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李採兒和薇雨望着前方那座巨大的雕像,滿臉都是震撼。就在銘劍之道離城中心還有一大段距離時,一行人就已然看到了前方那個巨大的輪廓。衆人加快了腳步來到了近前,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無上天女——
這是一座巨大的石雕,初步估測高度只怕接近二十丈。而尤爲難得的是,即使是如此巨大的石雕,其上雕琢之人看上去卻絲毫不顯粗糙——女子飄逸翻飛的長髮、素麗衣裙中的片片褶皺乃至芊芊玉指上的細細的紋路都是清晰可見。從眼前幾人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面前的女子面朝北方,正擺着一個舞劍的姿勢。女子的左手擺着蘭花指,那優美的造型彷彿匯聚了天下間所有的優雅;女子的右手上則握着一柄無鋒長劍,劍尖朝前透着一股一往無前之色,卻又罕見地不帶一絲殺氣。雖然看得不真切,但從下方望上去,依舊能看到女子嘴角掛起的那一絲滿含包容的微笑,讓人見之心折——毫無疑問,石雕雕刻的女子正是二百五十年前的傳奇女劍神——“天女”柳非煙。
“這個,難道就是柳非煙前輩嗎?”薇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雕像,嘴裡喃喃道。
“是啊,這就是柳前輩啊。”夏悠竹走上前一步,儘管曾數次看到這個雕像,但每一次再度來到前輩面前,依舊帶給夏悠竹那如同初見般震撼的心靈衝擊。眼前之人就是自己一直憧憬和崇拜的人啊,自己聽着她的傳說長大,爲着她的每一件往事而心生嚮往,甚至一度幻想着如她那般行事。雖然最後被證明那只是曾經小小少女心中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但這個偉岸的身影卻一直留在了心間。
夏悠竹想到這裡微微一笑,伸出右掌,掌心朝內橫放於胸口,對着眼前的雕像深施一禮。一旁的夏遠峰也是如此動作,李採兒和薇雨見了,忙也有樣學樣,對着雕像施了一禮。最後是沐追雲,他看着雕像,猶豫了一下之後,也還是低頭示意。
“這是劍城的守劍禮,最初便是用以祭拜柳前輩的。這之後,劍城子弟在很多場合也開始用這種禮節,旨在銘記柳前輩爲天曜大陸的復甦所做出的貢獻。”夏悠竹的一番解釋讓得一旁的兩個女孩知道了方纔的禮節所蘊含的深意。幾人在經歷過最初的驚歎之後,這纔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情況。這時,他們才發現周圍有着很不一般的情況,而幾人因爲一開始就被眼前雕像震撼到了,纔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城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正中央便是這天女神像。而在天女神像周圍百丈方圓內卻是沒有任何建築,這在寸土寸金的天舞銘劍城內還真是罕見。廣場南北兩側連接着銘劍之道的南道和北道,東西兩側則是古劍之路的東路和西路。在廣場邊緣四角有着四處不同的建築:西北角是一座高大的鐵塔,其高度僅僅比天女神像低上了那麼一兩丈;東北角看上去像是一個開闊的擂臺,此時其上卻是空無一人;西南角是一座高大的府邸,那便是赫赫有名的劍城城主府了;最後的東南角則是兩幢對接的閣樓——天下聞名的集劍閣便在此處。這四座建築分佈四角,卻無一是坐北朝南,而是各自面朝着天女神像的方向坐落,看着就如拱衛神像的四個衛士。
而在這寬闊的廣場上,此時也有很多來來往往的劍客。這些劍客無一例外的——在離神像不遠處就要停下行守劍禮,而後繼續繞過神像行走。
“在天舞銘劍城,柳前輩乃是最爲受人尊崇的前輩,因此所有人都對她極爲尊重。比如就我們現在看到的,神像周圍一丈之內是沒有人會踏入的——即使是爲了近距離瞻仰柳前輩,接近她一丈之內也是被認爲是一件很失禮的事,若是不小心有人觸犯了,說不得會引來劍城弟子的集體抵制。”夏悠竹的介紹進一步讓人明白了柳非煙在劍城的崇高地位。
“悠竹姐姐,那兩個地方就是你說的城主府和集劍閣吧?那麼我們左右的那兩處地方又是什麼呢?”薇雨指着東北與西北的兩個建築好奇地問道。
“我們左邊的擂臺乃是試劍場,平時是劍城不同門派子弟切磋交流的場所。當然,試劍場還有一個重要的用處:每當兩個門派間出現了極大的矛盾而無法私下解決時,劍裁所便會安排門派弟子在試劍場進行決鬥,以此來定下最終的處理方案。這樣做一來是爲了防止劍城門派間互相殘殺,二來是爲了給較弱勢的一方一個公平決戰的機會。而將試劍場安置在這裡,也有着‘在天女的注視下公平求勝’這樣的理由,如此兩方纔不會做得太過分。”
“還有這麼多講究啊……”薇雨有些驚歎,旋即表示了贊同:“這樣也好呢,在柳前輩的注視之下,我想大家那相互爭鬥的心也會平復一些吧?”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夏悠竹微微一笑,接着介紹到:“至於我們右邊的這座鐵塔,乃是崇聖塔。大家也都看到了,天女神像如此巨大,無論是近處遠處,我們都很難一睹其全貌。考慮到這個,劍城先輩們才建造了這座崇聖塔,就是爲了讓後人能更真切地一睹柳前輩的風采。這在劍城,被稱之爲‘崇聖’。”
“居然是這樣……那我們現在可以上去嗎?”李採兒期待的目光看着夏悠竹,後者莞爾一笑:“當然可以,我本來就是打算帶大家上去的啦。來,都跟我一起去吧。”夏悠竹說着,引着衆人一道向着崇聖塔走去。
衆人一路走進了塔門,發現此時塔內來來往往的人還是很多的。一行五人才進入塔內沒多久,就見一個身穿白色武服、袖口處有着劍形標誌的青年男子走上前來招呼道:“各位可是要上塔崇聖?如此還請先留下兵器,在下會代爲保管。”
薇雨聽了一愣,轉而看向夏悠竹,後者點了點頭:“嗯,崇聖之時不能攜帶兵刃,這是崇聖塔的規矩。”夏悠竹說完,將隨身的長劍解了下來交給了面前的青年男子。薇雨聽了忙也將驚虹短劍取下,一旁夏遠峰遞過了兩截短槍。只是沐追雲卻一直沒有動靜,看到衆人都望了過來,他頓了一頓,緩緩說道:“你們上去吧,我在外邊等你們。”
“喂,我說追雲,不要那麼掃興好不好?”夏悠竹聽了神色有些不悅,不滿地說道:“還是說你在擔心你的那塊鐵疙瘩?放心吧,無論多麼名貴的兵器,這邊的人都不會貪圖你的。”
“悠竹,不要胡說。”夏遠峰瞪了妹子一眼,隨後有些歉意地看向沐追雲和青年男子。一旁的青年男子倒是好脾氣,他微微一笑:“這位姑娘看來對劍城很是瞭解嘛。不過身爲武者,我也知道兵刃不離身是很多人的行事準則,這我也不敢相強。只不過崇聖塔有崇聖塔的規矩,也是不能隨意破壞的。所以對這位兄臺,在下只能說聲抱歉了。”他前一句是對夏悠竹說的,後一句卻是對沐追雲說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只不過還不待沐追雲轉身離開,一旁薇雨弱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樣的話,我也不上去了,我跟雲哥哥一塊兒在下邊等着大家吧。”
“薇雨妹妹,你——”夏悠竹瞬間感到有些泄氣,又不好責怪薇雨,只好再度用不滿的目光瞪了沐追雲一眼,靈動的大眼睛彷彿在說:都是你。只不過這樣一來,李採兒便也有些猶豫了,因爲餘下的三人中只怕只有自己沒有上過崇聖塔,而就這樣上去把沐追雲與薇雨留下的話好像也不太好。至於夏遠峰倒是無所謂,反正崇聖塔他也是來過幾回的,並不存在什麼遺憾。
正當衆人左右爲難之際,沐追雲卻又一言不發地自腰間解下了殞神鞭將之遞給了身前的青年男子。男子微微一愣,下意識接過殞神鞭,瞬間感到手上一沉。他有些驚異地看了眼沐追雲,這才朝着他笑了笑,將兵器收到了一邊。
其餘幾人見了都是鬆了一口氣,因爲終於不用分開行動了。唯有夏悠竹一邊引着大家上樓,一邊小聲嘀咕着:“算什麼嘛,看樣子人家就算是講破了喉嚨,都是比不上妹妹一句輕柔的話語的。”
“某些人要是溫柔一些,說不定結果也會不一樣的。”一旁的夏遠峰聽了妹子的嘀咕,卻是有些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
“遠峰你這傢伙什麼意思?是說本姑娘不夠溫柔嗎?”夏悠竹兩條細眉慢慢豎了起來,看樣子隨時都會爆發了。
“咳咳,我可沒這麼說。”夏遠峰一看情況不對,馬上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幾步。
“哼,不跟你計較。”夏悠竹這般說着,兩手分別拉住了薇雨和李採兒:“兩位,我再好好跟你們介紹一下崇聖塔的歷史吧。前面是第二層,也是有些典故的哦。”她一面說着,一面示威似的朝着被落在後方的兩個男子看了一眼,拉着兩個女子快步上樓去了。
夏遠峰無奈地看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這才轉過身對身邊的沐追雲說了一句:“沐兄弟,有心事?”其實他很早就發現了,來到劍城之後的沐追雲一直很沉默,幾乎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沐追雲擡起頭來,眼中兩點銀芒晃了晃,低聲說了一句:“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