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部落都在山區丘陵地帶,耕地很少,大都是以山地間的壩子爲主。有了糧食才能養活人,耕地越多,實力也就越強。各部落之間的情況又有參差不齊,沅溪部落之所以曾經最強大,就是因爲這裡的耕地相對其他幾個部落略多一些。
但雄溪部落是個例外。
雄溪部落位於雪峰山和越城嶺之間。越城嶺分割荊襄和交州,過了越城嶺就是嶺南。嶺南靠海,嶺南的耕地相對更多,天氣又炎熱,稻米產量要比荊州還要多。而且嶺南多寶貨,來往的商人很多。
中原和南方的商道主要有兩條,一是由成都向南到滇池,再分成兩條道,或向西南去天竺,或向東南去交趾,這就是南中現在庲降都督府控制的那條商道;另一條是由長沙南行,越五嶺,進入嶺南的商道。由過越城嶺的這條商道不是主要商道,遠不及另外兩條商道繁華,但是供養雄溪部落卻是綽綽有餘。
雄溪部落通過把平時積累下的獵物皮毛和山裡出產的物品賣給商人,又從他們那裡買回生活必需品,在必要的時候,還會自己組織人翻過越城嶺,自己到嶺南去交易,這樣獲利更豐。越城嶺便是有名的靈渠,過了靈渠,順着灕水(今灕江)而下,可以直達蒼梧郡治廣信城(今梧州市),也可以沿越城嶺西的潭水(今融江)直至鬱林郡的潭中(今柳州市)。只是來去一趟不容易,所以他們大多時候還是與過路的商人交易。
相夫對魏霸說,如果能收回對雄溪部落的控制權,完全可以派一部分扮作商人,進入鬱林或者蒼梧郡。利用潭水或灕水的運輸能力,糧食的問題可以得到大大的緩解。
魏霸聽了,沉思良久:“能解決幾成?”
“至少可以解決三成。”
魏霸嘆息一聲,三成哪裡夠啊,更何況還要冒着風險進入交州。僅僅是在武陵郡一角。孫權已經快要瘋了,如果進入交州,孫權只怕要傾國圍剿。相夫這是太急了,一心想奪回雄溪部落,一雪前恥,這才提出了這個可行性非常有限的建議。
“精夫。你的建議非常好,我會考慮。”魏霸安慰相夫道,“不過,我也不瞞你,現在我不能這麼做。”
“爲什麼?”相夫非常失望。
“因爲我們實力不足。”關鳳接過了話頭,給相夫倒了杯水。笑道:“精夫喝口水,潤潤嗓子。”
相夫受寵若驚,連忙接過杯子,目光炯炯的看着關鳳。他非常清楚關鳳和魏霸關係不一般,這從關鳳可以自由出入魏霸的房間就可以看得出來。更何況關鳳是關羽的女兒,關羽當年對他們這些人都不錯,遺澤尚存。關鳳經他倒水。這個禮遇僅次於魏霸親自給他倒水。
“精夫,現在五溪之中已經有四溪聚在侍中周圍。可是你也看得到,沅溪部落實力有限,辰溪,遭受重創之後,一時也很難恢復。而實力最強的酉溪部落只派了三百人來,楠溪部落雖說派了不少人,可是飛狐遠不如精夫如此心意相投,他還在觀望。原本侍中把希望落在精夫的雄溪部落身上,現在又出了些意外。一時半會的我們只能湊出兩千人馬。糧食也不充裕,還要保護遷往三山谷的部落,哪裡還有餘力去取雄溪?”
相夫黯然。
“不過精夫也不要沮喪。”魏霸接着說道:“我已經發文給皇帝陛下和諸葛丞相,向他們求援。一旦他們派來了人馬,送來了糧食。我們到時候再取雄溪,自然是易如反掌。”
相夫客套的敷衍道:“大人所言甚是。”
魏霸看看相夫,沉默片刻,又說道:“精夫,我想你也應該清楚,雄溪部落的大多數人現在對你還有些疑慮。”
相夫脹紅了臉,辯解道:“大人,相夫在外漂泊多年,對部落裡的情況瞭解不足,這才一時大意,爲奸人所趁,並非是部衆拋棄相夫。有大人支持,相夫再回部落,一定能剷除奸人,把整個部落帶到大人面前。”
“我相信精夫的能力,不過,我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魏霸笑了起來,走到相夫身後,拍拍相夫的肩膀:“精夫,我們現在糧食緊張,無法供養大量的人口,你們部落又人口衆多,讓他們暫時跟着吳人,衣食無憂,且不更好?”
相夫一愣,一時沒明白魏霸的意思。
“再者,行軍作戰,講究的是知己知彼。我們現在對呂岱的情況一無所知,正需要有人在他身邊,爲我們通風報信。雄溪部落雖然暫時被奸人控制,但是我相信,忠於精夫的人一定不在少數。精夫如果能好好的利用這些人,讓他們爲我們通報呂岱的情況,豈不是比現在聚首更好?精夫,你要知道,能在敵人身邊安插一個人,可低得上千軍萬軍啊。”
相夫恍然大悟,喜不自勝,翻身拜倒:“大人,你真是太英明瞭,我怎麼沒想到呢?”
“相夫關心部落父老的安危,一時想不到這些,也是正常。”魏霸笑道:“以精夫的智慧,又怎麼會想不到這些呢。精夫,這件事就拜託你了,需要什麼,你儘管開口。”
“多謝大人。”相夫開心極了。他建議魏霸取雄溪,其實也是迫於無奈。他自己清楚,部落裡雖然還有忠於他的,但人數有限,除了用武力奪回權力之後,另無他法。可是,魏霸要想打聽吳人的消息,卻是他能辦到的,這件事不需要太多的人,只要那幾個忠於他的人能把消息傳出來,他就是大功一件。有了功勞,以後再請魏霸幫忙奪回整個部落,肯定也比現在容易。“一切全聽大人吩咐。”
送走了相夫,魏霸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相夫的心意是好的,建議卻不具備太大的可行性。他面臨的困難依舊,如何解決兵力和糧食的問題。成了他的心頭大患。他不想攻擊雄溪部落,固然有打探消息的需要,也有暫時不想太刺激孫權的原因。否則,他無法支撐太久。
“原來庲降都督還控制着西南的商道?”魏霸站在窗前,眺望着遠處的青山。忽然笑了一聲:“那他們是不是應該出點血?”
關鳳冷笑一聲:“你想得太美了,丞相會這麼大方?”
“我不知道丞相會不會這麼大方,不過既然有人想把我當刀使,總不能一點好處也不給吧?”魏霸轉過身來,笑盈盈的看着關鳳:“姊姊,我們該要點什麼好?要不要讓定國也來?”
關鳳不假思索的搖搖頭:“定國就算了。讓他留在成都,還能爲我們通通消息。讓他們派點人過來吧,你的武卒損失了三成,我的刀盾手損失了一半,趙家矛兵更是隻剩下十來人,僅憑這些人。我們怎麼能控制得住數千的蠻子?”
“姊姊要羽林郎?”
“爲什麼不可以?”關鳳反問道:“北軍本來就應該隨從征伐,呆在成都,不經戰陣,能有什麼用?”
魏霸嘴角一撇,笑着搖搖頭:“姊姊,你這是從丞相身上割肉啊。”
關鳳哼了一聲,不以爲然。她走到窗前。和魏霸前肩而立,看着遠處的青山綠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到了這一步,反正也回不了頭,瞻前顧後的只會自取其辱,不如放開手腳,說不定還能死裡求生。”
魏霸轉頭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背後,雙手環抱着她的腰,下巴輕輕的擱在關鳳的肩上。關鳳的臉頓時熱了。掙扎了一下,低聲喝斥道:“放開,讓別人看到怎麼得了。”
“這兒又不是成都,這兒到處都是蠻子,蠻子們不忌諱這些。我都看過好幾次蠻子少男少女鑽樹蔭了。”
“我又不是蠻子,纔不會任你輕薄呢。”關鳳一邊說着,一邊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魏霸的摟抱。翹臀在魏霸小腹後擦了幾下,魏霸悶哼了一聲:“姊姊,彆扭了,再扭會走火的。”
關鳳也感受到了臀處的火熱,頓時不敢動了,臉卻紅得像火燒,一邊用力掰着魏霸的手,一邊急急的說道:“你放開,要不然我揍你喲。”
魏霸摟着關鳳不動,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姊姊,我有正事要對你說。”
“有話你就說話,這麼放肆幹什麼?”
“這件事,必須悄悄的說,這樣如果姊姊拒絕了,我纔不會難堪。”
關鳳的身體頓時繃緊了,她低下了頭,半晌才如蚊子低吟一般說道:“你……你想說什麼?”
“我想向丞相要一個人。”
關鳳一愣,惱羞成怒:“你向丞相要人,關我什麼事?”
“這人……曾經對先舅不敬,所以我必須要徵得你的同意才行。”魏霸將關鳳轉過來,抵着她的額頭:“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提。”
關鳳的臉色忽紅忽白了一陣,突然翻了個白眼,推開魏霸,轉身就走。
“臉皮真厚,誰是你先舅啊。你想要誰便要誰,扯上我父親幹什麼。”
魏霸追到門口,大聲說道:“姊姊,那我便算你答應了啊。”
“那是你的事,我才懶得管呢。”關鳳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有一絲顫抖,有一絲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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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漢代無岳父的說法,稱妻父爲舅,丈人對是包括妻父在內的老者的通稱,直到唐才專指“岳父”。
月票雙倍,老莊一度滑出前十五,曾經有些詫異,曾經有些鬱悶。今天早上看到一個書評,老莊忽然有些明白了。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老莊自己放不開,太迂腐,沒能緊跟市場,怨不得別人。
感謝這位書友的提醒,老莊有錯就改,希望能有所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