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醇在廚房中有條不紊地剝魚,等到一條清水魚燜在拉歌蒂尼不粘鍋裡後,他拿着銀光閃閃的刀具在水龍頭下衝洗,神情淡淡,若仔細看,還能發現他一側嘴角微微揚起。
щшш ▪тTk án ▪co
遊艇分了三層,頂層是駕駛室以及衛星通訊系統,黎曼處在第二層的臥房裡,旁邊挨着浴室和書房,盡頭處還有一個露天陽臺,上面整齊擺放着兩張曬日光浴用的躺椅和一盆熱帶盆栽,她不認識是什麼品種。從那裡可以俯瞰下方的主甲板,有一個偌大的泳池,水質清澈。
廚房在一層樓梯旁。一層是一整個大的會客廳,四周被噴砂玻璃圍住,最外層還爲安全考慮,裝了夾層材質。
黎曼趴在露天陽臺的欄杆上看了看,四周的海面被萬頃濃重的煙霞燒得火紅,海平線的地方,太陽像個大火盤,正一點點地落下去,天也逐漸地黯淡起來。
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略顯興奮地跑下樓去,腳還沒捱到一樓的地板,耳朵先捕捉到了一個聲音。
會客廳正中央掛着一臺大號液晶電視機,畫面中正是龍甫街的碼頭,她去過,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束着頭髮的年輕女記者站在大風中拿着話筒,幾縷髮絲遮住眼睛,卻也沒顧得上整理,語氣急促地報道着什麼。
她詫異一下,腳步不自覺地放慢,單手扶着樓梯欄杆緩緩下來,目光緊緊鎖定在屏幕。
“據最新消息,昨晚九點鐘海警接到佚名報案,稱三號碼頭有車輛墜進海中,現在已經打撈了快一整天的時間,剛剛海警隊傳來消息,車輛已經發現,正在進行最後的處理,很快就可以真相大明。”
黎曼的喉嚨發緊,莫名不安。
霍醇掐着表走出來,正好看到她在樓梯上站着,微笑着剛邁開腿,便聽到一個刺耳的驚呼傳來。
“車子出水了!雖然離得較遠,但我們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黑色的卡宴,車牌號是……天啊!這車難道是烈靈總裁的車?!三號碼
頭……”
後面她說了什麼,黎曼一個字都聽不到。
她耳朵蜂鳴,身體搖晃一下,硬撐着扶住扶手,渾身抖成了篩子。她膝蓋發軟,想往樓上走,卻不受控制地向後摔去,整個人如同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最終脫離枝幹,輕飄飄地癱倒下去。
霍醇兩步跨上樓梯,橫着她的腰將她抱住,險些一起滾下去。
他驚慌地搖着她的肩膀,震驚中更多的是擔心,“黎曼,黎曼醒醒!”
她氣若游絲,頭髮亂糟糟地垂下來,臉色慘白,“送我回去。拜託你。”
“你彆着急,那隻不過是一輛車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麼!”
他儘量找安慰的話說給她,但卻連自己都不相信。他帶黎曼走的原因不僅僅是想讓她脫離那個男人,還有一個是因爲他察覺到了烈靈不正常的股價走勢,明顯是有人在暗箱操作,冷子烈現在一心撲在黎曼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公司,霍醇怕這件事牽扯到黎曼。他不敢相信冷子烈會這樣用心對一個女人,連公司都不管不顧。
“黎曼,你聽我說,冷子烈他有很多仇家,道上的事情我不瞭解,但是肯定很複雜,最近一直不太平,你跟我走,我帶你到外面躲一段時間,等到他安定下來後再回來也不遲,好不好?”
“送我回去!”黎曼雙手拼命推他的肩膀,閉着眼睛亂打一氣,有一巴掌直接抽到霍醇臉上,留下淡淡的巴掌印,“我要冷子烈!你滾,滾啊!我要見冷子烈!”
他下定決心不放她走,死死將她抱住,任憑她發瘋般地打他,一聲不吭。
黎曼像只暴躁的小獸,掙扎中把男人的脖子抓撓出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她對他拳打腳踢,能想到的狠招統統用上,甚至她差點兒覺得自己要拿刀殺了他。可霍醇就是不鬆手。
她本就虛弱,折騰一會兒後,終於體力不支安靜了下來。
霍醇輕輕拍着她的背,一下下,不
敢驚擾,“不要怕,他可是冷子烈,是這麼隨隨便便就不在了的人嗎?你要相信他,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知道嗎?”
她一動也沒動,不知道聽到了沒。
電視裡還在繼續報道着,那個女記者帶着沉重的面色再次出現在鏡頭前,“據最新情況,已經證實卡宴掉進海中時處於行進狀態,並且剎車失靈,車窗應該是在海面下被從裡面破開的。然而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四周所有地方都沒發現有人的跡象,這是不是說明車內的人已經葬身海底?根據近幾日烈靈的股市動盪,業界人士猜測這是烈靈總裁身負重壓,精神失常後的一種自殺行爲,事實究竟如何,我們會繼續跟蹤報道。”
會客廳中,除了從電視機中斷斷續續傳來的嘈雜聲音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黎曼蜷了蜷冰冷的手指,閉着眼睛,眼淚卻還是從眼角接連不斷地掉下來。她緊緊捂住嘴,沉悶的嗚咽聲一下下敲擊着霍醇的心口,她悲痛的表情刺着他的眼睛,懷中人瑟瑟發抖,讓他喉間哽咽。
她痛不欲生地抽噎着,哀痛的情緒到了極限,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冷子烈,你這個王八蛋!卑鄙無恥!我真是瞎了眼纔會愛上你!我寧願這輩子都不曾遇見過你,被你折磨,簡直比死還難受。你倒好,殺了自己的親生孩子,然後一聲不響地就死了?你拽什麼拽啊?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你到底有什麼權利在我的世界裡隨意進出!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啊……”
她抱頭痛哭,身子越縮越小,被男人輕輕擁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可言。
沒了。
她愛的男人就此消失不見了。
他的容貌,他的氣息,他給的安全感,全部從她世界中隱去,沒有蹤跡可尋。
他死了嗎?
不,沒有。在她心裡他是不會死的,只有忘記一個人,纔是他真正死去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