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嫺沒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居然是銀灰色的杯子,她還從來沒見過銀灰色的杯子,看起來這麼詭異,讓她不由的想起方纔那部銀灰色的車子,手又開始發顫。
這一次她沒那麼慌亂,極力的穩住心神,發抖的手又恢復平靜。
“是哦,這隻杯子,看起來有些詭異呢……銀灰色的杯子……像是巫婆用的杯子一樣詭異……”她轉來轉去的打量着那隻銀灰色的杯子,附和着。
“不用擔心,把它改成黑色,餘管家……”慕冷睿招招手,餘管家畢恭畢敬的走過來。
“大少爺,您有什麼吩咐?”餘管家垂首低眉的詢問。
“餘管家,幫幫戴太太,她不喜歡這杯子的顏色,她喜歡黑色的杯子……”慕冷睿指着那隻銀灰色的杯子淺笑。
“那好辦,戴太太,杯子請給我一下……”餘管家向孟良嫺索要那隻杯子。
孟良嫺狐疑的將杯子遞給這位老管家,只見他大手一拂動,在杯子的上方隔着空氣一陣摸索,銀灰色的杯子居然真的變成了黑色。
莫不成,這位老管家是技藝超羣的魔術師?他這招玩的真是巧妙,令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餘管家將杯子還給孟良嫺,她將那隻杯子翻來覆去的觀看,內壁上還有水漬,剛剛她留下的,確實還是那隻杯子,不會有假,可是餘管家是如何變的?真是奇怪。
“媽媽,我看看,好有趣哦,好神奇哦……老管家,這招教教我好不好?”戴霜霖好奇的將那隻黑色的杯子搶過來,驚異的觀看。
看了許久,卻發現這黑色黑的比銀灰色還詭異,透着那麼一股邪氣,她將杯子丟還給母親,嘴裡嘟嚷着:“這黑色更難看,比銀灰色還難看呢……”
孟良嫺不以爲然,拿過來左看右看,還用指尖輕輕的叩兩下:“不難看啊,怎麼會難看呢,我看着挺好看的……”
慕冷睿將身體微微前傾,邪魅的笑着:“戴太太,很奇怪,銀灰色的車子改成黑色您就說不吉利,銀灰色的杯子改成黑色您就覺得好看……這是爲什麼呢?”
本來對杯子顏色很好奇的孟良嫺聽他這麼一問,又想起那部不吉利的車子,心中一凜,“啪”的一聲,黑色的杯子失手掉落在地板上,粉身碎骨。
“沒有爲什麼……沒有爲什麼……沒有爲什麼……就是不吉利……”孟良嫺語無倫次的連連擺手,又開始慌亂起來。
她哪裡想得到,慕冷睿將這樣一隻特別的杯子給她,就是爲了引出更多的話題,引她入圈套,揭穿她思維上的漏洞,無法自圓其說。
衆人的思維都被慕冷睿牽引着,隨着杯子的粉身碎骨轉移了注意力,轉回到回大廳之前的話題上,都好奇的盯着孟良嫺。
“對了,慕大少,剛纔你說,我太太知道那部車子的來歷,是真的嗎,良嫺,你知道嗎?”戴正德欠着身,看看慕冷睿,又看看身邊的妻子孟良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孟良嫺牴觸的,幾近怒吼。
“戴太太,您知道的,將近二十年前的那場車禍,您哪裡會那麼健忘呢?”慕冷睿將車禍兩個字咬音很重,脣角勾起似笑非笑。
他緊緊盯住孟良嫺,似要用眼眸化成利器,將她的軀體和靈魂剝離一般,讓大家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孟良嫺臉色蒼白,平息的心緒再度狂亂。
“戴太太,別那麼小氣嘛,您應該勇於和大家分享那部車子的經典故事,簡直做的天衣無縫,令人咂舌的精彩……”慕冷睿拍拍掌,很是讚賞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孟良嫺反反覆覆的唸叨着那幾句話,六神無主。
“不知道?要不要我幫您回憶一下?”慕冷睿後仰,半個身體都陷進沙發裡。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聽,不想聽……”孟良嫺當然知道這位慕大少爺要說什麼,這讓她極度驚恐,眼神散亂。
她的丈夫在場,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可以請丈夫庇護,而這樣的事情,丈夫一定對她恨之入骨,又如何肯幫她?
她看了看身邊的戴正德,幾欲張口,又將話語吞嚥回去,憋脹的五臟六腑都疼,而只能任憑那樣肆意的疼着,沒有半點排解的方法。
戴正德開始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位與他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結髮妻子,一定有什麼事情隱瞞他。
今天,他對這位枕邊人,產生莫名的距離感和陌生感,非常奇怪,就是那種自然而然的疏離,越來越遠,飄忽不定的,越來越渺茫。
“那麼,好吧……既然,您不喜歡,我們就姑且不提這件事……”慕冷睿淺笑,輕輕啜飲一口香茗,意味深長的看着慌亂無措的孟良嫺。
戴雨瀟又有點緊張起來,明明即將達到目的接近勝利了,這個慕冷睿,怎麼又戛然而止?這不是明擺着戲弄人嗎?他想用多長時間才揭開這位僞善大媽的真面目?
“唔……好渴,能再給我一杯冰水嗎?”孟良嫺鬆口氣,這個慕冷睿,終於給她一點緩和的機會,好渴,好渴,方纔的水分又被蒸乾了,口乾舌燥。
“餘管家,再來一杯冰水!”慕冷睿揮動一下那雙比女人都要優美的手,隨意招呼着,雙眸幽深似海。
“好的,稍等!”餘管家快步離去,聽從他的吩咐去取冰水給孟良嫺。
孟良嫺焦躁的等待着,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一杯冰水,彷彿玉露甘泉瓊漿玉液一般,能夠解救她於危難。等待中,她不由得舔舐着有點乾裂的嘴脣。
“媽媽,您身體不好,總是腰疼,最好還是少喝冰水的好,熱茶更適合您……”戴霜霖好心的提醒着,將一杯熱茶遞給母親。
孟良嫺接過熱茶,那股熱騰騰的氣息瞬間鑽入鼻孔,她反而覺得狂躁的氣流從鼻腔鑽入身體內,東奔西突,讓她很不舒服。
而且這杯茶,怎麼那麼的燙手,她手一抖,差點沒將茶盞跌落,趕忙顫抖着手將茶盞放在茶几上:“不行,這茶太燙了,太燙了,我還是喝冰水的好……”
戴霜霖皺起眉頭,認爲媽媽有意拂她作爲女兒的好意和孝心,不由得皺起眉頭:“怎麼會燙呢,分明我剛剛纔試過水溫……大家都飲一樣的茶,都沒覺得燙……”
孟良嫺沒有理會女兒的不滿,對餘管家的冰水翹首以盼,熱切非凡。
這位餘管家,看起來也沒那麼老,怎麼這麼慢呢,怎麼這麼慢呢,幾乎讓她等待一個世紀那麼久,幾乎要海枯石爛滄海變桑田。
餘管家端着一杯冰水,慢悠悠的走來了,孟良嫺老遠就看到他,沒等他走近前就站起身來迎上前去,接過冰水,一飲而盡。
沁涼舒暢的感覺從喉嚨間順流直下,貫穿整個身體,三魂七魄重新歸位,她的手不再發抖,穩穩的拿著那隻水杯,眼神不再散亂,從一杯冰水中找到了焦點。
慕冷睿的臉上盈滿笑意,他饒有興味的欣賞着這隻老狐狸的一系列變化,所有的變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一點都不緊張。
無論她怎麼變化,都在他劃定的範圍內,就像被小貓抓住的小老鼠,再怎麼跑,也是在一個圈圈內,跑到貓爪所能及的範圍邊緣,就會被尖銳的貓爪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