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閣大堂內,一衆年輕弟子耷拉着腦袋承受着面前這位以脾氣火爆著稱的掌門連續不斷的狂轟濫炸——
“初入門派的時候,我就跟你們說過:作爲一個劍客,最最不能有的兩個字就是退讓!知不知道什麼是得寸進尺?知不知道什麼是蹬鼻子上臉?知不知道什麼是不進則退?現在好了,別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你們還想着和氣爲先?簡直不知所謂!”
面對着眼前大發雷霆的掌門大人,一衆弟子個個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不過這更讓面前的這個女子生氣了:
“怎麼的?一個個的都不說話,是不以爲然還是怎麼的?是不是想說作爲一個劍客要有胸襟氣度、不與人一般見識啊?行啊!等你們幾位修煉成劍聖劍神了,你們可以慢慢跟後輩講講什麼是胸襟氣度;又或者你們覺得自己還年輕,那就修行到狄旭那種水平,也可以去講講什麼是胸襟氣度;如果都做不到的話,那就老老實實聽老孃的話,該爭取就去爭取、該回應就得迴應,一個個都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掌門英明!”“弟子明白。”一片參差不齊的迴應聲……
“知道個屁!一個個嘴上說得好聽,遇到事情就畏首畏尾的,簡直氣死老孃了。笑、笑什麼笑,說的就是你——趙傳志!身爲本門大師兄,你什麼時候能給下面的師弟師妹們帶個好頭啊?每次遇上爭鬥就聽你一個勁兒再說‘大家不要啦’、‘不可以這樣啊’、‘大家不要衝動啊’——你是和事佬當上癮了是不是?”
一衆弟子臉上憋得通紅,不過卻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天生一張笑臉的朝暮閣大弟子趙傳志更是紅着臉低下了頭,心裡祈禱着掌門大人趕快把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還有你——柳永剛!平常看着一副機靈的模樣,怎麼一遇到打鬥就縮了?不是想辦法讓大家逃之夭夭就是跑回來給老孃報信,還能不能有點別的出息了?”
三弟子柳永剛稍稍擡起頭來,弱弱地辯解了一句:“可對方是上邪派啊……”
“上邪派?上邪派又怎麼了?上邪派的人就動不得了?老孃告訴你們,三十幾年前我們朝暮閣興盛的時候,莊師伯一個人就能把上邪派所有人都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我們是不如以前了,怎麼,連與他們放對的勇氣都要丟了?”在女子怒氣衝衝的訓話聲中,一衆弟子的頭簡直要低到地面上去了。看着面前弟子一個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朝暮閣掌門人秦曉嵐稍稍平復了一下心中怒氣,而後淡淡地道:“說吧,是上邪派那幾個不開眼的傢伙下的手,老孃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這個,掌門,不用了——”
“是啊,反正弟子傷得也不重……”
“掌門師叔,其實我們也——”
“好了,都別說了。”大弟子趙傳志揮手製止了衆師弟的講話,而後面對着秦曉嵐鄭重地說了一句:“掌門師叔你說的對,這個場子我們一定要找回來。不過這件事弟子們已經很丟面子了,若是再讓掌門你親自出馬替我們討回公道,先不說是否會有人議論掌門師叔您以大欺小、不利於您的清譽,便是因此而教訓了對方一頓,也更顯得弟子們臉上無光。所以這個場子,我們要自己找回來,還請掌門師叔成全!”
“你?你們自己,行不行啊?”看到忽然變得豪氣大發的大弟子,秦曉嵐有些狐疑地問道。
“不行也得行,就算實力不濟也要咬着牙上!弟子們不能總給掌門師叔你添麻煩,有些事總要自己解決的。”趙傳志一臉嚴肅地說道。秦曉嵐看着一衆弟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看到掌門終於打消了去找上邪派麻煩的打算,衆人都是輕輕舒了一口氣。三弟子柳永剛看着身邊目不斜視的大師兄,心裡暗暗感嘆着:誰說這裡邊主意最多的是我啊?看看,大師兄那纔是最能揣摩掌門師叔心理的人啊。
“師父、掌門師父!你快看看是誰來了啊!”正在這時,小卓子一邊跑進門內一邊興奮地呼喊着。正在皺眉思考的秦曉嵐擡起頭來,不滿地說道:“卓一飛你這個臭小子鬼叫什麼?讓你去看着點門派招收弟子處,你倒好,中午直接都不回來了?想幫門派節省一頓飯錢是不是?”
要是平常聽了這個掌門師父的一頓訓,哪怕是開玩笑的,小卓子也要唯唯諾諾低着頭半天。不過今日他倒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向着身後大聲喊着:“小師姐,你們快進來啊!”
外邊一行五人其實已經來了片刻,不過衆人聽到裡面那個充滿着暴力美感的聲音,都是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其餘四人都是將怪異的目光投向了夏悠竹,看得夏大小姐一張粉臉漲得通紅。此時聽到裡邊的招呼,夏悠竹沒好氣地瞪了身邊幾人一眼,率先向着大堂內走出。
夏悠竹走進大廳的那一刻,秦曉嵐瞬間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眸,嘴裡發出一連串聲音:“咦,咦咦咦咦——”而下一刻,她已然消失在了原地。等到沐追雲四人也跟着走入大廳的時候,則是發現一道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般地衝向了夏悠竹,那股迅猛無匹而又無可抵擋般的氣勢着實將四人嚇了一跳。而等到四人回過神來再定睛細看之時,卻是發現夏悠竹整個人都已經被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女子狠狠地抱在了懷裡,並且正在擠出幾聲艱難的聲音:“嗯啊,好了啦娘,不要再蹭了啦!好癢啊~”仔細一看,卻是發現此時兩個女子的臉已經緊緊貼在了一起,而秦曉嵐更是用着側臉使勁地蹭着女兒那光滑的臉頰。
“雖然還想問問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之類的問題,不過在此之前就讓我好好享受一下吧——我的親親小竹兒,真是想死爲娘了,來,讓我們先好好親熱一個時辰吧!”秦曉嵐的這句話讓得旁邊四人都是大汗,而夏悠竹此時還在進行着徒勞無用的掙扎:“夠了啦娘,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就不能先放開我嘛!”
“沒事,把他們當成雕塑就行了!誰要敢打擾我們母女重逢,統統砍死!”秦曉嵐這句話讓得衆人又是一汗,幾個朝暮閣的弟子更是悄悄後退了一步,免得自己因爲站得太近而被掌門大人誤以爲是打擾她們重逢。而剛剛進門的一行四人中,夏遠峰自然是早就知道這個嬸嬸的性格的,此時也只得無奈地侯在一邊;李採兒和薇雨都是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心想夏悠竹這個孃親還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至於沐追雲,好吧,他居然也破天荒地多看了兩人一眼。
等到夏悠竹好不容易從孃親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時,她已經是滿臉香汗、釵橫鬢亂了。衆人此時也纔有機會好好打量夏悠竹這個傳說中的娘、天舞銘劍城赫赫有名的嵐劍聖。只不過衆人這一打量,就又是一臉驚奇——
眼前的女子若是以外貌來看,第一眼見到她的人絕對不會認爲她的年紀會超過三十歲——因爲她看上去實在是太年輕了,說是二十七八自無不可、說是二十四五也相差彷彿,就算有人說她今年才只有二十歲,只怕也是可以相信的。總之,她與夏悠竹站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看上去絕對是像姐妹多過像母女。而沐追雲三人此時也算是明白了爲何很多人在看到夏悠竹的時候,都會把她誤認爲是秦曉嵐:因爲這母女倆長得實在是太過相像,從眉毛到眼睛再到那挺翹的瓊鼻、小巧的櫻脣乃至烏黑的長髮等等無一不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若說還有什麼不同,則是眼前的女子比之夏悠竹要更顯成熟一些:她的身材更爲豐腴、頭上則盤起了髮髻,作爲一派掌門的上位者氣質也與天真爛漫的夏悠竹大爲不同。也是因此,儘管兩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卻依舊給其他人這樣一種感覺:這兩人第一眼看去十有八九會讓人認錯,但只要稍稍一看,就會馬上分辨出來誰是誰。
“悠竹姐姐與她孃親長得可真是像啊!”看着眼前這兩張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的俏臉,薇雨驚歎道。一旁的李採兒微微一笑:“子女長得像父母這是當然的啊,不過悠竹與夏伯母的確尤其相似。”
子女長得像父母這是當然的嗎?薇雨聽了這句話微微一愣,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與爹孃:自己與爹爹自然是不怎麼相像的,這麼說來自己像孃親了?可是又好象不是,孃親自然是很漂亮很漂亮的,但她的五官和自己的五官卻找不到太多的相同點:比如孃的眼睛偏向細長,而自己的眼睛則是圓圓的;再比如……
薇雨使勁地搖了搖腦袋,把腦中這個不舒服的想法拋到了一邊:不可能所有的子女都會長得酷肖父母的,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只不過……她擡頭看了看身邊的沐追雲,記得當初司徒弈之和穆人雄初見他的時候,也是從他身上找到了別人的影子——雲哥哥的父親嗎?只不過悠竹姐姐和雲哥哥都是這樣,唯有自己不是如此,這讓薇雨的心中有點小鬱悶。
薇雨沒再多想,只不過她卻不知很多情況下,凡事有因纔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