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院子中的時候,孩子已經被穩婆抱了起來,將身上的血都已經擦拭乾淨了,用準備好的襁褓將孩子包裹了起來。?見洛輕言走了進來,那穩婆連忙笑眯眯地抱着孩子湊了上去,輕聲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洛輕言卻連一眼都不曾看過那襁褓中的孩子,徑直走到了牀邊坐了下來,卻發現雲裳閉着眼,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應。洛輕言的心便又提了起來,連忙轉過身望向鄭大夫道:“王妃怎麼了爲何昏過去了”
鄭大夫亦是笑了笑道:“王妃只是身子有些虛弱而已,睡一覺便好了。”
洛輕言愣了愣,伸出手握住雲裳的胳膊,脈搏還在跳。洛輕言這才暗自舒了口氣,擡起手將雲裳臉上被汗水粘住的頭髮撥到了腦後,握着雲裳的手亦是帶着幾分顫抖。
這一輩子,他從未如此慶幸過。慶幸他此前殺了那麼多的人,終究沒有報應到自己心愛的人身上。她好好的,好好的便好。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在了雲裳的手背之上
另一邊卻是緊張之後的歡聲笑語,琴依從穩婆手中接過孩子,笑眯眯地望着,孩子粉嫩嫩的倒是十分招人疼愛,琴依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孩子,耳邊傳來淺酌的聲音:“這孩子長得像王妃,以後啊,定然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琴依亦是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是啊,是像王妃。”
“奴婢先將小世子帶去洗一洗吧。”那穩婆亦是笑着道。
琴依輕輕頷首,便跟在穩婆身後進了淨房。
洛輕言轉過身望向那白衣大夫,輕聲道:“你這段時日便先呆在府中吧,裳兒在那冰窖之中凍了那麼長的時間,我擔心她身子會有問題。”
那白衣大夫聞言亦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小世子早產,個頭太小,屬下亦是有些不放心。”
洛輕言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穩婆和琴依他們將孩子洗了澡便又抱了出來,琴依抱着孩子到洛輕言面前,行了禮道:“王爺,王妃身子疲憊,小世子若是吵鬧,只怕會吵到王妃,奴婢先將小世子帶到南苑,讓奶孃帶一會兒吧。”
洛輕言目光柔柔地望着雲裳,聽琴依這般說,卻是頭也沒擡,只隨意點了點頭,“去吧。”
琴依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再開口,應了聲便抱着孩子退了下去。
雲裳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天,饒是鄭大夫一直說沒什麼大礙,洛輕言卻仍舊放心不下,一直便在牀邊盯着雲裳,幾乎是片刻未曾離開。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雲裳才醒了過來。
睜開眼,盯着洛輕言看了許久,才猛地擡起手來摸向自己的肚子,面上閃過一抹驚恐之色,連忙拉住洛輕言的手,“孩子呢”
洛輕言蹙了蹙眉,輕聲道:“你一直沒醒,琴依害怕孩子吵着了你,帶到南苑讓奶孃餵奶去了,我讓人去叫琴依帶過來給你瞧瞧。”
雲裳這才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看着洛輕言吩咐了下去,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柳公子呢”
這個問題倒是把洛輕言問住了,他這兩日一直只關注着雲裳的情形,哪有心思過問柳吟風啊,沉默了片刻,纔對着雲裳道:“我派人去問問。”
雲裳看了洛輕言一眼,亦是輕輕頷首,過了會兒,才輕聲道:“那日,柳公子是跟在我身後入冰窖的,想要將被人點了穴的我救出去。可是進來的路被堵死了,找不到出口,爲了護住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他便將身上的衣裳脫給了我。”
洛輕言將雲裳抱在了懷中,連連點頭道:“我知曉,是他救了你,我定會好生謝他的。”說完便吩咐着人去查看柳吟風的情形。
過了一會兒,琴依便帶着奶孃一同將孩子抱了過來,見雲裳已經醒了過來,琴依面上也滿是笑意,連忙走到牀前,將孩子放到雲裳身邊,笑眯眯地道:“王妃,你快瞧,是個小世子,小世子長得和王妃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不過眼睛倒是有些像王爺呢。”
雲裳低下頭望着那襁褓之中小小軟軟的小孩子,眼角一酸,便落下了淚來,急忙將孩子抱在了自己懷中,喃喃自語道:“孩子,我的孩子。”
洛輕言連忙伸出手將雲裳眼角的淚水擦掉,柔聲道:“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反倒是哭了。”
雲裳吸了吸鼻子,抑制住了淚水,擡起通紅的眼睛瞪了雲裳一眼,“皇叔是壞人,還想不要我們的孩子。”
洛輕言目光定定地望着雲裳,卻沒有說話。
雲裳低下頭逗弄着孩子,孩子便咯咯笑了起來,雲裳亦是跟着笑了起來。只是笑了沒一會兒,孩子便又張了張嘴,打了個哈欠,突然便哭了起來。
雲裳滿臉愕然,“這孩子怎麼這般突然”
琴依聞言便笑了起來,連忙將孩子抱了起來,遞給了奶孃道:“孩子只怕是餓了。”
雲裳輕嘆了口氣,目光仍舊緊跟着走到了淨房中的奶孃,“倒是個雷霆性子,方纔還笑得歡歡喜喜的,這會兒一下子便哭起來了。”
琴依笑了笑便也跟着進了淨房,雲裳才轉過身望向洛輕言道:“可將喜訊報給國公府了宮中雖然如今沒什麼重要人在,也得去稟報一生纔是。”
洛輕言隨意應了一聲,見淺酌站在一旁,便吩咐着:“派人去國公府和宮中報個喜吧。”
淺酌退了下去,洛輕言才又蹙起了眉頭,“若是報了喜了,只怕來府中探望的人便多了,到時候你便睡不着好覺了。”
雲裳見他竟是在爲這件事情不悅,便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起來:“可是他們都是王爺你的親人啊”頓了頓才又道,“還得坐月子,我還是回南苑吧。”
洛輕言應了一聲,低下頭握住雲裳的手,翻來覆去地瞧着,卻沒有再說話。
過了會兒,去打探柳吟風情形的下人便走了回來,“啓稟王爺王妃,大夫說柳公子寒氣入侵較爲嚴重,且柳公子體質算不得太好,如今尚且昏迷着,不過大夫說,最晚明兒個,也應當會醒來了。”
雲裳輕輕應了一聲,低下頭沒有開口,眼中帶着幾分愧疚。
洛輕言攬住雲裳的肩膀,輕輕拍了怕她的背。
奶孃帶着孩子走了出來,門口又進來一個人,便是那三寸巷中的白衣大夫鄭大夫,鄭大夫笑了笑,給洛輕言行了禮,才輕聲道:“屬下聽聞王妃醒了過來,便過來給王妃和小世子把個脈。”
雲裳笑着應了,輕聲道:“這一次能夠順利生下孩子,鄭大夫亦是大功臣,多謝鄭大夫了。鄭大夫醫術高超,實在是令人敬佩。”
那鄭大夫笑了笑道:“屬下師從雪巖神醫,王爺對屬下和師父都有救命之恩,屬下自是應當竭盡全力的。”
雲裳倒是不知竟還有這一茬,面上帶着幾分詫異,倒也難怪,竟是雪巖神醫的弟子。那雪巖神醫倒是說過,他欠王爺三件事,卻不知,這鄭大夫又是什麼樣子的恩情。
“勞煩王妃伸出手來,屬下給王妃診脈。”那鄭大夫笑了笑,輕聲道。
雲裳點了點頭,便將手伸了出來,半晌,那鄭大夫眉頭便輕輕蹙了蹙,雲裳離得近,瞧得一清二楚,便笑着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倒也算不得什麼不妥,只是王妃受了寒,又早產,平日裡只怕要多吃一些滋補的,忌寒性的食物,不然以後四肢關節只怕會落下病根。”鄭大夫輕聲應道。
洛輕言眉頭便緊蹙了起來,雲裳反倒是舒了口氣,倒是還好,比她想象中好了許多。
鄭大夫便又走到小世子跟前,掀開搭着小世子身子的毯子,望聞問切,半晌之後,纔回過頭對着雲裳道:“小世子的身子倒是康健,不過因着早產,有些虛弱。不過如今還小,不宜進補,若是一直吃奶孃的奶水,倒是可以讓奶孃平日裡多吃一些滋補的食物。”
雲裳一一應了,便招了琴依將孩子抱了過來,放在身邊逗弄着。
洛輕言目光仍舊落在那鄭大夫身上,沉吟了片刻,才站起身來道:“他醫術較好,我帶他去看看柳吟風。”
雲裳聞言,便連忙點了點頭,擡起眼來望向那鄭大夫道:“柳公子亦是我們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還請鄭大夫不吝相救。”
鄭大夫應了聲,便和洛輕言一同出了門。
洛輕言卻並未帶着他到柳吟風的屋中,徑直帶着他離開了那院子,到了書房之中,才坐了下來,定定地擡起頭來望向那白衣大夫,面色帶着幾分冷意:“方纔我瞧見你似乎有所保留的模樣,可是王妃和小世子身子有何不妥”
那鄭大夫沉吟了片刻,才輕輕頷首道:“小世子”
“先說王妃。”洛輕言連忙打斷了他。
鄭大夫愣了愣,才道:“昨兒個王妃實在是凍得有些久了,寒氣入體,只怕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洛輕言一愣,卻反而平靜了下來,“無妨,若是早知生孩子這般痛苦,我連這一個都不會讓她生。”
“小世子在母體中便受了損傷,只怕以後,心智會有些問題。”鄭大夫的聲音越發的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