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妙言一愣,兒子不記得他了,卻還記得青梅竹馬的昔日戀人戴雨瀟,這是讓她多麼心碎又有些欣喜的事實。
心碎的是,兒子只記得戴雨瀟,連她這個養育他長大的母親,都遺忘的乾乾淨淨。
欣喜的是,兒子畢竟還記得戴雨瀟,那麼,他還有殘存的記憶,如果找到戴雨瀟幫忙,兒子還有康復的希望,還能憶起她這個母親。
“兒子,兒子,你冷靜下,冷靜下,我去找戴雨瀟啊,我去找戴雨瀟,乖兒子,你先回去,先回去……”陳妙言攙扶着兒子的手臂,將他往病房裡推。
“你真的能幫我找到戴雨瀟?”莊語岑面露喜色,眼眸裡閃着驚喜的光芒,又唯恐這個中年女人哄騙他一樣,連忙追問。
“乖兒子,你先回病房去,媽媽一定幫你把戴雨瀟找回來……”陳妙言安慰着兒子。
可莊語岑對她的話,還是將信將疑,眼睛在走廊內到處張望,似乎戴雨瀟會突然出現在走廊的某個拐角處一般。
醫生髮話了,他的態度和陳妙言截然不同,冷冰冰的樣子,還帶着幾分恐嚇:“你不回去也可以,不過,沒人幫你把戴雨瀟找回來!”
這一招果然奏效,莊語岑雖然還有些不服氣的瞪瞪眼,卻還是聽從的回到病房,然後“嘭”的一聲巨響,重重的把門關上。
巨大的聲音將陳妙言震得身體一顫,她的兒子,就是這樣拒絕她的親近,連病房的門,都不想讓她進去。
“醫生……我的兒子,以前不是這樣的,很乖,很順從我們,很聽話……”陳妙言豐腴的手,抹着眼淚,向醫生哭訴。
“莊太太,你們對令郎,是不是家教太嚴?”醫生皺着眉頭問,看陳妙言似乎有些爲難的樣子,旋而改口:“不過這是您的家事,我不便過問……”
“醫生,這跟他現在的表現,有關係嗎?”陳妙言抹着眼淚,有些狐疑的問。
“嗯……很多患失憶症的病人,都會性情大變,比如以前乖巧的,會變得桀驁不馴,就像令郎一樣……”醫生點點頭,推推黑框眼鏡。
“從小,我和他父親,就對他管教比較嚴,當初,他和戴雨瀟的婚事,我們也干涉過……他表現上聽從我們的意見,卻一直放不下她……”陳妙言嘆息着,很惋惜的口氣。
“這就是了,這就是原因所在……令郎一直被壓抑着,失憶後,他被壓抑的情緒就會爆發出來……這是他性格的另一個側面,只不過以前隱藏的很深……”
“那麼,還能好轉嗎,還是一直都會這樣?”陳妙言擔憂的問。
“您必須有耐心,慢慢培養和令郎的感情,改變之前嚴厲的方式,慢慢融化他,他會逐漸接受您的……”醫生鼓勵着這位母親。
“那需要多久?會不會很久?”這是陳妙言非常關心的問題,問到這裡,她十分緊張,雙手不安的搓動着。
“不好說,一年,兩年,或者更長……不過,如果您能找到戴雨瀟的話,對令郎的康復,會有很大的幫助……”醫生不知道戴雨瀟是何許人,卻知道這個人對於患者至關重要。
“好,我一定找到戴雨瀟,一定請她救救我的兒子,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陳妙言堅定的說,眼睛盯着病房的門,眼眶中溢滿淚水。
醫生走後,陳妙言想敲敲病房的門,讓兒子莊語岑開門放她進去,手指做出叩門的形狀,卻始終沒敲下去。
心痛,如刀絞一般,她到現在,還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兒子出了車禍,而且,失憶了,不認識她,對她這位母親冷言冷語。
之所以沒有敲門,實在脆弱的無力面對兒子轉變之後的冷漠。良久,她靠着走廊的牆壁,身體慢慢下滑,直到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持續幾天,戴雨瀟都不願意理那個霸道的男人,慕冷睿卻不肯離開戴家,依舊我行我素,似乎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她果斷的搬到客房去睡,刻意的和那個男人拉大距離,除了非常必要的事情,她都不肯露面,就是躲在房間內,不出門。
王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事情,她一個傭人卻無法勸解,只能時常督促自家小姐按時用餐,就算她懶得下樓,也一定送到她的房間去。
奇怪的是,不管戴雨瀟搬到哪個房間去睡,半夜醒來,身邊都會熟睡着那個霸道的男人。一到早上醒來,那個男人又不見了。
有時候甚至懷疑這是夢境,伸出手摸摸,這個男人是真實的,他的呼吸,他的體溫,他的臉龐,一切都是熟悉的。
躲來躲去,都擺脫不了這個男人的糾纏,他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即便如此,戴雨瀟還是不願意理他,冷若冰霜,就算看到這個男人,在某個角落不小心撞見他,也會低垂着眼瞼,側身而過。
她如何能夠原諒他,公然在大廳內強要她,刻意讓她的昔日戀人撞見,更不巧的是,還被那麼多的記者撞見,這是多麼難堪的現實。
雖然正如慕冷睿所要求的,記者們將手中的器材全部丟棄在戴家大廳裡,一連過了幾天,沒有任何一家媒體披露這個消息,可是她的心裡,又怎麼能把已經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物?
做不到,做不到,真的做不到……這件事情,就像一根芒刺,尖銳的刺入她的心臟,除非將她的心剖開,讓她死掉,才能忘記這不堪的事實。
對慕冷睿這個男人的認識,又多了一層,之前,雖然知道他霸道,專橫,卻沒有料到他會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打擊莊語岑。
這,全然由於嫉妒心,他達到目的了,打擊的效果顯而易見,不僅打擊了莊語岑,還深刻的打擊了她。
這讓她,不由得想起和這個男人初次遇見發生的一切,就是這個男人,殘忍的奪走她的清白,在路上將她擄走,困在慕家豪宅裡。
惡魔,惡魔……這個男人,骨子裡透着惡魔因子,徹頭徹尾的惡魔。在她印象裡,目前搜索不到其他的詞,似乎她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只有惡魔。
慕冷睿,意識到深深的傷害到了這個小女人,她所表現出來的沉默不語,處處透着冷漠,處處透着失望,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如果這個小女人暴怒,衝着他拳打腳踢,不管她採取多麼極端的方式,他都樂意接受,只要她能夠消氣。
而這個小女人沉默不語的樣子,才讓他的心恐慌起來,雖然她距離這麼近,她的心,卻遠在天涯,讓他不由自主的惶恐。
他有意討好這個小女人,有意接近這個小女人,放低姿態,除了幫她處理好華娛財團的事務,閒暇之餘他會偷偷的做份早餐,送到小女人面前。
就算她沒有任何反應,他也堅持不懈,他相信時間,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時間久了,小女人就會冰釋前嫌,回到他身邊。
這一天,他把早餐再一次端到戴雨瀟面前,她果斷的將餐盤推到一旁,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