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寰宇眼中的冷意隨着雲裳的話越發的重了幾分,待雲裳說完之後,夏寰宇便拍了拍桌子,皺着眉頭道,“將人帶上來吧。”
侍衛便押着那叫林六的人走了進來,又將那被褥和水蛭屍體放到了大殿之中,夏寰宇眯着眼看了一眼才道,“這被子拿下去讓內務府的瞧瞧,可是宮中的東西。”頓了頓才又道,“這侍衛,侍衛統領將資料細細查清楚了,家中所有人的情況都一一查明,拉下去嚴刑侍候。”
那林六在聽到夏寰宇派人去查自己家人的時候,神情微微一動,手暗自在袖中握緊了一些。
雲裳沉吟了片刻,在侍衛正準備拖着那林六下去的時候開了口,“臣婦覺着,這林六定然是有什麼把柄亦或者是自己在意的人被別人捏在手中威脅了,纔會做這般事情,陛下不妨讓人找找,他的所有家人可都在。”
夏寰宇點了點頭,“照着睿王妃所說的去做。”
雲裳便又道,“臣婦聞着那林六帶來的迷香之中帶着桃花香,不知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旁的劉文安聽雲裳這般說,才道,“桃花香?宮中倒是有一種安神香是桃花香味的,只是卻非迷藥。”
安神香?雲裳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道,“可有制香方面的高手?臣婦先前讓侍衛將那燃燒過的香味留了一些,倒是可以讓人瞧瞧。”
夏寰宇轉眼望向劉文安,“你去安排吧。”
劉文安應了聲行了個禮,走到侍衛頭子面前,接過他手中的東西,退出了議事殿。
雲裳笑了一笑,心中暗自想了想所有的事情,又擡起眼望向夏寰宇,“青貴人之事與世子之事,所有的證物之中皆是有臣婦尋常喜歡買的一家首飾鋪子中的首飾。早上那懷雅丫鬟呈上來的紫玉鏤金簪是淺水伊人閣的,方纔那煙雨那兒查出來的耳墜子亦是。那簪子臣婦卻是丟了,那耳墜子臣婦倒是可以讓人拿出來。臣婦想着,都是那家店的東西,不妨請那鋪中的掌櫃來瞧瞧,興許會有一些線索呢。”
夏寰宇目光落在雲裳身上,帶着幾分審視,半晌才道,“好,便去請了來吧。”
雲裳淺淺笑着,擡起眼望向皇后。皇后仍舊端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雲裳身上,眉頭輕蹙,眼中帶着幾分沉思。
見雲裳盯着她看,皇后亦是將目光望向了雲裳,半晌之後,才轉過身看向夏寰宇,“陛下,妾身先去瞧瞧雲曦身子如何了。”
夏寰宇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去吧。”
皇后便微微彎了彎腰,站起身來,從高坐之上走了下來,與雲裳擦肩而過,出了議事殿。
狗急跳牆了,雲裳微微一笑,心中卻是微微鬆了口氣,就怕她沒有任何動靜。
夏寰宇的目光一直落在雲裳身上,她面上細小的表情都未能逃過夏寰宇的眼睛,夏寰宇吩咐着宮人準備了茶水,才淡淡地道,“蘇家根基較深,現在尚動不得。”
雲裳一愣,猛地擡起眼來,卻見夏寰宇端着茶杯似是從來未開過口一般,雲裳轉過眼望向一旁侍立着的宮人,宮人亦是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一切都只是雲裳的幻覺一般。
雲裳沉默了半晌,只怕夏寰宇是想要警告她莫要將主意打到皇后身上。雲裳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裙角,沉吟了片刻才道,“此前在奇蘭鎮附近,派人刺殺臣婦的人,是淑妃娘娘,臣婦損失了精心培養的二十多個暗衛,身邊隨身侍候的淺音還傷了一隻手。”
雲裳的話音落了之後,殿中沉默了半晌,雲裳才聽見夏寰宇的聲音道,“如你所願。”
雲裳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這便是所謂的帝王之愛,在權衡了利弊之後,於他最無用的那一個便是被丟棄的那一顆棋子,無論那顆棋子曾經陪伴他多久,是否曾經爲他生兒育女,當棄則棄,當真是果決利索得很的。
又過了一會兒,皇后便又走了進來,面色倒是沒有了方纔的難堪,平靜了許多,想必是去做了許多準備的。
雲裳淺淺笑了,她特意提到將淺水伊人閣的掌櫃傳進宮中,便是爲了讓皇后去做手腳的,可是無論如何,皇后只怕都不會知道,雲裳等的便是她的出擊。
皇后亦是叫宮人備了一杯茶,喝着茶漫不經心地等着。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纔有侍衛來報,“陛下,淺水伊人閣的掌櫃到了。”
夏寰宇頷首,放下茶杯,揚聲道,“傳吧。”
雲裳轉過眼,便瞧見淺水緩緩走了進來,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束腰長裙,眼睛微紅,似乎剛剛纔哭過的模樣,淺水的容貌亦算得上是十分出衆的,雖比寧淺稍稍差了幾分,可是卻自有一些惹人憐惜的氣質。
一進殿中,淺水腳步有些搖晃地走到殿中跪了下來,朝着皇后和夏寰宇拜了一拜,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求陛下做主,求皇后娘娘做主,方纔在侍衛大哥來淺水伊人閣尋到民女之前,有人將民女同胞的妹妹給擄去了,民女因着在外面,逃過了一劫,聽鋪中在暗處瞧見了事情發生的夥計說,那擄走妹妹的人,腰上帶着一塊黃金玉佩,上面似乎寫着夏字。”
正說着話,門外卻又有宮人走了進來,面色帶着幾分猶豫,“陛…陛下……又有一個淺水伊人閣的掌櫃來了……”
夏寰宇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探究,“帶上來吧。”
宮人便帶上來了一個女子,長相倒是與淺水有九分相像,只是穿着一身水藍色長裙,在見到淺水的時候,面上亦是帶着幾分訝異的。
淺水連忙指着那女子道,“陛下,那人是假的,她是易了容的……”
那後入殿的女子尚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侍衛抓住了,面上的易容便被人撕了下來,露出了她原本的面容,是一張平凡的臉。
一旁侍候的內侍瞧見那女子的容貌,愣了愣,低聲喃喃道,“這不是淑雅宮的懷綠嗎?”
雲裳瞧見皇后的面色從波瀾不驚,到略顯驚愕,到最後聽到那內侍的話,便是煞白了幾分。雲裳微微一笑,皇后只怕是派人去將淺水抓了起來,想要讓人易容了來替代,以便指認雲裳。只是,皇后恐怕是永遠不會知道的,淺水伊人閣的掌櫃,其實是兩個人,是同胞姐妹,一個叫淺水,一個叫伊人。皇后抓到的只是伊人,而非淺水。
雲裳笑了笑,朝着夏寰宇行了個禮道,“陛下,不妨先問一問淺水伊人閣的掌櫃一些話,再去追究這假冒之事吧。”
夏寰宇點了點頭,命內侍將托盤端到了淺水面前道,“你仔細瞧瞧,這兩個東西可是你店中的?”
淺水聞言,低下頭拿起托盤之上的簪子和耳墜子,細細看了半晌,才道,“回稟陛下,是民女店中之物。”
夏寰宇頷首,又問道,“這兩樣東西,除了睿王妃,還有誰來買過?這副可是睿王妃的?”
“這耳墜子倒是賣出去了四對,城中首富王老爺的夫人曾經來店中買過兩副,說是一副給在宮中的女兒,一副自個兒留着,還有金府中的三小姐曾經來買過一副,另外一副,來買的人民女倒是不認得,只是瞧着打扮,倒不像是哪家哪府的小姐,倒像是個丫鬟,不過卻也不像是丫鬟,民女瞧着她的手倒是細嫩白皙,並不像是做慣丫鬟活計的模樣。”淺水一一道來,一點兒也不含糊,又細細查看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一副不是睿王妃的,睿王妃是我們店中的常客,民女專程爲睿王妃做了獨一無二的印記,在耳墜子的最下面,有睿王妃的閨名,是一個雲字。”
頓了頓,才又接着道,“這簪子倒是隻有睿王妃一人有,這兒亦是有云字印記的,可是民女店中做出來的簪子簪挺,是實心的,這簪子的卻是被人蓄意鏤空的了,且這鏤空的手法倒也是不錯的,應當亦是一個精通簪子製作之人所爲,且從這鏤空的痕跡來瞧,應當是昨日或者前日鏤空的。”
夏寰宇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淺水身上道,“你說最後一副耳墜子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買走的,你可能夠將那人的容貌畫出來?”
淺水微微沉默了片刻,方道,“民女能夠畫各種首飾的花式圖,這人的畫像倒實在有些不擅長,只是民女對那人的容貌倒也是記得的,若是宮中有技藝好些的畫師,民女可將那人的容貌口述給畫師,讓畫師畫出來。”
“去將張子謙叫來。”夏寰宇揚聲道,門口的侍衛便又匆匆離開了。
雲裳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皇后似是有些坐立難安的模樣,雲裳微微一笑,雖然不能真正將皇后給拉出來,只是能夠瞧見她這般慌張的模樣,倒也是十分划算的。
畫師倒是來得極快的,夏寰宇令人準備了筆墨紙硯,畫師便到一旁桌子旁去了,淺水亦是跟了上去,細細將那人的容貌描述了一番,那叫張子謙的畫師便將人畫了出來,淺水瞧了,又提了一些意見,命畫師改了,纔將畫呈到了夏寰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