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6見面
夏伯龍呵呵笑道:“我已經讓人去給宋江送信了,明日正午,在壽張縣外的十里亭相會。”
“壽張縣?那裡離梁山不過百里之遙,恐怕梁山賊寇會在那裡設下防線,是不是太近了?”蔡福道。
夏伯龍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明日我們又不帶軍馬前去,就你和我兩個人。兩國交兵還不殺來使呢,何況我和宋江也有過一點交情。”
“姑爺和宋江有過交情?姑爺認識梁山賊寇?”蔡福吃驚地問道。
夏伯龍也不瞞蔡福,便道:“對,別說是宋江,就是梁山那一百零八個好漢,我也都個個認識,這叫知己知彼。此次前來,若能收服梁山一干人等就是最好不過的了,要是收服不了,那就另當別論了,總之不能大開殺戒的。”
蔡福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站在那裡。
“蔡管家,我可是把你當自己兄長看待啊,一直沒有把你當外人看,我給你說的這些話,可都是掏心窩子的。你先下去準備準備,明日一早,我們就啓程去壽張縣。”夏伯龍看了看蔡福,緩緩地說道。
蔡福道:“姑爺,蔡福知道,姑爺仁慈,心地善良,不想大動干戈。蔡福歲姑爺去就是了,萬一有什麼不測,蔡福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把姑爺從賊寇手中給救出來。”
“呵呵,那倒不用,不過,帶着你去,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夏伯龍笑道。
蔡福拱手說道:“姑爺,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咱們就啓程!”
夏伯龍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對蔡福說道:“你去將那十個馬步軍的都指揮使叫來,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們。”
蔡福唯唯諾諾地便走出了大帳。
過了一會兒,從帳外便走進來了十個魁梧的漢子,都穿着一身勁裝,披着戰甲,戴着頭盔。十個漢子便是十軍的都指揮使,他們見了夏伯龍,便畢恭畢敬地向着夏伯龍拜了一拜,同時高聲叫道:“我等參見大人!”
夏伯龍看見十個都指揮使對他如此恭敬,心中已然找到了當將軍的感覺,便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各位將軍不必多禮,都請入座吧!”
十個都指揮使齊聲道:“多謝大人!”
夏伯龍見十個都指揮使都一一落座後,便高聲說道:“在下夏伯龍,此次也是第一次出征,你們都是沙場老將了,我是十分的景仰。雖然我的官職高過你們,但是比較起來,你們十位將軍卻是我所依賴的人。也正是有了十位將軍的悉心關照,我才能將這兩萬五千人馬一路從京師帶到這裡,中途經過了三天,也辛苦各位了!在這裡,夏伯龍向諸位致敬!”
話音落下,夏伯龍便站了起來,深深地向着那十位都指揮使鞠躬。
十位都指揮使急忙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唉,沒有什麼使不得的,你們都是國家的棟樑,此次能與諸位一起出徵,也是我夏某的福氣。十位將軍不必多禮,咱們都是兄弟,兄弟之間還客氣什麼?都快坐下吧!”夏伯龍道。
十位都指揮使便恭敬地坐了下來。
夏伯龍也坐下了,對十位都指揮使拱手說道:“我已經讓人給梁山軍的首領宋江送去了一封信,邀請他明日在壽張縣城外的十里亭相會,所以,明日一早我就會出發。我走之後,你們便立刻拔營而起,各軍都大張旗鼓地前進,聲勢弄得越大越好,也要向着壽張縣而去,擺出一番大軍壓境的姿態,將大宋的軍隊威武給拿出來,千萬不要讓梁山軍小瞧了我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大人!”十位都指揮使同時答道。
“大人,你獨自一人去見梁山賊寇,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我們如何向太尉大人交代?”一個都指揮使當下說道。
夏伯龍斜眼看了那名都指揮使,見他四十歲左右,身體魁梧,皮膚黝黑,左邊臉頰上還帶着一處刀傷,雙目炯炯有神,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都指揮使當即拱手答道:“下官馬磊,是步軍都指揮使。”
夏伯龍點了點頭,說道:“馬將軍,我的事情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只要你們做好我吩咐給你們的事情,就可以了。你放心,你們不用向任何人交代,我一定會安全歸來的。”
馬磊道:“大人,我願意和你同去,以便護衛在大人左右!”
其他都指揮使聽完,也都立刻站起了身子,異口同聲地說道:“我也願意隨大人一同前去。”
夏伯龍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一點不喜,心中想道:“這些個都指揮使,平日沒有什麼本領,就是會拍馬屁。誰知道他們這些個人裡,有沒有真刀真槍的拼出來的。哦……馬磊應該算一個吧,他臉上有刀傷,應該是上過戰場的。”
馬磊見到其他人都這樣說,他的臉上一怔,當即對夏伯龍說道:“大人,下官早年打過遼人,也打過西夏人,還和羌人打過,雖然說不是功夫了得,卻也是身經百戰,下官願意追隨大人左右,護衛大人周全。”
夏伯龍默默地點了點頭,便道:“嗯……真刀真槍的幹出來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你是步軍都指揮使?”
馬磊道:“是的大人。”
夏伯龍道:“這樣吧,你的精神可嘉,不過,我不需要你護衛。從我走後,你就是十軍之長,統領着這十個馬步軍把聲勢做大點,奔向壽張縣,明白了嗎?”
馬磊道:“明白了大人!”
夏伯龍環視了一圈,見其他九個都指揮使的臉上都有點不悅,便冷笑了一聲,問道:“你們都清楚了嗎?”
一個微胖的都指揮使道:“啓稟大人,大人這樣做,只怕與太尉大人定下的作戰計劃不相符吧?”
夏伯龍聽到這話,心中便很是惱火。宋朝的軍隊真的很操蛋,指揮權在將軍手中,調令卻在樞密院,只有樞密院頒發了調令,並且任命了將軍,將軍才能指揮軍隊作戰。不僅如此,樞密院的功能更超過了他應有的職權,甚至可以定製作戰計劃和作戰時間,一切的戰略、戰術安排都在一張偌大的地圖上完成。
戰場上瞬息萬變,而指揮軍隊的將軍卻不能違背樞密院的命令,就算是大勝的情況下,如果樞密院的命令上沒有寫着追擊的話,那就不能追擊,只能眼看着可以擴大的戰果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些樞密院的人,有幾個親臨戰場的,很少很少,一般都把持在清談的文人手中,樞密院的命令,也就如同紙上談兵一樣。
不過,好在這次出征,高俅聰明,向趙佶要來了樞密院副使一職,也就是說他即可以調動軍隊,又何以指揮軍隊,戰場上的一切全憑他一人做主。高俅身居高位多年,免不了也染上了童貫的毛病,提早就在地圖上制定好了長達三個月的作戰計劃,以便可以長時間地獲得軍餉,填入自己的腰包。
夏伯龍雖然爲先鋒,高俅給他的命令則是駐紮鄆城,休息一月。可夏伯龍忍受不了這種緩慢的命令,便想出了去說服梁山軍,也一邊向高俅發去了密信,向高俅討要指揮和調遣集一身的權力。
此時,夏伯龍聽到那個都指揮使的話,簡直恨的牙根癢癢,當下說道:“太尉有命令在先確實不假,不過戰場的變化瞬息萬變,我已經派人給太尉送去了密信,此事你們不必操心。只要你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你們放心,我這次讓你們虛張聲勢,並不是讓你們去打仗,就算要打,梁山軍也未必肯跟我們在壽張交戰,人家有水泊,足可以自守。”
那個都指揮使抹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說話了。
“你們誰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夏伯龍大聲問道。
衆人都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這事情就這樣定了。我是軍中主將,你們都要聽我的,但凡有不聽從的,都一律按照軍法從事!”夏伯龍厲聲說道。
十個都指揮使齊聲叫道:“屬下甘願聽從大人的吩咐!”
夏伯龍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們都退去出吧,各自回軍整備,多弄點旗幟出來,明天好向壽張進發!”
到了第二天,夏伯龍早早地便和蔡福一起出了軍營,徑直朝壽張縣外的十里亭而去。
蔡福騎在馬背上,心中有點不安地說道:“姑爺,你說宋江接到你的信了,他會去十里亭嗎?”
夏伯龍道:“你放心,他自然會去的。我已經將我領兵攻打梁山的消息放出去了,梁山周圍都知道這個消息,梁山上自然也知道。宋江知道我帶兵攻打梁山,必然會大吃一驚,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來攻打他。不過,我特意給他寫了一封信,說明了緣由,宋江也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爲他們淪爲盜賊受人白眼的滋味。”
“姑爺,那你說宋江會帶多少人去?不會是一百零八個全帶去吧?要是真的去了那麼多,我還真對付不了。”蔡福道。
夏伯龍呵呵笑道:“你放心,此次宋江帶的人,兵不過五,將不過三,而且也不會和我們動手。”
蔡福道:“那我就放心了。姑爺,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你儘管騎馬走,不必管我。”
夏伯龍斜眼看了一下蔡福,聽他左一個姑爺,右一個姑爺的叫着,他聽着很不爽,便道:“蔡管家,你別叫我姑爺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蔡福道:“不行,不行,你是主,我是僕,不能直呼齊名。姑爺既然不喜歡我叫你姑爺,那我就叫你大人好了。”
“也好,叫大人也比姑爺聽着舒服。”夏伯龍道。
兩個人騎着馬,一邊聊着一邊向着壽張縣走,快馬狂奔了一上午,這才快到了目的地。
十里亭外,立着八名身高各異,相貌不同的漢子。爲首一人矮胖的身材,皮膚黝黑黝黑的,看上去頗爲的忠厚老實。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縱橫京東一帶,被官軍成爲大盜、悍匪、反賊的宋江。
宋江穿着一件寬大的黑色粗布袍子,頭上帶着一頂墨黑色的帽子,腰中繫着一根黑色腰帶,一身的黑色,再加上他的臉也黑,站在那裡活像一個剛從墨缸裡出來的人。
宋江身後,站着兩個人。
左邊一個人,一臉的虯髯鬍子,眼睛大如鈴鐺,面色如同黑炭,身長七尺五寸,背後插着兩柄板斧,正是黑旋風李逵。
右邊的那個人略顯的白淨一些,也儒雅一些,身高八尺,面帶青須,穿着也顯得很是得體,站在那裡就如同一個富家的老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河北玉麒麟盧俊義。
三個人的身後分別站着五個嘍囉,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宋江、盧俊義、李逵三個人則面向南側,雙目緊緊地望着南邊的道路,靜靜地等候在那裡。
時間將近正午,李逵擡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臉上顯現出了些許不耐煩,便大大咧咧地說道:“大哥,我看那夏伯龍也是哄騙咱們的,咱們都在這裡等候都他孃的快一上午了,還不見他來。大哥,俺看咱們回去算了,朝廷要來打便打吧,怕個鳥,咱們的那八百里水泊,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宋江斜眼看了一下身邊的盧俊義,見盧俊義的臉上頗有不喜,便怒斥道:“鐵牛休得胡言!不讓你跟來你偏要跟來,跟來了又說三道四的,你要是不耐煩了,就獨自回去便了,在這裡發什麼牢騷?”
李逵將雙手伸到背後,取出了插在背後的兩把板斧,左右揮舞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正色地說道:“俺是來保護大哥的,有俺這兩把板斧在,就不會讓人傷害大哥。”
“來的是夏伯龍,是盧員外的師弟,這當師弟的,豈有加害師兄之禮?軍師不是說過嗎,如果夏伯龍真的有意攻打梁山,就不會讓人送信來了。鐵牛,一會夏伯龍來了,你就到一邊去,離的越遠越好!”宋江道。
李逵看了看盧俊義,將那兩把板斧收了起來,嘿嘿地笑了起來,說道:“盧員外,俺倒是忘記了這茬了,夏伯龍是你的師弟,一會兒你們師兄師弟一見面,還不抱頭痛哭一陣?哈哈哈!”
盧俊義也不生氣,和顏悅色地說道:“呵呵,李逵兄弟,夏伯龍雖然是我同出一門,這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卻相對淡薄,不似你我結義兄弟如此深厚。我見了他,能有什麼好哭的?”
“鐵牛,一邊待着去,少在這裡胡言亂語!”宋江一臉陰鬱地說道。
李逵“哦”了一聲,便很不情願地走到了後面。
過了不一會兒,宋江和盧俊義便看到了南邊的道路上奔馳而來的兩匹快馬,其中一個穿着宋朝官軍的服裝。
宋江凝視看着兩騎,對身邊的盧俊義說道:“盧員外,來的是不是夏伯龍?”
盧俊義遠遠地望去,見逐漸奔馳而近的騎士,相貌既熟悉又陌生,便道:“嗯,應該就是夏伯龍。”
夏伯龍自打上次別了梁山後,衆人便沒有再見過他,何況他現在又穿着官軍的衣服,給人的那種姿態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楞頭青了,宋江和盧俊義對他的印象也相對有點模糊了。
宋江淡淡地說道:“終於來了。”
那兩名馬上的騎士,一個是夏伯龍,另外一個是蔡福。
兩個人狂奔了一上午,這纔在正午剛剛到了壽張縣十里亭。
夏伯龍遠遠地便見到宋江、盧俊義等候在那裡,而他們身後也只有六個漢子,和他心中猜想的差不多,便扭臉對蔡福說道:“蔡管家,看見了嗎,對方總共只有八個人,和我預料的差不多。”
“大人真是神了,小的佩服。”蔡福道。
夏伯龍道:“呵呵,湊巧而已。你看,那個黑麪的便是梁山軍的首領宋江,他身邊的是次首領盧俊義。”
蔡福看了看那兩個人,對夏伯龍說道:“大人,盧俊義倒是條好漢!”
夏伯龍笑了笑,沒有說話。
“籲!”
夏伯龍勒住了馬匹,一聲大喝,座下的馬匹便停了下來。
宋江、盧俊義兩個人則拱手笑臉相迎,同時說道:“夏大人遠道而來,我等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夏伯龍翻身下馬,急忙走到宋江和盧俊義面前,畢恭畢敬地說道:“在下夏伯龍,見過宋頭領、盧頭領。幾月前的一別,兩位可曾安好?”
宋江、盧俊義見夏伯龍如此的客氣,便呵呵笑了笑,齊聲答道:“一切安好。夏大人,請亭子裡坐吧。!”
十里亭裡,宋江早已經準備好了酒宴,好酒好肉,擺在了一張石桌子上,讓遠道而來的夏伯龍立刻便起了食慾。
“宋頭領,盧師兄,你們太過客氣了,沒有想到居然準備了這麼好的酒菜。”夏伯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