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酒精刺激,使得她原來輕微的胃潰瘍變得嚴重,忍受不了那股疼痛,暈了過去。
病牀.上的崔雅蘭緩緩地醒來,腹部隱隱地陣痛,她睜開眼,漸漸地想起暈倒的事情,聞着刺鼻的味道,手背上傳來絲絲的疼痛,這些感官知覺告訴她,她現在躺在醫院裡。
四下裡看了看,發現病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她疲憊地又閉上眼睛,這是這幾年來,第一次住院,上一次住院還是流.產的時候。一個人,孤獨地躺在病房裡,沒一天就出院了,因爲她沒錢住院。
這次,她還不知道是什麼病,不過應該是胃病吧,這幾年,她的胃一直不好,最近又被鄭豔設計,應酬了不少,喝了很多酒——
護士進來,她聽着腳步聲,睜眼。
“崔小姐,你醒啦——”,護士問道。
“小姐,請問我是什麼病?”,她低聲問道,也記不得自己是怎麼被送來醫院的了。
“你是胃潰瘍!差點胃穿孔,可不能再吃刺激的食物,喝酒了——”,護士對她略帶責備地說道,崔雅蘭點點頭,跟自己想的沒差異。還好沒有胃穿孔,不然得動手術。
她最怕自己生病了,沒想到還是住院了。護士給她拔掉吊針後就離開了,她看着空寂的病房,看着牀頭櫃上擺放着的一盆紫色的蘭花,心口募得一緊。
長.腿叔叔……
不,是厲慕凡。無論是哪個,她的心還是抽.搐了下,悸動了下。
想起和鄭豔的爭鬥,喉嚨有些堵,但又有種沉冤昭雪的感覺。想起之前的事情,她想,應該是厲慕凡幫她伸冤的。他又幫了她。爲什麼又要幫她?說了會絕情的,不是?
就在她困惑地想着這些時,病房的門被推開,她只見一身筆挺的厲慕凡進來,身後跟着一位中年婦女,手裡提着保溫飯盒。
她掙扎着坐起,他也沒上前,面無表情地睇着她,那中年女人將飯盒放下就離開了。
“厲總,謝謝你。”,她真誠地說道,倚靠着牀頭坐着。
“謝我什麼?”,厲慕凡邊打開各種保溫盒,邊問道。
怎麼感覺跟他說話有種壓力呢?愛理不理的樣子,但爲什麼又來管她?!
“謝謝你的花!”,揚聲道。厲慕凡揚脣笑笑,“吃飯吧——”
“我能吃飯嗎?”,感覺不到一點餓,胃潰瘍,能吃東西嗎?
“能的。”,說着,將她病牀.上的飯桌升起,將用粗糧熬的粥,清炒蓮藕,水煮雞蛋,還有一瓶蜂蜜放在桌上。看着這幾樣,崔雅蘭更沒什麼食慾。
這些都是他問醫生開的食譜,厲慕凡在一旁坐下,戴起一次性手套,拿起雞蛋,爲她剝蛋殼。
“吃啊,難道要我餵你啊?”,厲慕凡見着她沒動筷子,沉聲道,崔雅蘭連忙拿起勺子,吸了口氣,“不敢勞您大駕。”,小聲嘀咕道,就要喝粥。
“倒點蜂蜜進去。”,他淡淡地說道,崔雅蘭點點頭,舀了勺蜂蜜,攪了攪。
“你這些年就這麼照顧自己的?”,將剝了殼的雞蛋直接放進她的粥裡,他帶着質問說道。本以爲她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的,沒想到——在聽說她得了很嚴重的胃潰瘍時,厲慕凡那顆爲她平靜的心,又控制不住地沸騰了。
“之前有點胃病,但最近應酬太多,酒喝多了——”,她邊吃着粥,邊無謂地說道。
她也知道喝酒傷身,如果是在長.腿叔叔消失前,她一定想方設法地拒絕鄭豔,但現在,她好像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感覺人生也沒什麼期待了——
“你工作好幾年了,連怎麼拒絕人都沒學會?”,厲慕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睇着她,問道。
“我知道她是存心的,還是去了。想試試,喝酒到底能不能談單——”,她不認真地說道,這態度令厲慕凡十分地不悅。
“你這不叫嘗試,叫墮落,自暴自棄。”,他冷冷地說道。
“或許吧——”,崔雅蘭看着他,認真地說道,看着他的俊臉,又垂下頭,悶頭喝着粥。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你的哥哥?他們忍心看着你拿自己的生命玩笑嗎?!”,厲慕凡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氣憤地吼道。
她的動作僵住,一顆心扯痛了下,“你爲什麼跟我見面?!你不跟我見面,讓我一直心存幻想,不就好了嗎?!”,她吼了出來,這些年依託着她走下去,積極向上的,是那個一直默默地關心她,幫助她的長.腿叔叔。
厲慕凡站在病牀邊,看着一臉痛苦的她,他無奈地別開臉,“一個人,該依靠的是自己。”,很冷酷的話,讓崔雅蘭笑笑。從來沒有要依靠誰,只是心裡的一種寄託罷了。
她是該調整一下,不能因爲他,自暴自棄。
不再說什麼,食不知味地繼續吃着飯。厲慕凡站在一旁,拿着噴壺給那株蘭花噴了噴水。
不一會兒,一個活潑的女孩進來,崔雅蘭僵硬地笑笑,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裡,“厲慕凡!你幹嘛一聲不吭地來了,我找你好久!”,女孩進來,拉着厲慕凡的手,氣憤地質問道。
厲慕凡也沒鬆開,寵溺地笑笑,“找我.幹嘛?你不是去鬱家玩的嗎?”,厲慕凡由着她抱着,輕聲問道。崔雅蘭看着這一幕,心裡一陣刺痛,別開眼——
也爲他口中的鬱家微微詫異,難道這個女孩跟鬱家有關係?
看着和鬱子悅倒是挺像的。想起厲慕凡最開始喜歡的就是鬱子悅,她的心一驚,又看了過去,那女孩的神態,說話的方式都很像她呢……
崔雅蘭的心沒來由地一再收緊。
“想找你一起去的啊!今天悅悅姐和小騰騰過來!”,女孩揚聲道。
日來着變精。“是嗎?”,厲慕凡的臉上明顯地浮現起喜悅來,“那現在過去!”,他沉聲道。
“就知道一提起悅悅姐你就激動!”,女孩不滿地,酸酸地說道,厲慕凡衝她寵溺地笑笑,挽着她,就要離開。
崔雅蘭臉色變得越來越慘白,不願想,又不自覺地想起,厲慕凡這時轉首看着她,“你多多休息,公司會放你病假。”,他沉聲道,說完,離開。
“拜拜——”,女孩看着崔雅蘭,熱情地說道,崔雅蘭愣了下,點點頭,看着他們相攜的背影離開。一顆心,越來越沉。不該多想的,又沒法不多想。
***
“貝貝,不準再給騰騰吃冰淇淋了!”,鬱子悅衝着姨妹大聲道。厲慕凡走了過去,將小騰騰抱起,在沙發上坐下,拿着紙巾爲他擦拭嘴角的奶油,“小混蛋,記不記得乾爹?”,厲慕凡柔聲問道。
“當然記得!”,俊帥的小騰騰稚.嫩着嗓音大聲道,厲慕凡忍不住在他小.臉上親了一口。
“乾爹不可以——騰騰是男孩!”,被大男人親了一口,小騰騰十分不滿地大喊。
“哈哈——”,貝貝和鬱子悅聽着小騰騰的話,大笑,“那騰騰覺得你乾爹該親誰呢?”,貝貝走過去,笑着問道。
“乾爹應該親男孩,騰騰應該被女孩親!”,小騰騰酷酷地說道,拿着紙巾,嫌惡地擦着臉頰上的口水。
鬱子悅笑着搖搖頭,真是被這個寶貝兒子逗死,而厲慕凡則一臉受傷地看着小傢伙,想要捏捏他的臉頰,小騰騰連忙躲開。
“忘恩負義的臭小子!”,厲慕凡不滿地說道,在鬱子悅身側坐下,“他啊,同性裡,只跟他老爸親,異性嘛,來者不拒!”,鬱子悅得意道。
厲慕凡無語,看着貝貝和小騰騰坐在地上,打鬧一片,臉上浮現起慈愛的笑,如果那個孩子沒掉,好像比小騰騰還大些……一股悵然涌上,有種揪心的感覺。
“聽貝貝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鬱子悅小聲問道,帶着試探。
厲慕凡皺眉,“她在醫院”,出口的話,令鬱子悅詫異。
鬱子悅趕去醫院,果然見到了幾年不見的崔雅蘭,崔雅蘭見着她,也挺開心的。
“他啊,在部隊忙着呢,現在是上校了,比以前更忙——”,提起凌北寒,鬱子悅有些抱怨道。
“軍人就是這樣的——”,想起自己的親.哥哥,進了部隊後就沒回家一趟,她都沒見着他面,就犧牲了——
鬱子悅點點頭,她是早習慣了,“雅蘭,你跟厲慕凡——你們不可能了嗎?看得出他是喜歡你的,錯過一次就不要再錯過第二次了。”,鬱子悅多嘴道,也是聽厲慕凡的母親說起他這些年對崔雅蘭的付出的。
崔雅蘭不知該說什麼好,皺着眉看着她,“我都聽說他這些年爲你做的事情了,你不也很感動的嗎?爲什麼是他,就不可以感動了?你們以前有誤會過,現在誤會解開了,他還愛你,這是多美好的事情啊——退一步,一切都是美好的,都給對方一條生路吧。”,鬱子悅感慨着說道,希望能勸動崔雅蘭。
“他不是有未婚妻的嗎?”,忍不住問了出來,這問題令鬱子悅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