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逃難一樣。
葉楓被自己腦中這個突然閃出的猜測,嚇得心跳一縮。
怎麼可能?
陳倉郡城可是西北邊陲的第一郡城,商務要塞,百姓就算沒有錦衣華服的生活,那也絕對過着安居樂業的小日子。
葉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巧看到一個佝僂着背的老頭經過。
他趕着一輛破木板造的牛車,車軲轆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馱着滿滿一車的糧草。
“老大爺,陳倉郡城裡,發生什麼事了?”葉楓走上前拱手詢問。
老頭略顯呆滯的目光,淡淡得掃了一眼葉楓,哀聲嘆氣:“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吧?快回去吧,別再往城裡走了,那已經不是昔日的陳倉郡城,是……煉獄啊……”
煉獄?!
葉楓心頭猛地一震。
短短几個月,陳倉郡城怎麼就成了煉獄了?
他驚疑再問:“老大爺,可否詳細告知城內如今的情況?”
“有錢有勢的,早在禍亂後第一時間,攜帶家眷逃到其他縣鎮去避難了,這幾日,城裡出來的,也就剩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了……小夥子,你看那處。”
老大爺艱難轉過身,指着城樓下的一個黑鼎熔爐。
“那是焚屍爐!好多百姓,都在那爐子裡,化成一道青煙咯!”
“百姓?焚屍?!”
葉楓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陳倉的局面惡劣得難以想象。
老大爺幽幽嘆息,接着解釋道:“數月前,城中突然來了一羣兇殘無比的怪物,它們又像人,更像野獸,啃噬人類爲食,更詭異的是,被它們啃咬之後,陳倉百姓,也都變成它們那般,半人半獸,可怕得很啊……”
“半人半獸?!”
葉楓腦海裡,嗖的一聲閃出一個形象。
歐陽風!
難道說當初獸化,變異成怪物的人不止是歐陽風一人?!
告辭趕車的老大爺,葉楓加快腳步,走到了城樓下。
只見眼前,幾個身材魁梧,表情麻木的士兵,正在將閉緊雙目,滿身血污的獸人,一個一個拖着胳膊腿,扔進巨大的黑鼎熔爐中。
熊熊火光在爐子中噼啪作響,裡面的灰燼,堆得足足有兩三米高。
隨着一具具屍體扔進去,火膛裡隱約傳來嗚嗚聲,就像是野獸臨死前,發出淒厲而蒼涼的怒吼。
滾滾黑巖,從洞口噴涌出來,直衝上天。
四周,飄落的灰燼,洋洋灑灑,沉沉浮浮,就像是承載着陳倉百姓的怨靈,流連在這片天地間。
葉楓目光凝重,沉吟了片刻,決定先進城去,找郡守府的人瞭解具體情況。
他走到城樓入口,被幾個全副武裝的軍士用長槍攔住,喝令:
“陳倉郡城,閒雜人等,許出不許入!”
葉楓皺了皺眉,正要擡出新上任的參將來自證身份,卻又聽到旁邊一個軍士,遲疑似的問道:
“你是葉楓葉少俠?!”
居然還有認得自己的人?
葉楓好奇得看過去,卻沒想起來與眼前軍士,有何前緣。
軍士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平庸,但面容親和,身材高大,看起來孔武有力,健壯如牛。
“葉少俠,你肯定不記得我了,但是我可忘不了你啊,在天命獵賽最後一天,我和我幾個兄弟,都是被你從李家那幫孫子手裡,給救了下來的!”
原來如此。
葉楓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問道:“你怎麼成了軍士了?”
印象中,天命獵賽的規則裡,好像有一條,軍士不得參賽。
“不止是我,還有好多當時參加獵賽的夥伴弟兄,他們現在都加入陳倉護衛軍隊了。”
說着,那位軍士招了招手,把鎮守在城樓兩側的軍士都叫了過來。
“咦?葉少俠,你也來陳倉郡城了?”
“葉少俠來了,咱們又多一個好幫手了啊!”
“是啊,公孫公子和葉少俠,又能再一展青年俊傑的霸氣風采了!”
軍士們全部都認出葉楓,神情振奮得感嘆着。
葉楓心繫陳倉郡城中的變故,也不再客套,開門見山得問:“不知郡守大人此刻在何處?”
“葉少俠,跟我來吧!”
那位軍士姓周,如今已經是陳倉守軍中的一名副將,他安排好其餘工作,便帶着葉楓進入了陳倉城。
觸目唯有荒涼。
原本繁華熱鬧,商戶林立的街道,早已不復昔日商業都城的盛景。
重創之下,焉有完卵。
道路兩側的門戶,無論是深宅大院,還是普通小屋,皆是緊閉了大門。
除了巡邏的護衛隊在城中列隊穿行,能夠看到的百姓,可以說是少之又少,而且幾乎都是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得匆匆而過。
眼前所見,讓葉楓頓時心緒無比複雜。
一旁,周副將神情凝重,彷彿心中承載着無盡的苦惱和無奈,輕輕嘆息了一聲。
“死的死,逃的逃,城裡如今加上留守的軍隊,也不過寥寥數萬人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百姓受難,城何猶在?
作爲陳倉郡的百姓百姓,像是周副將這樣的青年武者,大多投身軍營,爲守護自己的家鄉,貢獻最後一份力量。
葉楓看着這個面容慘淡的副將,心中也激涌着一股煞氣。
這一切,定然是與歐陽風背後的那股邪惡勢力有關,不管他們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險惡目的,但這般用整個陳倉郡百姓作爲犧牲的手段簡直也太豬狗不如了。
再加上之前湯峪鎮的獸潮,如果葉楓猜的不錯的話,二者必有關聯,如此,那背後主使之人的手中便是沾染了萬萬千千的無辜鮮血,簡直罪大惡極!
葉楓的目光冷凝如冰,正與周參將繼續走着,忽然兩人停下了腳步。
嗷!
狂躁的叫喊聲傳來。
一個半人半獸,渾身絨毛乍起,雙目嗜血,形如野狼的怪物,從街道轉彎處橫衝直撞出來。
這獸人,完全失去了人的意識,只剩下被變異後的嗜血**,到處搜尋着無辜的百姓。
很快,獸人還沒跑出多遠,就被聞訊趕來的軍士,用一張佈滿了鋼刺的密網抓捕住。
鋼刺上都淬了毒液,刺入獸人的身體,它渾身血液瞬間凝住,四肢變得麻木無力,癱倒在地上抽搐着,嘴裡發出淒厲的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