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不錯,上午下了場暴雨,直到中午還沒放晴,很適合方凌築和宋莫兩人坐操場欄杆上看着教室、寢室和食堂之間來往的美女,三人的位置很好,好像叫什麼重心來着,升入高中兩年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學校所有的美女其實已經挖掘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仍坐那。是因爲方凌築的緣故,可能是身體發育,他對美女的興趣遠沒有對飯盒的興趣大,當他總是一臉無知望着兩人都唾沫橫飛的談論人羣中某個有些營養的面孔時,兩人拍案而起,向人民保證一定要將他培養成廣大色狼中的佼佼者。所以這個位置總是全天候的被他們霸佔了。
整整三分鐘,方凌築沒有聽到他們發出一丁點聲音,無疑,這只是在發生太陽撞月亮才能出現的情況。擡擡頭,排除了這種可能。那麼這意味着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美女出現了。望向左邊,宋思魚在努力的扒飯,只是扒飯的器官錯位了,他在往鼻孔裡努力的扒飯;右邊,莫晴風手中的可樂已經傾斜,一條涓涓細流在空中歡快的流淌,他的嘴邊也有條涓涓細流在歡快的流淌。兩人凸突着視線隨着一個女人的走動在變化。
那是一個怎樣美麗的女人,冷而豔麗,冰色的眼影,銀紅的脣,整個身體是道冷漠的曲線,這道曲線被一件黑色的風衣突兀的裹住了,現在是夏天,風衣本身冬天的存在,但不顯得突兀,好像她帶給人的確是冰點以下的溫度。濃妝豔抹得如此青純脫俗。所有人的眼球都在圍着她轉動。她是所有的人的焦點,她的目標是方凌築,她朝他伸出了染着銀色指甲的手。
方凌築用宋思魚剛洗過的校服擦擦剛啃過骨頭的手,握上了那隻柔弱無骨的手,一道微不可覺的內勁從她的手鑽進他的體內,迅速探查了一圈退回去,沒有發現一絲異常。她微笑:“我們又見面了”這笑,讓所有的人心臟漏跳了一拍,鬆開手,轉身走向校長的辦公室,留下一大堆呆立的人,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好好交代!”回過神的宋莫兩人對方凌築做出一個坦白從寬的姿勢。
“我不知道啊”方凌築現實中真沒跟她見過面,當然不包括遊戲。
那是上一個遊戲裡很遙遠的事情了。
《江湖》中三月的梅街沒有“沾衣欲溼杏花雨”的美景,卻有杏花樓,杏花樓裡最好的酒就是杏花酒,《江湖》最不可少的東西就是酒了,這麼個好喝酒的去處,生意自然是興隆的。
今天的氣氛有點沉悶。
“奶奶的!”巨大的板斧拍得四條桌腿不停晃悠,杯盤拋起又落下“青龍會的欺人太甚!”說這話的漢子眉目粗豪,滿臉的絡腮鬍子上是大股酒漬。
“大斧子,少說兩句,喝酒!”同桌的人低聲勸道。
“王八蛋才喝得下去”一句話將樓中所有喝酒的人都得罪了,漢子提着板斧站起來,身形極高,虎背熊腰,板斧又大又沉。
“那你想怎樣?”一個靠在門口的人側頭問道,“我們幾千人欺負幾個娘們,看不下去?”
“老子還是個人,是人就看不下去!”這個叫大斧子的漢子提着斧子就往外闖,那人身形一轉,擋住了他。
“好狗不擋道!”大斧子道。
“你出去試試”那人道
大斧子提着重大百斤就往那人頭頂直劈而下,聲勢駭人,可惜沒有駭到那人,以爲必中的這斧落空了,劍光一閃,斧子重重砍在了門檻上,木屑紛飛,斧柄上只連着個斷手,斷手的的主人已經化做死亡的白光沖天而起,那人插劍回鞘,對裡面的衆多酒客笑笑道:“大家繼續喝酒”,意思很明顯,也就是要他們繼續做王八蛋了。
杏花樓外的兵器交戰聲漸漸稀疏,水沁蘭孤零零的站在青龍會的包圍圈中,仗劍而立,功力已經油盡燈枯。
青龍會的會主青龍噙着笑對她道:“做你的蘭心會會主就行了,何苦要幹這些打抱不平的事情呢,是不是小說看多了,以爲正義一定戰勝邪惡?”青龍會的衆人都是放聲大笑。
青龍志得意滿,消滅了蘭心會這隻最後抵抗他的勢力,成都地區就是他的天下了。好舒服!不禁笑出聲來,笑聲突然被打斷。
叮……叮……叮,杏花樓對面的鐵匠鋪傳出很響亮的打鐵聲,使青龍的笑沒有達到讓所有會員聽見的目的,啞然而止,好似吞了個蛤蟆般的不痛快。
“兄弟們,先把她剁回零級,再去拆了那鐵匠鋪”,青龍叫道,打鐵聲讓人很不爽,尤其笑聲被打斷。
無數武器往水沁蘭攻去,她化做白光,又原地復活,被掛後留下的屍體在地上看着她,眼裡滿是不屈。殘酷的江湖,欺軟怕硬的江湖。
每掛一次,等級便降低一級。幾分鐘的時間內,水沁蘭由江湖前百名之內的九十級降到了五十九級。百分之五的痛感累計起來也是不大不小的痛,可她感覺不到,因爲她的心麻木了。
再次復活後,等在旁邊的各種兵器又遮住了她的天空砍向她,毫無疑問,她又將降級。
兵器都落空了,青龍會的人愕然,系統沒出問題吧,怎麼就憑空消失了。青龍是恐懼,他和攻擊水沁蘭的幫衆只覺身體一涼,連他在內的三十多人留下屍體站在了復活點,時間不超過1秒,,因爲涼的感覺現在還有殘留。
“是不是系統出了問題?”被掛了一個幫衆摸着剛被砍斷的腰間部位問,剛纔這麼多人的一齊死亡,應該是一個人一刀橫切之下的傑作。
不是系統出了問題,救走水沁蘭的人武功如此之高,但不是風寒鳴,他拿的是劍,況且他救走了人,也沒必要消失,一般情況下,是數量勝於質量,但對高手是行不通的,風寒鳴一個人就能滅了青龍會。
“大家都回幫會駐地!”青龍不想了,只想離開。
“不拆鐵匠鋪了嗎”,外圍一個不怎麼清楚事件發生情形的幫衆問道。
“拆你媽!”青龍罵道,第一個捏碎了回城卷。
光線幽暗,四壁烏黑的小木屋像個小小的囚籠。水沁蘭站在中間,黑暗中騰起一股光亮,黑色的牆壁上跳動着通紅的火舌,火舌中有個揮錘的人影,全身墳起的肌肉必然蘊藏着驚天動地的力量,讓她覺得這小木屋不是天地間的一個囚籠,而是這個木屋囚住了外面的天地。
她在復活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打鐵的叮聲,在這木屋聽到的第一個聲音也是一聲的叮的響聲,兩個聲音沒有絲毫的間隔,可以肯定她是在兩聲叮的間隔中被人救了。就是眼前這個鐵匠,面孔非常的年輕,應該比她小。
“是你救了我?”水沁蘭想確定一下,不是輕視他,因爲年紀在《江湖》與實力沒有太大關係,只是救她的人功力高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她難以相信。
沒有回答,鐵匠彷彿不知道水沁蘭的美麗是如何的驚心動魄,望都沒望一眼,猶自在那打鐵。外面青龍會的人仍沒有完全散去,水沁蘭走到關閉的木門前,從木板的縫隙中還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五分鐘後,青龍會的人才走得差不多,梅街突然熱鬧了,傳送陣中白光不斷閃起,熱鬧的人流像從地裡冒出來的。中間不少是未被滅會前的蘭心會的幫衆。
水沁蘭背靠着骯髒的牆壁坐倒在地,不顧地上滿地的鐵屑弄髒潔白的裙子,不顧儀態,徑直在那放聲哭了起來。
平日裡說着要生死與共的朋友臨陣逃脫甚至反過來攻擊蘭心會,自己倚仗的武功在蟻多咬死象的青龍會前不堪一擊,看着僅剩的幾個好朋友一個個的被殺成零級而無能爲力,半日裡鬱積的委屈一股腦的涌出眼眶。哭成淚人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水沁蘭抽咽着止住哭聲,眼前遞過一絲白絹,不知何時,鐵匠已站在她的面前。
伸手接過拭淨了淚痕,鼻間傳過若有若無的幽香,水沁蘭擡起頭。有些疑惑,一個鐵匠怎會有女人的手絹。
鐵匠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這是我徒弟給我擦汗的”,手絹一片潔白,只有水沁蘭留下的淡淡淚漬,她應該是第一個使用這條手絹的人。
她很快見到了鐵匠的徒弟,也知道鐵匠爲什麼不對自己的美麗不感興趣的原因,籠罩全身的黑色披風下的是隱隱約約的誘惑,僵硬的銀色面具從臉部的中間消失,露出溫潤如玉的鼻端,秀美的脣閉着,腰間是把厚重狹長的馬刀,踏進木屋,好像外面是十二月的梅街,帶來一屋的寒氣,火爐中洶涌的火舌都收縮了,水沁蘭從心底感到些微的寒意。
鐵匠的徒弟看見了屋中的水沁蘭,當她不存在般,只望着鐵匠,暖暖一笑後,木屋中的季節已是風和日麗,山花爛漫的陽春三月,道:“師傅,關門喝酒去!”聲音柔和甜美,好似春風拂過。
鐵匠未及回答,她又轉頭看着水沁蘭手中的白絹道:“怎麼?這位妹妹好象哭過”水沁蘭驚訝,鐵匠的年齡比自己小,爲什麼他的徒弟反叫她爲妹妹?
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嵌在面具裡烏黑的眼珠兒微微一轉,道:“我師傅比我小五歲,現實中的”
“她被青龍會滅了會,青龍會的現在可能在搜尋她,去喝酒不怎麼合適”鐵匠道。
“沒事,我幫她”鐵匠的徒弟說得輕描淡寫,又對水沁蘭道:“我叫辛葦,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水沁蘭道,辛葦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一時間倒沒想起在哪聽過,“我叫水沁蘭”,對辛葦,也對鐵匠說。
“那走吧”鐵匠當下往外走,順手拿了一把刀,朝後面的兩女露齒一笑,解釋道:“江湖險惡,拿點東西防身”他應該不是經常笑的,不然笑容怎麼那麼迷人 。
三人到了杏花樓坐下,看來小二與師徒倆十分熟埝,放下先到的許多客人,先來招呼他們。鐵匠點了兩壇杏花酒。
“我要喝燒刀子”辛葦要喝那種極爲辛辣的酒。
“辛葦”鐵匠有股與年紀極不相稱的威嚴,阻止道:“別胡鬧”。
辛葦低下頭去看菜譜,水沁蘭看見她的眼裡盡是喜悅,像一個撒完嬌的孩子,點了許多菜,其中還包括一隻佔了桌子一半面積的烤全羊。遊戲裡上菜不需要現實中那麼久的時間。不一會菜上齊了,三人開始動筷。
鐵匠和辛葦並不怎麼吃菜,只是喝着酒,鐵匠沉默寡言,辛葦和水沁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水沁蘭經過半日的折騰,又累又餓,食指大動,可惜肚量仍是太小,吃得十分飽,桌上的菜還跟沒動一樣。其間還見兩人喝酒時若無其事的模樣,也學着他們倒了一小半碗一口灌了下去,頓時,一股酒勁從腹中燃起,直逼喉間,臉頰滾燙滾燒,連呼出的空氣都是火熱的。醉後媚態讓鄰近酒客看得手中的酒傾斜在桌上也渾然不覺。
“蘭會長原來是在這逍遙,怪不得遍尋不見呢”熟悉的聲音從水沁蘭身後傳來,回頭,原來是叛變的蘭心會副會長汀芷蘭,投靠了青龍會現在成爲青龍會的四大堂主之一。後頭跟着三個拿劍的人,看在胸前的會徽就知道跟她是一夥的。
“難怪你不做蘭心會這個小幫會的副會長了,現在是青龍會的堂主,地位大爲不同,身後還有三位跟班呢”水沁蘭嘴上沒有示弱,眼裡卻有種東西想衝出來。
喧鬧的酒樓頓時安靜了,視線都投到這裡,酒客間的竊竊私語蔓延開來,一個酒客聲音很大的道:“蘭心會這等小會也敢跟青龍會叫板,以卵擊石,難怪會落得滅會的下場了”
水沁蘭朝那人怒目而視,那人在水沁蘭憤怒的目光裡畏縮了下,突又挺身道“瞪什麼瞪,從九十級掉到了五十九,老子七十級照樣滅了你”。
芷汀蘭很開心,她的確很妒嫉水沁蘭的美麗,美麗的女人天生對比她更美的女人就有一種毀滅的yu望。看到水沁蘭引以爲榮一手建立的蘭心會在她的手段下被青龍會弄得灰飛煙滅,這種開心更加的壯大了。轉過頭對後面的三人道了句“一齊上”就拔出劍先衝了上去,如果是以前她絕不敢一個人單獨面對水沁蘭的,可現在水沁蘭只有59級了,她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十個這樣的水沁蘭,況且後面還有三個身手不弱於她的好手。復活點有人守着,只要將水沁蘭殺回覆活點,水沁蘭成爲零級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板斧從天而降,格住了芷汀蘭的劍並將其蹦出一個不小的口子,板斧動作未停,斧面一側,拍向她的身子,力道極大帶着破空之聲,芷汀蘭不敢抵擋,往後狼狽的滾倒在地,雖然最終避開了斧子,卻擋住了攻擊水沁蘭的其他三柄劍,若不是那三人收招及時,芷汀蘭身上必多3個對穿的窟窿。
芷汀蘭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條黑塔般的大漢手持板斧,端着酒碗站在她的面前,口裡酒氣直冒,雜着唾沫噴到芷汀蘭的臉上“上午想幫忙,技不如人被掛了,這次無論如何也得管管。”
芷汀蘭在大庭廣衆之下出乖露醜,怒不可歇,一劍就往他前胸刺去。
這人便是上午想出杏花樓去幫水沁蘭時被青龍會掛掉的大斧子,看似粗魯,卻提防了的,手中板斧又格住了芷汀蘭,兩人來來往往打了十多回合,引得樓中酒客都在觀戰,跟着芷汀蘭來的三人想速戰速決,一齊加入戰團,大斧子當然抵擋不主,幾招之後,只見他顧此失彼,左支右絀,眼看就要喪身劍下。
水沁蘭剛想拔劍去幫大斧子,這時只聽得叮、叮、叮、叮四響,攻擊大斧子的四人駭然後退,觀戰的衆多酒客中眼睛銳利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四人手中長劍都只剩下半截了。
辛葦的刀出鞘了,刀光一現,四個人頭飛向空中,頸中的血射到了橫樑上,屍體緩緩倒地,目睹此景的人都是呆若木雞,大斧子站在那,看着人頭拋起又落下再變得透明消失,嘴巴都合不上來,好半晌才扭頭看向辛葦。
辛葦將刀插回桌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喝酒,見得大斧子望來,對他笑笑道“要想打抱不平還是得靠實力”。
大斧子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對水沁蘭在後邊的道謝也充耳不聞。水沁蘭是《江湖》中公認的10大美女之一,這還是水沁蘭將容貌調醜最大值30%的結果,平常人要是能得水沁蘭一句謝謝那真的能讓他高興好一段時間了,今天先被鐵匠視若無物,又被大斧子忽視在後。心中卻沒有半點惱怒,因爲不爲美色所惑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漢子。
鐵匠開口了,“這位兄弟,有酒有肉,何不一起食用呢?”
大斧子旋風般轉身,有些企盼的道:“我可以嗎”語氣中竟然有些緊張,鐵匠將大斧子打鬥時放在桌上的碗倒滿酒。自己也拿了滿滿一碗,對大斧子道:“幹”將酒一氣喝下,大斧子也端起碗咕嚕咕嚕的喝光,兩人倒轉酒碗,一滴不剩,相視大笑。將兩個女人丟在一邊,用鐵刀肢解了那隻烤全羊,一起吃得不亦樂乎。酒樓里人來人往,剛纔那幕的目擊者走得差不多後,也沒人注意他們了。
“不知兄弟會不會騎馬?”鐵匠問大斧子。
大斧子咬着羊肉含含糊糊的道:“西北草原的漢子哪個不會騎馬的!”
“那好”,鐵匠偏頭對辛葦道:“你不總說大漠十二騎叫着不好聽嗎,讓他加入,就能改成大漠十三騎了”
辛葦聽得這話,眼裡竟然浮起一層哀怨,“那個大頭領的位置是給你留的”。
鐵匠笑笑,道“它本是你一手創立的,大首領的職位非你莫屬,我天天在鋪子裡打鐵,要這何用,看這兄弟如此血性,加入你們是最合適不過了”。
辛葦低頭想了一會,道:“好吧 ,我聽你的”。
兩人在這旁若無人的對話,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感受,水沁蘭終於知道爲什麼聽到辛葦這名字時的有熟悉感的緣故了。武功天下第二,僅次於風寒鳴,中國西部最大勢力之大漠十二騎中最爲神秘的大首領,也是裡面唯一的女首領。大漠十二騎並不只有十二個人,而是一個十二人分別領導的十二騎兵團聯盟,與風寒鳴創建的劍盟一東一西,分庭抗禮,勢力之大,可以說想滅了青龍會這樣幾千人的幫會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也難怪她說起青龍會時這麼的輕描淡寫了。旁邊耳尖的酒客們也聽見了,望向這的目光裡有些疑惑又有些羨慕。
大斧子的腦袋陷入了當機狀態。摸着腦袋楞楞的道:“我實力太弱了,喜歡打抱不平老是被掛,級別提不上來,怕拖了你們後腿”樓中認識他的人聽到這話的都笑了起來,大斧子所言非虛。
“人品好就行!”辛葦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眼,目光冰冷,那些人的笑頓時停止。“以後你級別就會上來的,到時候將那些掛過你的人都掛回來就行”。
大斧子大喜,向辛葦申請入了幫會,興奮得向三人連連舉碗。辛葦和鐵匠子是酒到杯乾,連不會喝酒的水沁蘭都被灌下了半碗,期間叫小二再上了好幾壇酒,直喝到很晚時候,大斧子現實中必須上班了,這才告別三人下線。
青龍會的再也沒有來,青龍頭疼得緊,上午水沁蘭被人救走,應該是一個絕頂高手插手此事,已讓他有了不好的感覺,下令叫幫裡的人不再找水沁蘭的麻煩,哪知芷汀蘭等人不聽號令,私自行動,什麼人不好惹,惹上了辛葦,巴結都來不及,哪敢去找麻煩,將掛回來的四人責罵一頓,更不敢提爲他們報仇的事情,人家不找上門來都是自求多福了。
“你叫什麼啊?”水沁蘭問鐵匠,一起這麼久,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二”鐵匠道,他的視線剛好落在給客人送菜的小二身上。
“如果他望着掌櫃,肯定會回答說他叫掌櫃”,辛葦笑着對水沁蘭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
水沁蘭知道鐵匠是隨口應付,不以爲意,道:“我現實中也叫水沁蘭”。
“我也是”辛葦望着鐵匠,鐵匠望着初升的月亮。
辛葦醉了,抓出把銀票扔到桌上。碰倒幾張椅子,跌跌撞撞的想出去,鐵匠搖了下頭,將她抱起來往外走,辛葦也不掙扎,溫順得像只小貓。
走到街心,水沁蘭停下,對鐵匠道:“你徒弟可能愛上你了”。
“我知道”鐵匠道:“但我不能接受”。
“爲什麼?”水沁蘭問。
鐵匠默然了半晌道:“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水沁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剛剛認識不能多問,道:“本想戰鬥結束就下線到自己房間好好哭一場的,但遇上了你們,心情好了很多,得下了,再見!”
“再見”鐵匠道。
下線的時候,水沁蘭看見辛葦睜開了眼睛,銀色的面具上有鐵匠的影子,和一輪流淚的月亮。
哈爾濱的冰雕很美麗,如果叫一個人赤身裸體欣賞冰雕的話,結局自然是以又多一座冰雕收場,這是坐在水沁蘭面前的校長唯一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身體的僵硬已經到了手臂上,連遞一個小小的檔案袋給她都在顫抖。當這位冷若冰霜的美女走到他辦公室時,還只來得及欣賞第一眼,手機就響了,上司打來的,叫他無條件的配合此人。
水沁蘭皺着眉頭看着方凌築的檔案,這應該算得上有史以評價最差之一的學生檔案了,沒有一句好的評語,每個老師都是全方位的告訴看檔案的人他是多麼的差勁。所有學期,極少有哪門課程超過40分的。爲數不多的及格課程中及格次數最多的是美術課。看看老師的名字——夏衣雪,看來是這位老師比較善良了。
“校長先生,恕我冒昧的問下,一個成績這麼差的學生是怎麼進素來以成績優良出名的省重點A市第一中學的。”
“這……這個……”校長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想回答。
“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水沁蘭的寒氣濃烈了些。
“沒有沒有”校長慌忙道:“據說這方凌築小時候被本校一位叫莫晴風的不小心推下窗戶,摔成腦震盪變成了傻子,這莫晴風的父母有些權力,一直對此事心存內疚,便動用關係將他弄了進來”。
水沁蘭明白了,定是這校長在中間經手過不好意思說出來。道:“就這樣?”
“嘿嘿,就這樣”校長乾笑了兩聲。
水沁蘭知道在他這已經問不道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當下要校長帶他去任課老師問下情況,校長便把她帶到任課老師集體辦公的辦公室,將方凌築的任課老師全叫到一起供她詢問。
可惜結果還是一樣,他們除了對方凌築的白癡行徑記得非常清楚外,其他竟然是一片空白,其中數學老師說得最起勁,興致勃勃的對她說了許多關於懲罰方凌築的事情。
水沁蘭終於不耐煩了,對他笑笑,風情萬種,道:“其實我會武功的!”
“啊?什麼?”數學老師還沒有回過神來,水沁蘭一掌已在他的辦公桌上輕輕拍下。
疾風激盪,無數的作業本拋上了天空,極爲堅實的木桌已經四分五裂。
風歇,除了水沁蘭,所有人都趴到了桌子底下,數學老師的桌子已經沒有了,他仍翹着肥大的屁股對着天花板,瑟瑟發抖。
“以後誰再這樣對他,你們會很慘”水沁蘭拋下這句話,離開了烏煙瘴氣的這裡。
她將車開得飛快,在高速公路上盡情的奔馳,難道這就是現實與遊戲的區別,遊戲裡如此厲害的他在現實裡只是個傻子,最後一戰後,她從大辛門的北堂堂主得到了他現實中的信息,怕他被那些輸慘了的人殺害,誰都沒有告訴就悄悄的來到A市想暗中保護他,卻發現辛葦走在了前面,而她,反倒被人跟蹤了,跟蹤的感覺已經跟隨了她好幾天。出於某些原因她沒有趕跑那些人,現在聽到方凌築遭遇了這麼多的不平等的事情。心情激盪之下她猛踩剎車,一柄劍自她的腰間拔出,後面跟蹤的車抓地性能明顯沒有她的好。跟着的人剎車猛踩之下仍從她旁邊衝過。水沁蘭劍早從窗口遞了出去,那車一衝之後停住了,但車頂沒有停住,直直的飛落在車前,已被水沁蘭切離了車身,跟蹤的人摸着只剩頭皮的頭頂傻傻的望着她說不出話來。
水沁蘭打開車門,走到那人的面前,道:“你到底是誰?跟蹤我幾天了“。
“我是風家的一等護衛,前來保護小姐的?”那人躬身道。
“保護?我怕是監視吧!”水沁蘭揭穿他的目的。
“京城四大世家向來共同進退,少家主派我保護小姐自是無可厚非的’。
“你連我一劍都擋不了,還保護我,廢物!”水沁蘭一點也不留情。長劍一劃攻向那人。
然後那個人就被殺了,不是她動的手,殺她的人是那天喝退那些殺手的胖子。
仍是那身繃得緊緊的西裝,仍掛着笑,讓全身的肥肉一波一波的盪漾開來。跟一般的胖子笑不同,他沒笑得眯成一條縫,而是眼眶整個輪廓縮小,更小更圓了,坐在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裡,對水沁蘭道:“我們又見面了”。
“有事麼”。水沁蘭並沒有掩蓋那天她在候跟蹤的事實,承認了她認得他。
“我們家主得知小姐前來A市,特讓我來邀請小姐前去敘舊”胖子道。
辛葦找她?水沁蘭正在想原因時,胖子已經發動車子當前駛入了車流,好象並不在意她是否跟來。
水沁蘭當下跟了上去。
水沁蘭尾隨他的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終於在一個叫做“大辛集團分部”的地方停下,前半部分全是現代化的建築,大門前連個保安都沒有,各個建築裡涌動的人頭都是身穿辦公服裝的職員,看言行舉止應該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一片忙碌氣象。穿過這些建築,一道古色古香的牆隔開了這些現代的氣息,唯一的月門前立了塊牌子上面寫道“未經允許禁止入內”。一個病怏怏的老頭守着門口,聽見兩人的腳步聲,雙眼一睜,精光一閃又黯淡下來。
胖子走到老頭面前,恭敬道:“北堂堂主蕭志遠奉家主之命請這位小姐進辛園一敘,還請長老放行。”老頭點了點頭。
水沁蘭邁步進去,原來是叫蕭志遠的胖子沒有跟來,他已經在後面解釋了,“家主只請了小姐一人,我們都是不能進去的”。
牆裡是大片的竹林,竹竿蒼翠欲滴,一根根稀疏的挺拔着,晚風吹過,綠浪起伏,沙沙作響,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彎彎曲曲延伸竹林深處,沒有打掃的痕跡,落滿灰色的竹葉,踩上能陷下半個腳面,斜斜的夕陽穿過斜斜的竹葉,留下金色的光斑,幾隻鳥兒在林間幽暗處撲騰翅膀,沒走多遠,前頭有水流的聲音,淙淙作響,小路突然轉了個大彎,水流的聲響依然不大不小的繞着水沁蘭,直到盡頭.
一條窄細的瀑布從10多米的假山石壁貼着滑下,散成薄薄的水霧注入下面的湖中,湖不大,叫池更合適,水清澈見底,辛葦坐在湖中一個黑色大石上,雙足伸入水中,素衣白裙,瀑布般的長髮垂下,髮梢浮在水面,一把長刀擱在旁邊,是石頭一般顏色,一線刀鋒映着夕陽反射出一道金絲,兩人的視線在現實中做了第一次的碰撞。
“你不該來的”辛葦道,揚起頭,髮絲脫離水面,織成黑色的網,帶起的無數珍珠一般的水珠,慢慢的落在那塊黑石上,打成一個個的小洞,人已飛至空中,反仰,蓄勢如弓,長刀握在柔如新柳的手中,掄起一道美麗的弧線,氣勢如虹,絢麗且不可捉摸,逼向水沁蘭,水沁蘭的精神高度集中,耳中竹葉的沙沙聲最先消失,空中晚歸的鳥兒在無聲的悽鳴,三尺外的瀑布聲也充耳不聞。劍在手中出現,細而長,柔軟的抖動,微一擡腿,跨過10多丈的距離,出現在辛葦身下的石上。
落日拋出最後一抹餘輝,隱在城市的高樓後頭,天地間頓時暗淡了許多,滿是塵灰的城市上空,不怎麼明亮的星星稍微引人注意了點,這一刻,辛葦的刀和手臂成一條直線,豎在空中,水沁蘭黑衣如墨,與夜色融爲一體,獨有火色的紅髮像一叢跳動的篝火,劍顫動,嗤嗤作響,辛葦對她微微一笑,鋪天蓋地的氣勢平空消失,黑色的刀身亮堂起來,透出濛濛的毫光,整個湖面都在它的照耀下,那是刀氣。
現在是個武學復興的時代,之所以叫做復興,那是前面已經衰退過,現在只是恢復中,能發出刀氣的人,曾經不多,現在更少。
水沁蘭也不能發出刀氣,因爲她拿的是劍,劍尖青芒暴吐,長達一尺,斜指水面,水面凹陷,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不住轉動。
刀沒入水中,擊起一叢浪花,中分爲二,湖底沒有一滴水,露出潔白的細沙,浪向兩邊捲去,擴散開五丈的距離,像遇到什麼阻礙,狠狠的砸在一個透明的屏障上,浪花激盪,倒卷而回,全向石上的水沁蘭涌去,辛葦反彈回空中,又劈出第二刀。
水沁蘭在石上旋轉,每轉一圈便往水中刺出六劍,扯出六條水流,交纏相繞,在交匯處化出六瓣蓮花,託着她徐徐上升,劍式綿綿不絕,花瓣重重疊疊,竟相綻放,每六瓣蓮花與與辛葦每一刀劈下
涌來的浪花無聲碰撞,化做圓柱形的水幕流下,辛葦第二次激起的浪花沒有擴散五丈,,以後每刀激起的浪花都比前面那叢近上少許,一浪高過一浪。
水沁蘭也轉得越來越急,蓮花越來越高,水幕的直徑已經比石頭的小,水幕與石頭接觸,一層黑黑的粉末被削豆腐一般捲入翻滾的湖水中,湖水的顏色也加深了一分。
湖水越來越黑,直徑一米左右的石頭只留下一根能站住水沁蘭一隻腳的石柱,水沁蘭六劍化做一劍,往浪花中央直直插下,湖水重歸平靜,水沁蘭站在自己插入石中的劍的柄上,隨風起伏,恍若夜色中悄然綻放的一朵清蓮。而辛葦卻立在一根沒被波及到的荷尖上,石是硬的,荷的軟的,兩人全力對抗後, 辛葦仍有餘力,這場較量應該是她勝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妹妹的秋水劍確實是水家春、夏、秋,冬四種劍法中威力最爲巨大的啊!”辛葦笑語盈盈的道。
“還不是姐姐手下留情,才讓我不至命喪於此,‘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姐姐的刀法‘千堆雪’纔是無愧於與風家少主風寒鳴各爲黑白兩道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了”。水沁蘭一個凌空後翻,拔出那劍,飛到湖邊的小榭裡,與早到一步的辛葦相視一笑,一齊坐在亭中石椅上。惺惺相惜,並不只在男人中發生。
“不知姐姐找我來,所爲何事呢?”水沁蘭問。
“不要再去打擾他了,你是他遊戲裡除我之外唯一主動理睬的外人,肯定對你有好的印象,所以不想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只得打發手下請妹妹前來一敘了”
“我明天就離開這”水沁蘭思考了許久才道。
“天色已晚,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武林中公認的美女一同進餐呢”。辛葦親熱的道。
“客隨主便”水沁蘭露齒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