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霧狀的氣團擴散在半空中,籠罩住了其中兩個優美的身影。朦朦朧朧中,不斷有一絲絲寒氣自夏悠竹身體各處逸出,每當這個時候,她的表情就會不自覺舒緩一些。若是仔細一看,則會發現夏悠竹此刻身周除了那層不斷變薄的冰霜之外,更是圍繞着無數星星點點的亮芒,讓得她白璧無瑕的胴體整個看上去更加如夢似幻。
秦曉嵐看着女兒不斷好轉的身體,內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薇雨。與夏悠竹越來越是放鬆的面容不同,此刻的薇雨卻是吃力地睜大着一雙秀眸,依舊在一絲不苟地運轉着星磁化砂術。她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溼,臉上猶自向外冒着汗珠,手上卻因爲長久接觸自夏悠竹背後傳來的寒氣而有些發顫。秦曉嵐小心地走過去替薇雨除掉了外衣,又緩緩擦去了她臉上的汗珠,這才讓後者感到稍稍舒服了一些,更加專注地將全副精力投入到這漫長的治療之中。
已經接近兩個時辰了。直到現在,在場三人才總算明白方纔沐追云爲何會擔心薇雨不能堅持下來了。雖然治療過程中薇雨不用將真氣輸入夏悠竹體內,但她自身的真氣依舊在不間斷地流轉着,因爲這樣才能自其中創造出星磁場從而帶動星磁化砂術。這其中,不斷運轉的真力還在其次,關鍵是她必須要依照對方體內需要“化砂”的寒氣所在之處不斷創造相對應的星磁場,這其中耗費的心力絕對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而且那股古怪的寒氣也並不是坐以待斃,而是隨着星磁化砂術被消去一部分的同時,自身會緊接着滋生一部分再度侵入原本的地方,這也大大減緩了治療的時間。因此,要長時間維持星磁化砂術對抗這種古怪寒氣,已經不是單純的功力、意志之類可以維續的了,某些方面來說對精神力也有一定要求。若是在治療過程中萬一精神力不足乃至於出現了哪怕片刻的恍惚,整個治療都會功虧一簣。也是因此,方纔沐追雲纔打算自己來,至於男女之別——那不是他考慮的事。而之所以薇雨主動要求後沐追雲也沒太過堅持,那是因爲雖然從未見過薇雨在精神力一道上展現過天賦,他卻知道薇雨的精神識海定然存在有別於常人的地方——那種連自己也無法探查的內在說不定能創造出無法想象的奇蹟。
在薇雨手掌不斷轉動之下,又一顆冰晶般的顆粒在她雙手之間成形,而自夏悠竹後輩滲出的寒氣也在不斷地鑽入這顆冰粒之中。等到冰粒逐漸增大爲鴿子蛋般大小的時候,秦曉嵐連忙伸手一引將之引到了邊上一個瓷盤之中。冰粒墜入瓷盤後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安靜下來後又迅速向外釋放着寒氣。而在這個瓷盤之中,此時已經有了四五個相同的冰粒了,可即使是最初成形的那第一顆冰粒,到得此刻居然還是沒有絲毫融化。秦曉嵐看着盤子中這幾顆冰粒若有所思,腦中急速回旋着自己知道的一些相關的知識,卻發現即使以她的見識,也沒有聽說過哪一種情況能跟這些怪異的冰粒聯繫起來的。她不由一聲輕嘆:自從“神覺”這東西誕生之後,有許多出現的現象就不能依靠常理來判斷了,這種情況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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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曉嵐再度回過頭來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情況讓得她心中一跳。只見用星磁化砂術引導出五顆冰砂之後,薇雨的狀態似乎已經到了極限,此刻她的整個頭部微微有些晃盪,細密的眼睫毛隨着眼皮不受控制的開闔而急速抖動着,這明顯是因精神長時間集中乃至消耗過度的結果。而依秦曉嵐所見,女兒體內的寒氣雖然已經除去了大半,但剩下的部分依舊不容忽視,而看薇雨的情況只怕已經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了。看着薇雨強自打起精神繼續施術的樣子,這一刻秦曉嵐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沐追雲那個小子來好了,雖然這樣會讓那小子佔些便宜,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讓眼前的兩個女孩兒多受這麼多罪。
正當秦曉嵐在考慮要不要去門外將沐追雲叫進來接替薇雨的時候,她卻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波動自腦海淌過。她驚愕地擡起頭來,發現不知何時,在薇雨光潔的臉蛋上開始閃耀着一層淺淺的光芒。而一股柔和的精神波動正順着這層光芒流淌而出,籠罩住了薇雨以及身前的夏悠竹兩個人。在這層光芒的覆蓋之下,薇雨的表情平靜了不少,手上動作居然也比之方纔加快了很多。不僅是她,就連被光芒所覆蓋的夏悠竹此時身子也完全放鬆下來,再不復在寒氣侵蝕之下不時顫抖的模樣了。
秦曉嵐睜大了眼睛,不能理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腦子裡滿是驚奇:這、這是——
同一時間,房門外的沐追雲驀然張開了眼睛,靈魂深處彷彿都震顫了一下。他將目光轉向了房門的方向,眼中閃動着若有所思的光芒:雨兒的身上再度出現了那種充滿包容性的精神波動——那,究竟是什麼?
“沐兄弟,怎麼了?”當夏遠峰迴到此間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沐追雲此刻的模樣。相比於對靈力的超凡感應,感知精神波動的變化反而不是夏遠峰的強項,因此他纔有此一問。
“沒什麼,我想雨兒這邊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沐追雲知道薇雨身上那股特殊的精神波動擁有着能讓人平穩心境的作用,所以也就不再擔心她會否堅持不下去了。
夏遠峰聽了這話先是心下一喜,隨後卻是臉色一正:“你準備開始行動了?”
沐追雲向外走出幾步來到了窗邊,望了望開始漸漸西斜的陽光:“再做些準備,接着趕到萬邪峰,時間也就差不多了。東西都帶來了嗎?”
夏遠峰將手上一疊資料以及一張羊皮地圖遞給了沐追雲:“這是我收集到的所有關於萬邪七連峰的資料。所謂萬邪七連峰,是分別以喜、怒、憂、思、悲、恐、驚命名的七座山峰。其中萬喜峰乃是上邪派大多數年輕弟子平素修煉之所;萬怒峰則駐紮着上邪派組建的類似戰兵團的一支劍之軍團,只不過內中一切全都保密,外人基本不可能得到更多消息;萬憂峰則是上邪派門派主體所在,也被稱爲萬邪第一峰,門派高層大多聚集於此;萬思峰是上邪派高手閉關參悟之地;萬悲峰是上邪派祭天、祭祖的所在,供奉着上邪派歷代先輩的英靈;萬恐峰,顧名思義,乃是一個讓外人恐懼之處,那裡關押着長久以來與上邪派作對的無數高手;剩下一個萬驚峰,這卻是上邪派最爲神秘之處,從來沒有人能打探到內中絲毫情況,哪怕是大部分上邪派中的自己人也是如此。至於這七座山峰的位置及排列,我已標註在地圖上了。一個晚上要走完上邪七連峰是不可能的,那麼沐兄弟,你準備從哪裡入手?”
夏遠峰介紹的當口,沐追雲已經將手上資料瀏覽了一遍。等他又將那份地圖細細瞧上幾眼後,這才擡起頭來望向對方:“雖然很想去看看所謂的萬驚峰到底存在着什麼東西——不過這次的話,還是從萬恐峰開始吧。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到萬喜峰轉轉。”
聽了他這句話,夏遠峰不由暗中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還真的擔心沐追雲去闖那幾個禁忌般的所在:萬怒峰、萬驚峰這些地方,只要稍稍對上邪派有所瞭解之人,就都會知道那是何等防衛森嚴之處,上邪派的高手至少有一半都分佈在這兩個地方。相比之下,萬恐峰的防衛雖然也很嚴密,但比之前面二者應該要遜上一些。畢竟就算是高手如雲的上邪派,經過這麼一分散之後,每個山峰上留存的高手也不會嚴密到令人窒息的地步。再加上作爲門派主體的萬憂峰及劍城的上邪派駐地必然還會保留相當一部分高手,這麼算來萬恐峰上的防衛說不得真的是有機可乘。
當然,選擇此處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若是卓一飛真的被上邪派的人關押了起來,那麼除了劍城的據點之外,萬恐峰是最爲可能的關押之處了。至於衆弟子在聚集的萬喜峰,說不定也能打聽到相關的消息。有鑑於此,對於沐追雲選擇這兩處作爲着眼點,夏遠峰也是極爲贊同的。
“對了,那先前所說的另一手準備,我方纔已經照着做了。至於結果如何,這卻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這點不用我們擔心,因爲世上沒有毫無好奇心的人,何況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事。”沐追雲淡淡地道。
夏遠峰點了點頭,直到此刻他還在爲着沐追雲的這一手而感到驚奇。這種別樣的拉幫手的方式,還真讓他不知該如何評價。不過這種方法也只有沐追雲會用,自己是不大可能使用此種手段的。倒不是想不到,而是本質上來說,自己與他其實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而且都習慣用自己的方式來行動。而一路走來能配合着對方這種與自己大相徑庭的行事手段做事——這在以前夏遠峰是絕不會想象得到的。這是否說明,自己越來越將沐追雲當成一個可以信賴的同伴了呢?
想到這裡,他無奈地一笑:兩個滿身秘密、彼此從未交心的同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