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伊有些爲難,此事確實牽扯有些廣了,只怕得大理寺卿才能處置,只是若是請了大理寺卿來,這女子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浪費了大理寺卿的時間,自己亦是不好交差,可若是不請來,他卻無法做主。
沉默了片刻,府伊才問到,“此事本官確實不能做主,只是本官能夠請到可以做主之人,不過本官卻不能確定你是不是在說謊,你倒是說說,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蝶兒咬了咬脣,半晌才嘆了口氣,輕聲道,“封后大典之前,景丞相之女景文昔請將奴家從胭脂閣請到了城外的清峰寺之中,景小姐身份高貴,奴家亦是不知曉她爲何要請我過去,只是她出價極高,奴家便應了。去了之後,景小姐便囑託奴家,說讓我勾引一個男子,不久之後,廂房之中便來了一個異族男子,景小姐說那是夜郎國太子……”
府伊見蝶兒的神情不似作僞,且時間地點人物都齊全了,只怕是確有其事的,心中盤桓了片刻,便叫了衙役去大理寺請了大理寺卿過來。
蝶兒一直跪在堂中,面色愈發的蒼白了起來,只是身子卻依舊跪得筆直。
外面見一時間審不起來,便又嘰嘰喳喳討論了開去。
“那景小姐不是皇上曾經想要封爲皇后的那個,後來被凌虛子道長和兀那方丈都說是惑國妖孽的那一個?”
“是啊,就是她,她怎麼和夜郎國太子勾搭起來了?”
“要不怎麼說是惑國妖孽呢。”
“……”
過了約摸半個多時辰,一頂綠色小轎才停在了皇城府衙後門之處,大理寺卿身上朝服未除,匆匆忙忙便進了大堂之中,在一旁的桌子後邊坐了下來,看了眼匆匆忙忙欲起身的皇城府伊道,“本官匆匆被請了過來,尚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聽說與近日發生的兩起大案子有關,府伊大人你繼續審着吧,我聽着便是。”
皇城府伊沉默了片刻,便點了點頭,又坐了回去,拍了拍驚堂木,“肅靜,繼續升堂。”
升堂之後,一陣威武之聲響過,府伊才又道,“你方纔說景丞相府中的小姐景文昔請你到了清峰寺,讓你去勾引夜郎國太子倉覺康寧?”
蝶兒緩緩點了點頭,“是,那景小姐的一位哥哥是奴家這裡的常客,故而景小姐只怕是通過她哥哥知曉了奴家的,奴家與那太子春風一度的時候,景小姐還一直在一旁瞧着,奴家見她的模樣,便覺着一個女子在一旁瞧着旁人做這事,只怕是別有目的的,便與那太子說,景小姐亦是想要加入我們,本意是想要提醒那景小姐離開,卻不想那景小姐竟然果真與我們一同玩了一會兒。”
堂中衆人皆是露出了幾分荒唐的神色,府伊更是有些後悔了,想着方纔只聽了一些便貿然將大理寺卿請了過來,是不是做錯了。
正想呵斥一聲,卻又聽見那蝶兒道,“後來,那景小姐才提出了她的目的,奴家並不是很明白,只聽得一知半解,隱隱約約聽到景小姐說她與華鏡公主原本是閨中密友,求那夜郎國太子讓她在封后大典當日扮作他的侍從,帶她入宮。”
府伊並未從中聽出些什麼來,倒是大理寺卿的眸子微微暗了幾分。
“然後呢?與華鏡公主之死與夜郎國太子之死有什麼關係呢?”府伊又問道。
蝶兒沉默了片刻,“景公子之前曾經在奴家這兒來過幾回,夜郎國太子死了之後,有一回奴家好奇提起此事,景公子那日喝的有些多,聽奴家說起,便有些生氣,說什麼,父親大人爲了算計夜郎國太子,竟然將奴家與她妹妹都送到那異族人牀上做玩物,父親也太狠的心思了。還說,如今妹妹失了蹤,只怕便是被那異族人給囚禁了起來做了玩物,父親卻不聞不問的。幸好那異族人死了,若是再不死,父親還指不定得出些什麼法子呢。”
話音一落,府衙之中的衆人俱是一驚。
才又聽得那蝶兒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大人方纔還未問蝶兒所告何人呢,蝶兒所告,便是當朝丞相大人,景奎景丞相。奴家懷疑,那景丞相與夜郎國太子之死有關,亦與華鏡公主之死有關。”
“懷疑?若只是懷疑可是作不得數的,可有證據?”府伊還未說話,一旁作者的大理寺卿便緩緩開了口。
蝶兒聞言沉默了一番,才低聲道,“奴婢有證據。”
“哦?是何證據?呈上來吧。”
蝶兒從袖中拿出兩張紙來遞給了一旁的師爺,師爺接了過來便呈到了府伊麪前,府伊揮了揮手,師爺便連忙呈到大理寺卿面前,大理寺卿也不推脫,拿了起來打開了來看。
蝶兒又道,“那日奴婢初初聽到此事便留了幾分心眼,畢竟那夜郎國太子也算得上曾經是奴家的恩客,且聽起來此事似乎與景府有關係,亦是與景小姐有關,奴家想着那日便是景小姐請了奴家去侍候那夜郎國太子的,便害怕此事與奴家扯上關係。風塵之人,素來是惜命的,便是因爲惜命,纔會淪落至此。一思及此,奴家便趁着那景公子熟睡,便在他衣服中搜到了這兩個東西,奴家看了,便覺着這兩張紙有些奇怪,就多留了個心眼,將這兩張紙悄悄藏了起來。”
大理寺卿看着手中的紙,皆是兩張支取了銀子的憑證,上面用途一欄上面,一張一些,交由李謙刻制令牌,一張寫着,口技藝人。
沉默了片刻,才道,“關上府衙大門。”
府伊一愣,便知曉此事只怕牽扯有些大了,便連忙吩咐着人將府衙門關了上來,並且一併將方纔在外面圍觀的百姓都給關入了大牢之中。
“奴家待的胭脂閣還有一個姐妹,她素來與景府中管家的弟弟相交甚密,聽那姐妹說,景管家的弟弟曾經向她打聽過城中誰造假最爲厲害,說想要私自弄個印章,奴家那姐妹素來是個百事通,便向他推薦了李謙。”蝶兒又道。
大理寺卿的目光落在那令牌兩個字之上,沉吟了片刻,才道,“便將你的姐妹一併傳上來吧。”
不一會兒衙役便將人帶了過來,聽聞大理寺卿的問話,那女子便連忙道,“是的,奴家與那景管家的弟弟一直都十分熟識,那日他確實問過奴家此事。”
大理寺卿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掃過那女子,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們今日所供述之事一旦傳了出去,只怕會有性命之憂,你們可曾想過?”
蝶兒與那女子對視了一眼,才點了點頭,蝶兒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到,“奴家雖然淪落風塵,卻時刻不敢忘記自己亦是寧國的一份子,此事牽連寧國國體,奴家自然知曉孰輕孰重。”
大理寺卿讚賞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們如今不安全,便先到大理寺天牢之中呆上一段時日吧,兩位姑娘放心,雖然是天牢,只是你們並非囚犯,本官自會好生招待着。今日之事便先到這兒,你們隨我一同去大理寺吧。”
“是,奴家明白了。”兩人便站了起身,跟着大理寺卿出了門。
大理寺卿回過頭看了眼追出來的府伊道,“此事牽連甚廣,你切莫擅自張揚,牢中的百姓好生招呼着,也去他們家中只會一聲,便說府衙中有差事,徵用了吧。”
府伊連連稱是,送了大理寺卿出了門。
大理寺卿將蝶兒和另一個女子安置好之後,便急匆匆地進了宮,勤政殿外,鄭總管正守在門外,勤政殿門緊閉着。
大理寺卿走到鄭總管面前行了個禮道,“鄭公公,皇上可在殿中?”
鄭總管擡起眼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子,笑着道,“原來是大理寺卿大人,皇上在呢,只是如今正在與國舅爺商量着事情呢,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擾。”
“國舅爺?”大理寺卿愣了一愣,才反應了過來,如今的皇后是劉傾雅,國舅爺,豈不就是劉琦琰麼?
大理寺卿看了看溫和的陽光,沉吟了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在此處候着吧。”
鄭總管又看了大理寺卿一眼,便點了點頭道,“大人稍候。”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勤政殿的門才被打了開來,劉琦琰從裡面走了出來,面色紅潤,似是有些激動的模樣。大理寺卿看了看這個在同僚口中經常說起的老古板,卻瞧見鄭總管對他卻是十分客氣的。心中暗自思量了片刻,才垂下了眼,待鄭總管送劉琦琰下了幾步臺階之後,折返了回來,才連忙道,“勞煩鄭公公通報一聲,下官有極其重要的事情稟報。”
鄭總管淡淡地點了點頭,走進了勤政殿中。
不一會兒,便又出來傳了大理寺卿,“大人,請吧。”
大理寺卿道了聲謝,便急急忙忙走了進去,寧帝正在看奏摺,頭也不擡,只淡淡地道,“聽聞你有事?何事啊?”
大理寺卿連忙道,“皇上,今日有人呈了證據,稱夜郎國太子遇刺一案,與景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