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段家老少的目光齊刷刷的全部射向白洛依。
果然老爺子最關心的還是她,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白洛依慢慢的走向段老爺子牀前,她低着頭,感受着周遭刺來的束束光芒。
直到站到老爺子面前,她都還能覺得背後似有萬隻箭,一不小心就會將她貫穿。
“爺爺,您沒事吧?”
看着段老爺子一張蠟黃的臉,白洛依心頭涌起酸澀。
段老爺子握住她的手,一股涼意直入她骨,這種感覺不禁讓她有股不寒而慄的感覺,這樣的冰涼,竟讓她想起棺材中的屍體,僵硬,又透着沉沉的死氣。
她當時差點就縮手,只是老爺子握的緊,“我沒事,哎,人老了,就只剩下給你們年輕人添麻煩的份了。”
白洛依連連搖頭,對上段老爺子的眼睛時,才發現他眸光晦暗,如同失去光芒的玻璃球。
怎麼會這樣?
老爺子前一段不是還那麼硬朗的嗎?
怎麼忽然就成了這副樣子?
面對這樣看似已經油盡燈枯的老人家,她此刻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還有愧疚。
因爲她居然跟段亦寒一起撒了謊。
她根本沒有懷孕!她的肚子裡更沒有他的重孫!
“爺爺……”白洛依哽咽的忍不住將頭深埋入老爺子的手中。
“傻丫頭,”老爺子的手拍了拍她,“我沒事,不就是吐個血,我老頭子有的是血,一時半會兒還是死不了的。”
他這話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他早就知道,一旦他的病情惡化,那這家裡的所有人都會變的焦躁不安,蠢蠢欲動。
哼,也就那點事了,明爭暗鬥,算計遺產!
這就是豪門的陰暗面,讓人心寒。
“爺爺,您別動不動說死的,”白洛依聲音微啞,“大夫馬上就來了,您不會有事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儘管她說的孩子氣,但她是真心爲這位老人家祈禱。
老爺子點點頭,“咳咳咳……我,我當然會長命百歲,我還要看着我的小重孫出生呢!咳咳……”
短暫的笑過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慌的白洛依手忙腳亂的去拿手幫他接。
一股血腥味在她的手裡蔓延開來,白洛依又是一陣心驚動魄。
老爺子是多麼盼望他的重孫啊!
都怪她,她不僅辜負了老爺子,還欺騙了他!
“爺爺……對……”
她的對不起還未說出口,外面就傳來了急急的腳步聲。
“大夫來了,來了——”
隨着幾人的步入,整個房間又重新混亂嘈雜起來。
白洛依已經被一步步擠到了角落。
望着前面一片黑壓壓焦急的人,她暗歎,他們是真的關心老人家?還是關心能分到多少財產?
漆黑的夜,只有星子不知睏倦的眨着眼睛。
白洛依和段亦寒憑窗而立,流轉在他們中間的是無盡的沉默。
她,亦或他,都知道彼此心裡的想法。
只是如果真要說出口,又該如何面對?
白洛依想到這個,突然又害怕他開口,可他的聲音偏偏在這時響了起來,“我不僅是想要那60%的股份,我更不希望爺爺帶着遺憾離開……我們!生個孩子吧!”
空氣這樣的靜,他的一句話就如從天而降的隕石,頓時砸出個大洞。
儘管早有準備,可真的聽他這樣說,她仍是震驚的看着他。
“不然我們籤個協議……價錢,隨你開!”他看過來,可是瞬間又躲開,似乎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也覺得不應該。
他付錢,她生孩子。
這就是他的意思,就像是市場上買菜一般,銀貨兩訖。
大概是她的目光讓他承受不住,他又說,“當然,如果你不捨得孩子,留下來也可以,少夫人的位置一直都是你的,你可以……”
“我不會!”她打斷他,聲音有些高,帶着些怒意。
雖然她也很想讓老人家安心離開,但一想到她即將淪爲生孩子的工具,她就覺得受不了。
她的反應驚住段亦寒,他看過來,如墨染的黑眸閃爍着破碎的光,“你就那麼討厭我?”
這句話似乎背離了主題,她冷笑,“當然,如果不是爲了爺爺,我一秒鐘都不想呆在這裡。”
她迎上他的目光,那脣角的笑薄涼而冷豔,刺痛他的眼睛,而那句話亦是斬斷了他最後的希望。
是啊,他怎麼就忘記了,晚上的時候,她還說着離開的事。
她想離開他,想的都快瘋了吧?
移開視線,段亦寒不去看她,望向天邊的星子,沉了會開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生了孩子,我放你走。”
她扶着窗臺的手一顫,仿若回到當初他對她說出這話時的情景。
那時他冰冷的話是直刺她的心,而此時的平淡卻是讓她生生挖了心。
是啊,只要,只要她生了孩子,她立即就是脫了僵,自由了。
可她現在卻是高興不起來,甚至很失落。
手指摳着窗臺,直到指甲都快摳斷了,她纔開口,“我想再想想。”
他的目光重新移到她臉上,定定看了她幾秒,“好,我等你答覆。”
一連幾天,白洛依都沒有再看到段亦寒,他似乎很忙。
段家因爲老爺子病重,也失去了往日的歡樂。
氣氛沉悶的讓人壓抑,白洛依覺得再呆下去,自己遲早會窒息而死。
恰好週末,顧雅然給她打電話,說和朋友一起約去馬場,想她一起陪着。
她本想拒絕,可一想在家也是憋悶,最後還是答應。
沒想到顧雅然說的朋友居然是一個大帥哥,在白洛依看來,幾乎和段亦寒不相上下。
可是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溫和儒雅許多。
看着男人和顧雅然一起說說笑笑的模樣,她忍不住賊兮兮的問道是不是顧雅然新找的男朋友。
畢竟她和沐熙已經是過去式,找個新男朋友也很正常。
儘管在白洛依看來,不管是顧雅然對沐熙,還是沐熙對顧雅然,他們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
感情的事,外人永遠也無法理解,就像她和……
可不管白洛依如何千方百計,旁敲側擊的問,顧雅然總是隻笑不語,並不回答。
這可讓白洛依着急的只能乾瞪眼。連連說她不夠意思。
看着他們一圈一圈的騎着馬,白洛依很羨慕,卻又不敢騎。
甚至顧雅然說找人教她,她都直搖頭。
可是漸漸地,看着顧雅然優雅的伏在馬背上的樣子,她最終還是動了心。
果然,不騎馬是永遠不知道騎馬的痛苦。
當白洛依第三次被甩下馬的時候,她撫着自己受傷的小屁股,悲傷的直嚷,“不騎了不騎了,我怕再這麼下去,我的小命都要不保。”
最後顧雅然也只得無奈搖頭,忍不住笑她笨,“我對你說過多少次,要夾緊馬腹,你倒好,一個勁踹它,它不甩你甩誰?”
白洛依嘟着嘴站在那兒,直泄氣。
“畜生都是通人性的,只要你對它好,它才能對你好,”好聽的男音橫插進來,惹得白洛依回頭,然後怔住,好一張英俊的男人臉。
可下一秒,她就卡主不動了,因爲她的面前又多了兩個帥哥,而其中一個,竟然是段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