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黎曼喃喃自說着,彷彿在囈語一般,目光空洞地將他掠過,不做停留,“可你愛我嗎?你愛我們的孩子嗎?你會娶我嗎?”
他剛要點頭,卻發現她眼睛中藏着一絲嘲笑,叫他啞口無言。
她無力地垂首,忽然好絕望,“冷子烈,我真的愛你。愛到骨子裡。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替你受傷,而不是在一旁掉眼淚。或許是上天註定,這孩子就是讓你來懲罰我的,比起你受過的疼,我又算什麼?我只是不甘心,只是很震驚,他是被你殺死的。你知道我在難過什麼嗎?冷子烈,我在爲你難過啊!父親殺死了親生孩子,這是要遭天譴的事!我真的好差勁,沒能阻止你……”
“別說了!”他將她緊緊按進胸膛,輕撫她的背部,一下一下,帶着隱忍,指尖冰涼一片。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原來,她想要爲他贖罪。
可差勁的人是他,不是她!
冷子烈淺淺眯起眸子,深邃的眼睛定格在窗戶上,心中一個模糊的想法逐漸清晰,最終成形。
他安撫好她,看着她哭累後沉沉睡去,出門向白灼吩咐了一句,然後走下樓。
拐角一側的黑暗中,男人蹙眉,低頭走了過來。
“尹先生?”白灼看到他,頗爲意外,“您怎麼又回來了?”
他握拳置於脣邊,咳了咳,神色有些尷尬,“我是個醫生,哪怕真的要走,也應該將病人安頓好,這是醫德問題,我沒辦法對黎曼不管不顧。”
白灼點點頭,沒說什麼,爲他推開了門,“黎小姐剛睡着,您需要什麼可以直接吩咐我,另外我想勸您一句,還是和少主好好談一下,否則真去了非洲,少主他很可能說到做到,讓您一輩子都回不來。”
尹俊南皺着眉頭,雙手交叉緊了緊指頭,臉色說不上來是什麼,總之有些怪異,“嗯,我會找他再談談,不過我也不會讓步太多,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黎曼再繼續待在他身邊,會有什
麼後果不必多說,紅顏禍水這個詞應該都聽過,說得就是她。我爭取再勸勸他,省得以後一發不可收拾。”
白灼抿脣不語。尹俊南的話正是他心中所想,只不過他作爲一個手下,是不好跟冷子烈說這種話的,但尹俊南不同,他和冷子烈是朋友關係,自然可以說。
“你去將實驗室中的藥取來,就放在桌子上,我已經分類包好了。”尹俊南斟酌着開口,一手扶着門把手,側目對他說道,“黎曼的血檢報告也在那裡,不過我忘記放到哪兒了,麻煩你找一找,應該是在桌子下方第二個抽屜裡,也一併拿過來。”
白灼點點頭,轉身消失在拐角。
尹俊南眯了眯眼睛,輕輕壓下門把手走了進去,一看,滿屋子烏煙瘴氣,亂得嚇人,好像不久前纔打過一場惡仗似的,一地的凌亂。
冷子烈到底做什麼了?
這麼亂?
難道說他們剛纔打架了?不至於吧?再說了,照冷子烈那性格,真的打架也不會僅僅是這種程度,恐怕得一牆一地的血才行。最重要的,他會和一個女人動手嗎?還是他深愛的女人?
尹俊南嘆口氣,踮着腳尖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的空隙走到牀邊,躡手躡腳,看了看牀上沉睡的女人,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打開蓋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將它放到黎曼面前。
不一會兒,她的頭一歪,似乎睡得更沉了。
冷子烈拎着一份清粥和一袋水果站在電梯前,他臉色平平,毫無波瀾,卻從眼底透出淡淡的哀愁。一邊側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電梯打開,裡面沒有人,他低頭走了進去,伸出右手的食指按下關門的鍵。
就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對面那部貨梯的門緩緩打開,尹俊南橫抱着一個長髮女人大步走了出來,而冷子烈卻一直低頭,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低壓壓的電梯上升的聲音磨着他的聽覺神經,裡面很沉悶,一如他的心情。
快要窒息。
冷子烈低頭看看手中的東西,手掌捂一下便當盒,感到一陣滾燙,然後扯了扯嘴角,拉起一個蒼白的弧度。他第一次給女人買粥,醫院附近也沒有什麼特別高檔的餐廳,他又不願意讓別人開車去遠的地方買。自己女人的事,他想親力親爲。
他淋着雨,走了大概快二十分鐘才發現一家比較乾淨的店面,進去要了一份玉米雞肉粥。當時店裡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客人,有一家三口,還有個老人和小青年。
冷子烈付錢的時候由於沒帶錢包,問老闆可不可以刷卡,老闆說不行,這店這樣小,哪裡有什麼刷卡機可用,只能現金。冷子烈很錯愕,他從來都沒去過不能刷卡的店。
正一籌莫展之時,旁邊小青年大剌剌地走來,估計是看他氣度不凡,想巴結巴結,便從兜裡摸出五十塊拍給老闆,說他幫這位先生付。
冷子烈皺了下眉。
他很不喜歡欠別人什麼,從來都是別人欠他,還沒有過這種情況。
那小青年看他臉色不好,上前發了根菸,冷子烈低頭看了看,是芙蓉牌的,臉色更不好了。他什麼時候抽過這麼低檔次的煙?這種過到身體裡,那絕對是最純的毒藥。
小青年見他並不接,哈哈一笑,眼神透出些許精光,而後不動聲色地將煙收了回來,臨走前給他留個紙條,說,這位先生,錢你給我打卡上就成,算是我借你的。
冷子烈這才點點頭,拎着便當盒出了店門。
左右看了看,那小青年已經沒了蹤影。
他腦子裡昏昏沉沉,眼前全是黎曼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悲哀與憤怒。
電梯門打開,他卻沒有動,一直到它再次關上時,他才忽然伸手擋了一下,走了出來。
這時,兩個抱着帶血牀單的護士從他面前走過,許是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他隱約聽到一句:“剛纔那個女孩兒看上去年紀很小,怎麼就做了冷總的女人?懷孕還被強迫墮胎?多半是倒貼上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