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爲,這個冬天再也不會下雪了,可是,當黎曼從別墅中走出來時,深沉的天空中,一片又一片軟綿綿的雪花像是在宣告着什麼,寓意着什麼,從頭頂虛無的某一處,無聲無息地落下來。
曾幾何時,就在這漫天的大雪中,她和那個男人相擁在一起,什麼都不說,要什麼都不做,只是彼此靜靜地擁抱着對方,感受着那份獨屬於對方的溫度,然後閉着眼睛享受寧靜。
這些細小的過往,此時此刻,在這漫天無邊無際,似是永遠都沒有終期的大雪紛飛中,不斷放大。
放大。
放大。
大得再也裝不進黎曼的腦子裡,溢滿心尖,痛得無法呼吸。
她輕語呢喃着,也沒人知道她在說什麼,只是可以從她悲哀又蒼白的小臉上看出,她難過的要命。
“小曼,上車吧。”韶逸神情凝重,始終跟在她身後,見她一直站在玄關處,看着別墅外茫茫一片的雪白髮呆,便上前兩步,將一件厚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黎曼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神情恍惚,被他推着走出去的時候,似乎還是那種茫然的狀態。
坐上車,駛出帝海盛庭,她的思緒已然不知道飄向了何方,只是怔怔地望着往外發呆,無論韶逸說什麼,她都是一臉的漠然,根本聽不進去。
霍醇還是跟着。
他不放心她,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
很開,車子在烈靈門口停了下來。
黎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這棟宏偉氣派的辦公大樓。
“烈靈”兩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了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那天是晚上,她在車中熟睡,醒來的時候,第一次就被面前的這棟大樓吸引了視線。
她仍舊記得自己當時在想什麼。
她想啊,這種招搖又氣派的辦公大樓,非冷子烈這樣的男人莫屬。這是他的帝國,屬於他的世界,而自己永遠都只配在他腳底下仰視,不可能走進去的,他深不可測,他目空一切,根本不會因
爲她這樣一個不足掛齒的女人就破了自己的規矩。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親自下來爲她送水喝,爲了不打擾她休息,還專門讓人候在車邊。
那個時候,她只覺得他是個霸氣十足,又令人驚心動魄的男人,無論是從身價來說,還是從外形來講,根本無可挑剔。
現在,她還知道,冷子烈是一個性格乖張,偶爾有些小惡劣,也偶爾有些小溫柔的男人。他大多時候都是口是心非的,連訓斥她的時候,語氣中都是毫不掩飾的寵溺,這樣的他,真真叫她愛得放不了手。
“小曼,不下車嗎?”韶逸轉頭看向她。
黎曼沉默了半晌,突然搖了搖頭,語氣裡充滿了疲倦,自從霍醇的別墅出來後,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不用了,我們……走吧。”
她突然就又不想下去了。
她覺得心口的某個地方,疼得撕心裂肺。恐怕現在若是就這麼上去了,她會忍不住流眼淚,忍不住在那個他們曾溫存過的地方,嚎啕大哭。可是……
她爲什麼要哭呢?
冷子烈……沒死啊。
他沒死……
所以,她不能哭……
絕對不能哭……
韶逸和霍醇相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既然她要離開,那他們也就依言照做。
其實,韶逸在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爲他很怕她再這麼看下去,恐怕就會失控,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他並不想讓她在現在接觸和冷子烈有關的事物,如果情況允許,他甚至會強行將她送到國外去,離開幾年,這種痛苦也會就會減輕一些……
至少,她會哭,只要能哭出來,不憋在心裡,就已經很好了。
車子繼續向前開,路過那個大型商場的時候,黎曼讓韶逸停了車,三個人前後走了進去。
大門處,當初的那個保安竟然還在這裡工作,並沒有換人。
很顯然,這個保安對她的印象非常深刻,黎曼剛一走進去,他就緊跑兩步趕了過去,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黎小姐,歡迎光臨。”
黎曼一愣,有些狐疑,“你……認識我?”她已經不怎麼記得他了。
“當然了黎小姐,您是冷總的女朋友,我怎麼會不認識呢?”保安一臉諂媚的笑,“冷總很早以前就吩咐過我們,只要是您來,就必須一路跟隨着服務,不能有差池的。對了黎小姐,今天您想買些什麼呢?我爲您帶路。”
“不用了,我就隨便看一看,你工作吧。”黎曼低了低眸,在聽到“冷總”兩個字的時候,心臟驟然一縮,險些疼得昏厥過去。
保安見她臉色有些不對勁,再看她身後,竟然還跟着霍總和另一個看上去不同凡響的男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又問了好,很快便退開了。
三個人在這偌大的商場裡,漫無目的地閒走。
黎曼也不知道自己到這裡來,究竟要幹什麼。現在,她只想靜靜地走一遍自己和冷子烈曾經在一起過的地方,哪怕只是有他的氣息,有他的影子的地方,她都不想放過。
在她看來,這恐怕是目前爲止,能讓她感受到那男人仍舊在她身邊唯一的辦法了……
突然,就在他們行至中央大廳的時候,面前那個巨大的熒幕上,突然就轉換了畫面。
也不知道冷子烈是在什麼時候,偷偷拍下的廣告。熒幕裡,他一身純黑色的燕尾服,英俊瀟灑,帥氣逼人,一舉一動甚至只是一個若有似無的眼神,都引得周圍的女人們驚叫連連。
黎曼狠狠愣了一下。
這廣告……
冷子烈背後的畫面,是大片大片風信子花海,襯得他更加迷人,似是從天而降的神指……
不,不是。
他更想是從天而降的神。
是高高掛着天上的太陽。
照亮她的人生。
冷子烈信步從遠處走近,淺淺眯着俊眸,笑得邪肆飛揚,勾人心魄。
他忽然高高舉起右手,單手執一枚璀璨耀眼的鑽戒,對着鏡頭,就那麼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深沉又磁性的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耳畔,迷人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