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丹仙好似村中老農,臉龐黝黑髮亮,像是被柴火燻黑的,一身粗布麻衣穿在身上,到處是破洞,哪有半分仙人隱士的模樣?
若不是此刻見到,上官文鳳怎麼也想不到在山腳下遇到的那位老農便是丹仙谷公羊。
“晚輩懇求前輩出手醫治我的師弟!”上官文鳳再次恭敬道。
谷公羊吹了吹銅爐下的火,一截子火星竄了起來,嗆的他咳嗽兩聲,才轉過頭眯着眼道:“他沒救了,魂脈被斷,骨骼盡毀,神仙也難救啊!”
這時徐默在上官文鳳背後道:“師姐,麻煩將我放下來。”
上官文鳳點點頭,將身子還有些癱軟的徐默放到地上半跪着。
徐默費力的磕了個響頭,誠心道:“丹仙前輩,只要您願意醫治晚輩,叫晚輩做什麼都成!”
“不治,老夫也沒什麼用得着你的地方。”
若在以前,徐默絕對調頭便走,可自從師父左烏爲他而死後,徐默知道,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必須使自己強大起來。
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應對一切。
只有足夠強大,才能去報血海深仇。
但強大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個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徐封雲,他需要忍耐,需要智慧,需要將弱小的自己用盡任何手段武裝起來。
而這第一步,便是要治好自己的魂脈。
徐默拱手道:“丹仙前輩,晚輩知道您有您的規矩,但師父左烏爲保我而死,身爲弟子怎能不替師父報仇,若是丹仙前輩不肯出手,晚輩只有跪死在這兒。”
上官文鳳這時也跪下來道:“求丹仙前輩出手!”
谷公羊不理二人,只伸出一隻又老又粗的手將銅爐下面的風口合住,然後打開爐蓋,一股白氣便從中冒出。
“哎呀!噗!”谷公羊扇着草扇將白氣吹開,眯着眼向銅爐內瞧了瞧,喜滋滋道:“又是一爐上好的養生丹。”
“前輩!晚輩求求您了!”徐默再次拜倒在地。
谷公羊不緊不慢的將爐蓋蓋住,然後把爐前的小木凳往一旁移了移,扇着圓形草扇道:“你是左烏的徒弟?”
“是的,前輩。”
“左烏那個惜命的老傢伙死了?”
徐默眼眶泛紅道:“都是我害了師父。”
谷公羊笑道:“雖說老夫與左烏有點交情,但並不是朋友。他只不過每年用些珍惜的藥材從老夫這換一些激脈丹,供你們武師學院的武師弟子激發屬性,所以即便左烏來了,老夫也不會救你。你們也莫跪着了,沒有用。”
徐默道:“前輩不肯相救,晚輩無話可說,但也請前輩不要趕我們走。”
谷公羊站起身收了木凳,笑了一聲:“你們愛跪便跪着吧,老夫要睡覺了!”
說完拎着木凳轉身進了茅草房之中,關了兩扇木門。
上官文鳳道:“師弟,怎麼辦?”
徐默面色堅定道:“前輩既然不趕我們走,想是動了惻隱之心,我要用誠心打動前輩,只是師姐不必陪我一起跪着。”
上官文鳳道:“一個人跪怎麼比得上兩人跪?沒關係,師姐就當練功了。”
徐默看着上官文鳳絕美如仙的臉龐,心下感動,便道:“以後師姐有事,徐默定當萬死不辭!”
上官文鳳笑道:“看你說的,只要你以後報效晉域便好。”
徐默道:“既然師姐說了,我徐默義不容辭。”
二人便這樣跪着,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谷公羊才從茅屋中出來,伸了個懶腰,看着這一對少年男女熬得臉白,心中暗贊,卻不表現出來,只走到湖邊洗了把老臉,然後從院裡的小棚子中拿出一截胡蘿蔔啃了起來。
徐默如今已無修爲,一天未進食,腹中飢餓,看着谷公羊的蘿蔔都覺的分外香甜,剛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肚子便咕咕作響。
上官文鳳要比他好上許多,身爲武宗,只靠打坐也能堅持十天半月不進水食。
谷公羊搬着木凳坐到二人跟前,啃着胡蘿蔔道:“給老夫說說,你兩是怎麼破解這九龍擺尾陣的?”
徐默將口水吞進肚中回稟道:“前輩所佈的九龍擺尾陣當真厲害,棄了原本的天地之法,將九九八十一種變化分解爲無數種變化,按理說若不硬闖,是無法破陣的。”
“別給老夫賣關子,快說。”
徐默繼續道:“陣法一道,不外乎八方陣眼排列組合,依靠陣眼氣息維持陣法,但無論是何種陣法,它的陣眼氣息在產生變化時的強弱都會有極細微的差別,所以只要感知到這種細微的差別,便可知陣眼的破解順序。”
谷公羊哈哈笑道:“小子說的不錯,不過少糊弄老夫,老夫這陣眼之中的氣息差別是你能感受到的?除非你小子是個感知力極強的天才!”
徐默道:“晚輩自然不行,不過我的師姐卻是個感知力天才。”
谷公羊瞅瞅俏麗的上官文鳳,笑道:“女娃子,是不是?”
上官文鳳道:“晚輩只是碰運氣罷了!”
谷公羊笑道:“老夫這陣法要是靠運氣被你破了,你就是神仙!這麼說來,你這女娃子在陣法一道很有天賦。”
上官文鳳不好意思道:“天賦不敢當,只是自幼隨家兄修習了一些陣法門道。”
谷公羊道:“你叫上官文鳳,那你哥哥便是晉域國師上官文龍?”
上官文鳳道:“正是家兄!”
谷公羊將胡蘿蔔啃完,抹了抹嘴,又搬着小木凳回屋去了,只是嘴中卻小聲自語道:“家學淵源挺好,看修爲在武道一途也是個難得的天才,不錯不錯。”
上官文鳳看着谷公羊悠哉而去,便對徐默道:“師弟,丹仙前輩性格當真古怪的很,問了咱們半天,竟也不提醫治之事。”
徐默笑道:“前輩既然肯跟咱們說話,說明咱們又進一步。”
上官文鳳想了想道:“師弟說的是,對了,你的骨骼恢復的怎樣了?”
徐默運氣內視,觀察了一陣道:“骨骼已恢復大半,再有兩天,估計便差不多了。”
上官文鳳喜道:“那就好了,當初武宗刺客一擊,師姐還怕你沒命了呢。”
徐默歪笑道:“若無師姐,徐默就算命再大也活不了。”
上官文鳳笑道:“這筆人情,你應該算在瀟瀟頭上,我只是個跑腿的。”
徐默道:“都要算的,師姐與瀟瀟都是我的大恩人。”
上官文鳳笑道:“這還差不多。剛纔聽你肚子咕咕叫,是不是餓了?還能堅持得住麼?”
徐默道:“不礙事,這點事情都堅持不住,還談何報仇!”
上官文鳳道:“即便丹仙前輩將你治好,你也沒本事殺茅元龍呀!”
徐默咬牙道:“他遲早是要死的,不過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衝動,再沒有實力之前,我一定會隱忍。”
上官文風道:“茅元龍不比別人,殺了他便是與整個晉域爲敵,而且只要讓茅元龍發現你還活着,不等你去殺他,他也會再次派人殺你。”
徐默目光堅定道:“放心吧,師姐,我已不是之前的徐默,以後無論做任何事情,我都會考慮後果,只有到我有能力去承受這後果的時候,我纔會去做這件事。”
看着徐默堅毅的側臉,上官文鳳突然覺得原本那個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徐默確實變了。這種變化,說不上是好是壞,但無疑的,這個少年將來定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二人又跪到中午,便見谷公羊又從屋中出來,將晾了一天的銅爐打開,取出一些紅色丹丸,小心翼翼的放進一個白瓷瓶中,然後又背起鋤頭去採藥了。
傍晚之時,谷公羊纔回來,手裡還提着兩隻野雞。
經過二人身旁,一身泥土的谷公羊問面色蒼白的徐默道:“小子,這兩隻雞肥不肥?”
徐默看着兩隻肥碩的野雞,眼睛已冒出精光,狂吞口水道:“前輩,肥得很。”
谷公羊笑道:“小子,我看你也餓了,不若一會與老夫一吃些烤雞喝些酒,怎樣?”
徐默頭點的像撥浪鼓,開心道:“好啊好啊!”
谷公羊道:“不過吃了雞,你兩就走,可好?”
徐默的精神頓時又萎靡下來道:“晚輩又突然不餓了,前輩自己吃吧。”
谷公羊笑道:“這可是你說的!”然後又問旁邊正在入定的上官文鳳道:“女娃子,你吃不吃!”
上官文鳳睜開眼,看着兩隻肥雞也強忍着口水道:“晚輩也不餓。”
谷公羊笑道:“不吃正好,老夫還能多吃兩頓。”
說着,谷公羊哼着小曲回了屋子。
上官文鳳道:“師弟,你還好麼?”
徐默將自己的腰帶緊了緊道:“還好!”
上官文鳳點點頭再次入定。
不一會,谷公羊拿着把菜刀出來,拎着兩隻雞各自放了血,又燒了熱水拔毛,然後拾了些柴,堆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
接着谷公羊又將木柴點燃,然後將兩隻雞用棍子串起來,坐在火堆旁烤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