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呂祿甫這番話,姬仇在心中暗暗讚歎,他早就對呂祿甫有所耳聞,況且自己的二兒子姬越還回來之後,時長在提起他,總是說‘呂祿甫之才,十倍百倍,甚至千倍於他。’
如今看來,姬越所言非虛,不過身爲晉侯的姬仇這麼一賠罪,呂祿甫即便是想對此事好好在父侯面前述說一番,如今也不能再多言了,否則若父侯對此事大發雷霆,衆人可皆會以爲是他,齊國的大公子在背後說姬仇的壞話。
恐怕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真不愧是久經沙場的晉侯,短短的一番道歉,便讓陳刀與呂祿甫二人啞口無言,原本是該由他們質問姬還,身爲父親的姬仇替兒子向兩人道歉後,此二人只覺得若繼續談起這件事,只會更加不妥。
而這也正是姬宜臼所忌憚的地方,從丟失自己的世子之位,浪跡天涯,到得到能臣相助,奪回君主之位,因勤王之功,被封爲方伯,姬仇之能力,可見一斑,毫不客氣的講,此時在姬宜臼心中,天下衆位諸侯,無人可與姬仇一敵。
所以此事也相當難辦,既不能讓晉侯丟了顏面,讓此時仍身爲晉世子的姬還以一個“不念手足之情”而退出招婿之試,恐怕會在諸侯們皆會對此事議論紛紛,且有不少諸侯都站在姬仇這一邊,尤其是楚君熊儀,在大殿上的表現可是處處針對衛揚,幫襯着姬還。
若此時身爲晉侯的姬仇丟了顏面,恐怕會讓楚君心生不滿,光一個衛世子已讓他敢公然與天子頂嘴,若晉侯的名望下降,就無人能制衡楚君了,到那時,楚君的態度只會更加囂張。
若換成暴脾氣的楚君,姬宜臼的處境只會更差,不會更好,而現在二王並立,急需要一位諸侯能夠鎮住天下之人,衛揚被封爲介卿,可還年輕,衛侯更是卿士,但年事已高,且以衛國之力,並不能服衆,雖說衛揚對身爲天子的自己有救命之恩。
更是王妹芸茹的救命恩人,可在這件事上,衛揚之能爲、威望遠不如其他人,更不能讓他替代晉侯的位置,況且,即便晉侯真的因此有損名望,不過是齊國與晉國之間的關係會稍稍下滑罷了,但在天下之間,晉國是最強的諸侯國,這已經是人盡皆知。
虢公翰與姬餘臣也正是因爲這點,纔不敢輕舉妄動,即便對洛邑之地有所圖,可礙於晉侯強大的實力,他們也絕不敢隨意出兵,可若這次晉侯的名望下降,對他們而言,便會是最好的機會。
姬宜臼自是清楚,他們都各有打算,但他身爲天子,要權衡利弊,必須話下留情,給晉侯留面,方能平衡各方。
等呂祿甫與陳刀二人說完後,晉侯徐徐說道:“祿甫公子,陳刀將軍,是吾教子無方,險些害了你們二位的性命,吾在此替拙兒向兩位賠罪了。”
呂祿甫與陳刀二人雖不想讓晉侯行此大禮賠罪,畢竟姬仇身份尊貴,他們兩人,一位是齊國的大公子,一位是陳國的將軍,與之相差甚遠,接了這道歉,恐怕天下間便會議論起他們二人。
若晉侯只是普通的一句道歉,呂祿甫與陳刀二人也不會因此太過緊張,可誰曾想到,晉侯竟然拱手作揖,以諸侯最高之禮來向他們二人道歉,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了。
“晉侯,您這可真是折煞我也。”陳刀很是爲難,他護送兩位陳國公主前來齊國,不過是探望齊侯罷了,可現在竟然捲入到衛世子與晉世子兩人的奪婿之爭中,這也不是他想見到的,主要是自己喜歡多管閒事,看不慣姬還的所作所爲,纔會選擇幫助衛揚。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二公主戴嬀對衛世子有好感,不然他纔不會冒着生命危險來下這一步棋。
只是這個局面,在場衆人中無人可以應對,若說誰可以解決,也唯有一人,便是身爲天子的姬宜臼。
“晉侯戰功赫赫,又貴爲方伯,此等人物向你們二人賠個不是,你們二人還不給些面子,就莫要推脫了。”身爲天子的姬宜臼這麼一說,呂祿甫與陳刀二人也不好再多言。
當然,僅憑姬仇的這一番話,便要讓陳刀與呂祿甫二人對姬還改變想法,這想想也不大可能,不過好在兩人也並未受傷,也不好再以此事來責問姬還。
“姬還,還不快來向祿甫公子與陳刀將軍兩位賠罪。”姬仇厲聲一喝。
若姬還還想作爲晉國的三公子,在天下間還還能保住名望的話,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得到呂祿甫與陳刀兩人的原諒。
姬還自是知道其中利害關係,父侯也沒有明確說要將他的世子之位交給大哥,畢竟易世子之人,可是會在晉國引起軒然大波,晉侯絕不會貿然這麼做。
綜合考量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着大哥的確勝了,但下一着可就說不好了,姬還與姬伯兩人之間對於晉世子之位的爭奪可遠不止如此。
若說姬還對大哥姬伯有所仇視的話,對呂祿甫與陳刀兩人的仇視可是多餘了,姬還緩緩站起,走近呂祿甫與陳刀,拱手一揖,道:“姬還在這兒向二位賠罪,此事是我做的欠妥當,還望兩位能原諒在下。”
這番話說的非常輕飄飄,呂祿甫與陳刀心裡只覺得有些不快,但無奈身爲晉侯的姬仇都這麼誠懇地請求他們兩人原諒,若此時再不給個臺階下,可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只是面對姬還這樣的態度,他們兩人一時之間也說不上話來。
“祿甫公子、陳刀將軍,讓二位見笑了,還兒脾氣犟,吾在這裡代他向你們二位再賠個不是。”不愧是貴爲方伯的晉侯姬仇,大度之能,遠非姬還能敵。
“姬還公子,你有這樣的父親,還做出這般愚蠢之事,真是讓我可悲可嘆,可恨啊。”陳刀瞪了眼姬還,說道,畢竟姬還的所作所爲,他也全都知曉,心裡對他的不滿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至於呂祿甫,他身爲齊國大公子,晉世子姬還還想與衛揚爭奪齊侯乘龍快婿之位,又怎能與之爲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