼成型的墳頭,就一個簡簡單單的泥土加亂石堆,泥土上面長滿了荒草。墳前沒有香蠟,祭祀的物品,但有冥紙燒過的痕跡。這痕跡已是燒過很久很久了。
老人在對着墳吹笛子。
彷彿,他吹笛子,就是爲吹給墳裡的人聽一樣。
墳裡躺着的是他的什麼人?
親人?
朋友?
情人?
老人看上去六十多歲。佝僂的身軀掩不住渾身透出的寂寞與孤獨、痛苦與悲傷之氣。那雙眼無光、無神的眼中裝滿了刻骨銘心的痛苦。一張臉瘦得如猴面,那張飽經滄桑的瘦臉上,寫滿了悲傷的故事。
老人出生在走馬嶺下的韓家溝,但老人不姓韓。他姓牛,叫牛寬。他自小喜歡音樂,無論一片什麼葉子,或者竹尖做的哨子,在他嘴裡總能吹出美妙動聽的音樂。但他最愛的,是笛子。
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笛子。他就在中午趁着太陽如火,別人正在睡午覺的時候,拿着刀跑到韓家大地主的房後,悄悄偷砍了根斑竹,自己做了根笛子。笛子剛剛吹響,韓家大地主就帶着兩個下人跑到他的家裡來,把他抓個正着。
韓家大地主一把從他手裡搶過已經做成功的笛子,丟在地上要一腳給他踩破,他急忙撲過去護着笛子。
正當韓家大地主要對他拳腳相加的時候,他母親哭着撲過來抱住韓家大地主的腳,哀求他放過她的兒子。看着他母親年輕漂亮的臉蛋,韓家大地主笑了。伸手摸着他母親的臉蛋,揮手叫下人把他拖出去。
他被兩個下人拖到外面丟在地上。他看見韓家大地主不懷好意的笑着將他家的破柴扉關上了。他爬起來站在外面的泥巴地上,雙手緊握笛子,眼巴巴的望着他家的房子,不知道里面會發生什麼。他聽見了房裡她母親輕輕的抽泣聲,和韓家大地主粗重的喘息聲,還有他家那架竹子搭的牀發出一下一下的“吱嘎”聲。
那時的他不知道房裡正在發生什麼。長大後,他才知道那天他母親爲他跟韓家大地主做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家的柴扉打開了。他看見韓家大地主那胖嘟嘟的身體出現在他家門口,一邊扎着褲腰帶,一邊從他家裡走了出來。走過他身邊,韓家大地主站住,微笑着拍拍他的腦袋,說:“今天的事就這樣算了,以後要是再跑來偷我家的東西,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然後,韓家大地主就帶着兩個下人哈哈的笑着揚長而去。
笛子護住了,他心裡非常高興,對韓家大地主也有了感激之情。他雙手握緊笛子,跑進屋,口裡高興的叫道:“娘,娘,看笛子護住了,沒有被他搶走或者破壞掉。”
他看見他娘一邊扣着衣裳鈕釦,一邊擦着眼角的淚水。臉上勉強掛着笑容,手摸着他的頭,說:“寬兒哪,看見自己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去富人家偷,哪怕一根稻草也不要去拿,我們賠不起,賠不起呀,你爹走得早,留下我們孃兒倆,家裡這麼窮,拿什麼去賠?”
他撲進母親懷裡,說:“娘,兒知道了,以後再也不去做這樣的事了,再也不去了。”
他一生中最喜歡的除了他娘,就是笛子。現在娘就在他身邊摟着他,笛子也在他的雙手裡。在他小小的心靈裡,認爲世上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嚮往,想要得到而去富人家裡偷的了。
真的沒有了嗎?
有。
當然有。
他離開他母親的懷抱,說:“娘,我吹笛子給您聽。”
笛子一橫,一首美妙的音樂就在他家房子的茅草頂下響起來。聲音悠揚,嘹亮,充滿歡樂,充滿幻想,飄向四面八方。
母親在笛子聲中笑了,真正的笑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苦難全都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美妙的笛聲中。
他看見母親的笑臉,心裡無比的快樂,舒暢。
那年他只有九歲。
等他長大後才得知,韓家大地主一直垂涎他母親的美色,用盡手腕都沒有把他母親誘惑到手。那天他偷砍了韓家大地主的斑竹後,韓家大地主才如了願,得到他母親的身體。當他知道這件事後,用石頭將手裡的笛子砸碎了。
從那次事件以後,他成了韓家的放牛娃。每天早上出門,日落西山纔回家。韓家管他一日三餐,他不再依靠母親,自己把自己養活了。
他也隨了韓家的姓,韓家大地主給他起名叫韓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