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頭,一個護士推着滿滿一車手術器材和藥品快步走過來,很焦急的樣子。
戴霜霖的眼睛隨着護士的身形移動而轉動,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等護士走到近前,她猛地從莊語岑懷中跳躍起來,隨手抓起一件玻璃器材,狠狠的朝戴雨瀟的後腦投擲過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手術室里正在急救的戴正德身上,誰都沒有料到戴霜霖居然在這個時候對戴雨瀟痛下毒手。
莊語岑反射性的跳起來,卻已經來不及,那隻玻璃的圓筒狀的東西飛速的在走廊裡劃出一道拋物線。
戴雨瀟感覺到後腦有一股涼風,冷颼颼的逼近,她迅速的轉身,而那隻圓筒狀的東西已經飛到近前。
這更加令人恐慌,因爲直直的射向她的眼睛,如果撞到後腦,只會撞擊傷,頂多昏迷或者破損出血,而如果傷到眼睛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她本能的擡起手來,想緊緊的護住眼睛,而她的手臂擡起來的速度,趕不上那個圓筒飛行的速度,她的小手只是觸到了圓筒的尾部。
她只能緊緊的將眼睛閉起來,像是鴕鳥一般,將危險用這種無效的方式隔離開來。
她等待着,那種即將來臨的錐心的痛,全身的血液凝滯,身體變得僵直。
然而等了許久,那種痛苦也沒有到來,她睜開眼睛,那隻圓筒距離她的眼皮只有幾毫米,眼睫毛眨動間都已經觸碰到圓筒的外壁。
圓筒的尾端,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那隻大手從身後伸過來,那麼漂亮的手,還會是誰的,當然是慕冷睿。
她擡眼上望,蒼白的水銀燈光,映着他幽深的黑眸,驟然變得凜冽陰鷙。
慕冷睿將那隻圓筒調轉過來,戴雨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圓筒的尾端居然帶着半截針頭,這分明就是一支碩大的針筒。
戴霜霖根本沒看清楚那是個什麼東西,心中鬱結了太多的恨意,抓起就往外拋。
或許針筒在半空裡旋轉中調轉了方向,如果針頭在前,以它方纔飛行的速度,就算慕冷睿抓住了針筒,針頭也難免傷到她的眼睛。
護士哪裡料到好好的醫療器材,怎麼會突然被路人抓起來當作兇器,慌里慌張的跑過來,奔跑中,護士帽都歪到一邊。
“小姐,小姐,您沒傷到吧?”她緊張的淚水噙滿眼眶,如果戴雨瀟真的出了事故,她一個護士哪裡擔待的起,只有眼睜睜等着受罰的份。
戴雨瀟看不是她的責任,而且看她焦急的樣子,不忍心再多做責怪,便說:“沒事,沒事,你趕緊把車推進去,裡面還等着用呢……”
慕冷睿將那隻針筒緩緩遞給護士,輕輕說了一句:“幸好她沒事,不然她哪裡受傷,我讓你付出雙倍代價!”
輕輕的一句話,卻具備強大的威脅和震懾力,護士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巍巍的接過那隻針筒,慌里慌張的走回到推車旁。
慕冷睿也隨後跟了過來,他掃了一眼,沒看到他想要的東西,便冷冷的說:“剛纔那隻針筒少了半截東西,把那半截東西找到給我!”
護士慌張間沒聽明白,低頭看着針筒,茫然的囁嚅:“什麼東西?哪半截?”
慕冷睿伸出一隻手指在她面前晃晃,纖長的指尖閃着魅惑的光芒,吸引了護士的目光。
那是多麼優美的一雙手啊,多少女人都夢想着擁有那麼漂亮的一雙手,而造化弄人,這雙優美的手偏偏長在一個男人身上,讓那些女人只有豔羨的份。
“看夠了嗎?”慕冷睿陰冷的問,將纖長的手指撤回來,脣角勾起冷傲的弧度。
護士突然意識到他要什麼東西,忙不迭的在推車的最底層翻找,取出一隻針頭,小心翼翼的捏起來,交給他。
戴雨瀟隨後趕到,不知道他需要這個針頭做什麼用途,他又不是醫生。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慕冷睿對護士冷冷的說,將那隻針頭對着走廊裡的燈光下對照,閃耀着陰冷刺心的光芒。
護士如獲大赦,她早就耳聞這位慕大少爺不可一世,她一個護士怎麼得罪的起,趕忙推着車迅速離開,向手術室門口推過去。
“你要一隻針頭做什麼,看着怪瘮人的……”戴雨瀟輕聲問。方纔那驚險的一幕還歷歷在目,驚魂未定的她看到這麼銳利的一隻針頭,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慕冷睿沒有回答她的話,緩緩走向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站在走廊通道里緊緊背貼着牆壁瑟瑟發抖的一個女人。
慕冷睿每走近一步,那個女人便緊緊貼着牆壁向另一端後退一步,遠遠的看着他手中捏着的針頭,驚恐萬狀。
慕冷睿惡狠狠的盯住這個女人,眼神森冷肅殺,有一種將這個女人千刀凌遲的架勢。
這個女人,當然就是戴霜霖,她是神智不清楚的情況下才將針筒投擲出去,沒有經過太多的思索,如果她冷靜下來,想想這樣做的後果,就肯定會放棄那樣不理智的念頭。
可以做兩種假設,一種是她果然傷到了戴雨瀟,腦漿迸裂也好,眼睛受傷也罷,她會有一種報復的快感,然而慕冷睿這位大少爺會放過她嗎?
另一種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沒有傷到戴雨瀟,而她的動機已經非常清晰的展現在衆人面前,慕冷睿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沒傷到,這位大少爺會袖手旁觀嗎?
不管是那種結果,她都不會有好下場,因爲她對這位大少爺的女人不利,慕大少一定會給她凌厲狠毒的懲罰。
所以當慕冷睿緊緊的將那隻針筒抓在掌心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後悔了,不應該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沒傷到任何人,卻給自身造成那麼大的危險。
她的母親孟良嫺做錯事,害了別人的性命,她雖然會受到牽連,可能從此鳳凰變麻雀,卻沒有性命之憂,現如今她傷了慕冷睿的女人,她的後果,不堪設想。
她越想越恐懼,慕冷睿冷着臉步步逼近,距離她越來越近,而她根本無路可逃。
她只能步步後退着,做着徒勞無功的舉動,只是儘可能的拉大與這種致命危險的距離,距離這位慕大少爺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而無論她怎麼後退,怎麼閃躲,該到來的,終歸會到來,無處可避,無路可逃。
慕冷睿纖長的手指捏着那隻針頭,已然走到她的對面,她的後背緊緊貼着牆壁,一陣冰涼刺骨透過薄薄的衣料侵入肌膚,全身的細胞猛然收緊。
“慕大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時失手……”她囁嚅着,半是解釋,半是求饒,她想着,慕大少爺肯定不會吃硬的,示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完,她的身體貼着牆壁慢慢癱軟下來,坐倒在地上,脆弱不堪。
幾個小時前,在她跌倒在地的那刻,還有至少三個人圍繞着她問長問短,生怕她出什麼意外,傷到了肚子裡的小寶寶。
而現在,即便她在地上跌倒八次,也未必收到一兩條關心,這就是差距。
這僅僅是一個開端,她這隻被折斷羽翼的鳳凰,以後要面對的東西還很多,她會經歷前所未有的落差感。
之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的千金大小姐,是一隻金鳳凰,現在只是一隻不養眼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