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上來了,你吃吧。”少女出塵看着徐默微笑着道。
徐默便伸手去抓,卻見少女又拿出一雙筷子塞到徐默手裡道:“用筷子吃好些。”
徐默接過筷子,仔細研究了一番,才抓起筷子夾着牛肉吃,吃了兩口,甚覺有意思,便衝着少女大笑。
“這乞丐還是個傻子。”無念看着徐默滿臉的嫌棄。
徐默似是聽懂了無念在罵他,瞪着無念唔唔低吼。此刻他渾身黑泥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嚇人。
一旁的老者與少女都哈哈大笑。
“無念,人家聽得懂你罵他。”少女出塵道。
無念揚起眉毛道:“我便罵他了又怎樣,傻子,你就是個傻子!”
徐默這下不樂意了,把剛夾起的一塊牛肉直接朝着無念臉上甩了過去。徐默雖失去記憶,但本事還在,光是甩牛肉的這一下,他們在座的三位武者竟都沒看出門道來。
無念跟本連反應都沒有,大片的牛肉便直接啪到了他的臉上。
“哈哈哈!”老者與少女這次笑的肚子都開始疼。
“你這臭乞丐是找死!”無念伸手將臉上的牛肉扒拉下來,一張俊臉氣的通紅,伸手要打徐默,但一看徐默身上的黑泥,不禁皺着眉頭停下了手,指着徐默道:“我纔不跟這傻子一般見識。”
徐默一招得逞,也嘿嘿直笑。
少女笑道:“無念,我可是第一次見你有這麼大的度量啊。”
無念滿臉不悅道:“我本來度量就大好麼?我堂堂須彌宮少宮主,豈會爲難一個小乞丐?”
出塵與無念是孿生兄妹,對無念自然瞭解的很。這無念最喜歡穿白衣,愛乾淨的很,他之所以不跟徐默一般見識,實在是因爲徐默的身上太髒了。
徐默的頭髮上,臉上,都是一塊一塊已經幹成疙瘩的黑泥,身上散發出異常酸臭的味道,任誰聞了都會忍不住。
但出塵這個少女卻似乎聞不到,她看着徐默笑道:“快吃吧,我們要回客棧休息了。”
徐默點點頭,一頓狼吞虎嚥,不一會便把盤中的牛肉吃的乾乾淨淨,又灌了幾口酒,才舒舒服服的摸着肚子打了個飽嗝。
“瞧把他美得!”無念不忿的道,“吃完趕快走,再聞一會他身上的臭味,我就要吐了。”然後又看着出塵道:“怎麼你對這些臭乞丐身上的味道從來都聞不到呢?”
出塵道:“假若你真心的去幫助他們,便不會覺得他們臭了。”
無念撇撇嘴,表示聽不懂。
徐默此時站了起來,衝着那個少女鞠了個躬,然後便回到大街上,找了個角落坐在地上打算睡覺。
不一會,那三人結完帳出了酒館,少女出塵遠遠看見坐在角落裡的徐默又心生不忍,不禁對身旁的楚護法與無念道:“這般天氣,他在外面會被凍死的,我過去看看。”
楚護法知道這個須彌宮宮主千金一向心善,所以也沒說什麼。
“你怎麼這般愛管閒事,沒遇見咱們之前這個臭乞丐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無念對他這個孿生妹妹意見可大了去了,平時不叫哥哥也就算了,但好不容易出門玩一趟,一路上明知道他這個哥哥怕髒,還淨往難民乞丐堆裡鑽,好像全天下就她一個好人。
出塵白了他一眼道:“我看見了就要管管,反正我不能讓他凍死街頭。”
徐默本來靠在牆角望着李嫣然住的守城軍接待處出神,但看見剛纔請自己吃牛肉的三人朝他走了過來,不知所謂何事,便站了起來。
出塵走過來道:“你晚上就睡這裡麼?”
徐默點點頭。
“不怕冷麼?”
徐默又點點頭。
無念在一旁道:“乞丐們都皮糙肉厚,凍不死的,咱們還是回客棧吧。”
出塵沒好氣道:“無念,你就不能發一次善心麼?”
無念揚首道:“我可沒你這麼多閒心。”
出塵懶得理他,又對徐默道:“我帶你去客棧住,好嗎?”
徐默此時一心想從李嫣然那裡問到自己的身份,自是不願跟他們走,便搖了搖頭。
出塵以爲徐默是不好意思,便又道:“想不想每天都有肉吃?”
一聽這話,徐默趕緊點了點頭,這兩日他真是餓怕了。
“那就跟我走。”
“出塵,你這是要帶他回須彌宮麼?”無念不忿的道。
出塵點點頭道:“我看他身體強健,不若把他帶回須彌宮做個打雜的,也不用在此餐風露宿當乞丐。”
“不行!”無念斷然道,“須彌宮豈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再說楚域有多少人想進咱們須彌宮都進不去,他一個乞丐有什麼資格?”
出塵噘嘴道:“我說有資格就有資格。”
無念也來了脾氣:“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要非帶他走,我就殺了他。”
出塵一聽此話,便擋在徐默身前道:“那你要試試能不能打的過我?”
說着話,出塵目光入電,直直逼視着無念。
無念也極爲不服氣的與出塵對視着,他們兩個的境界都在武宗黃境說話,平時在須彌宮修煉比武就是誰也不服誰。
一旁的楚護法看這一對小冤家又鬧開了,趕緊道:“公子小姐,這可是晉域的地盤,咱們這次是怎麼進的晉域你們不是不知道,就別在大街上鬧啦。驚動了晉域的守城軍可不是鬧着玩的。”
漢元大陸兩域之間有一種靠幫人跨境爲生的職業,叫蛇頭。蛇頭靠幫那些沒有通關文書的人跨境,他們有自己的秘密渠道,可以繞過邊境守衛。
不過蛇頭也不會隨便幫人越境,想越境的人首先要交大把的金幣,然後蛇頭會派人把他的底細查清楚,以確保身家清白,不是什麼逃犯。
蛇頭也怕惹麻煩,所以對越境之人的把控都十分嚴格。
此次他們三人便是通過蛇頭來到晉域遊玩,蛇頭也再三叮囑過他們不要惹事,因爲每域的王庭對這些越境者都不會客氣,通常會抓住直接殺頭,在本域有些背景的,則需要靠域使來花金幣贖人。
楚護法又對出塵道:“小姐,你帶這個乞丐回楚域,於理不合,各域對越境者的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無念見楚護法難得幫自己,便趕緊附和。
“我不管,我就要帶他回去,以咱們須彌宮在楚域的地位,我帶個乞丐回去,誰敢說什麼?”
出塵在須彌宮一向是誰都不怕,加上宮主虛行空對他這個女兒十分寵溺,所以出塵的性子也十分倔強,小姐脾氣一上來更是擋也擋不住。
“跟我走。”出塵對徐默道。
徐默卻是楞在原地不肯走,因爲他既想搞清楚自己是誰,又想每天有飽飯吃,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抉擇。
“你不想跟着我麼?”出塵見徐默不走,便問。
徐默當然搖搖頭,然後指着自己支支吾吾半天。
出塵看不懂他的手勢,只道:“今日你先跟我回客棧,有何事情明日咱們再說,我一定會幫你的,好麼?”
徐默一聽這話,心中大喜,趕緊點了點頭。
“那咱們走吧。”
說罷,出塵也不理楚護法與無念二人,帶着徐默回了客棧。
一路上,無念便一直說要回去向虛行空告狀。
出塵自是不怕,直言他隨便告,反正爹疼我。
無念被氣的一回到客棧便進了自己房間再不出來。
“掌櫃的,再來一間上房。”出塵帶着徐默道。
客棧掌櫃留着兩撇小鬍子,看着蓬頭垢面的徐默不禁道:“姑娘,您帶這麼一個乞丐來住店,恐怕其他客人會不高興。”
出塵面色不悅道:“誰說他是乞丐了,他是我的下人。”
掌櫃的道:“抱歉了姑娘,本客棧實在不歡迎乞丐。”
出塵正要再理論,卻見楚護法走過來往櫃檯面上放了一把金幣笑道:“掌櫃的,這差不多有三十枚金幣,夠開十間上房了,我們住一晚便走,還請行個方便。”
掌櫃的一見金幣,喜得兩撇鬍子都翹了起來,指着徐默道:“誤會了誤會了,這位小哥只是有些髒,哪是什麼乞丐?”然後把金幣收到袖子中又道:“怨我怨我,我這就叫小二帶客官去房間。”
出塵對掌櫃這幅見錢眼開的嘴臉十分厭惡,沒好氣的道:“再叫小二燒些熱水,他要洗澡。”
到了房間之中,徐默左顧右盼,十分高興,衝着出塵一直嘿嘿傻笑。
出塵看着傻傻的徐默問道:“我叫虛出塵,你叫什麼名字?”
徐默想了想,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看到桌上的茶壺,便倒了一杯茶水,用手指蘸水寫了三個字:臭乞丐。
然後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
“我問你的名字是什麼?”出塵有些不解的道。
徐默又指指臭乞丐三個字,再指指自己。
出塵這下算是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你是說你就叫臭乞丐?”
徐默使勁點點頭。
出塵笑道:“哪有人叫這個名字?你既然會寫字,應該有些出身,你有沒有什麼親人?你的爹孃呢?”
徐默搖搖頭,然後又蘸水在桌上寫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人們都叫我臭乞丐。
出塵道:“他們叫你臭乞丐,是因爲你太髒了,這不是你的名字,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