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一聲,淒厲尖銳。
那是提醒心跳全無的聲音,死亡的象徵。
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木然地擡起頭,看着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孔。
她輕喚一聲,冷子烈,卻是死一般的無聲。
沒有迴應。
“冷子烈?”
她又張口叫他。
“冷子烈?冷子烈?!”
她發瘋般地撲了上去,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連帶着整個身體都抖得不像自己的。她的手冰涼無比,比躺在牀上的男人的手還要涼上幾分。眼眸冰寒一片,淚水奪眶而出。
“你看看我!冷子烈,我求你看看我,就一眼,真的,我一點兒都不貪心,就看我一眼好嗎?你不是恨我嗎?來啊,你打我,你隨便打,我絕不還手!”
她抓住他的手掌,一下下地朝自己身上拍去,卻綿軟無力。
尹俊南和白灼一聲不響地站在後方,都垂着眸,臉白的似一張紙。
忽然,尹俊南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個箭步上前,翻開了男人的眼睛,看了幾下,轉頭衝黎曼大喊:“叫他的名字!快,他還有希望!”
她一怔,心中猛然竄起一道火苗。
“冷子烈!冷子烈你聽得到嗎?我是黎曼!求求你,不要死……”
她搖晃着他的手臂,越來越急,而躺在牀上的男人卻似乎並沒有聽到。她撕扯着嗓子,大喊他的名字,聲音久久不能散去。
就在尹俊南打算放棄的時候,忽然,隨着黎曼的一聲呼喊,心跳監護儀上的直線猛地彈起一下,十分微弱,但是卻真實無比。
冷子烈的喉間咳出一口鮮血,然後開始一下下地喘息。
那聲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黎明曙光照進黎曼的心裡,讓她激動地落淚。
心跳頻率逐漸加快,終於恢復正常。
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
驚心動魄。
真的太驚心動魄了。
尹俊南書幾年間癱坐在牀邊,胳膊撐在身後,低着頭,暗罵一聲,繼而留有心悸地笑了起來。
“媽的,還以爲要參加你的葬禮了。”
以往,他也曾受過這麼重的傷,也有危及到生命的時候,可是哪一次都沒有這次令尹俊南感到絕望。或許是因爲心傷太重,導致這個男人潛意識裡不願意醒來,所以生還的希望才變得那麼渺茫。
幸好,他還能聽得見那女人的呼喊聲。
白灼也非常激動,頗有一番劫後餘生的感覺,好像剛纔差點兒死掉的人不是冷子烈而是他一樣。
黎曼渾身虛脫地靠在牀邊,將頭枕在男人的手臂上,傻笑幾下。
尹俊南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說:“你可以走了。既然他沒死,我就不會再爲難你,畢竟我不是一個喜歡欺負女人的人。不過我警告你,不許再出現,他已經被你害成這樣,我不可能容許他一錯再錯,反正你剛纔說的那些話他也沒有聽到,你們互不相欠。”
黎曼的笑容僵在臉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才下定決心要好好待他,可是爲什麼……
不,她不走,她要留下來陪着他。
“尹醫生,你沒有權利讓我離開,我是冷子烈的女人,理應陪在他身邊。”
白灼聽罷,在一旁幫腔道:“黎小姐,恐怕你忘記了,那二十億已經劃到了烈靈的名下,你和少主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你昨天也已經和少主把話說得很清楚,從此你們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是聽得非常明白。”
她僵硬地轉過頭,不可思議。
他們在勸她離開。永遠的離開。
“你在他身邊只會害了他。”尹俊南單手扶額,聲音很沉,“我不是對你不滿,而是對冷子烈不滿。他不適合你,而你更不適合他。斷了吧,他這種人不能談愛,你會毀了他的。”
黎曼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不是不能理解尹俊南的用心。
他說得沒錯,這個男人的確不能談愛,更不能深陷,否則便可能將所有的身家甚至於性命都置之不顧。
有時候,奮不顧身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他有他的商業帝國,他的黑
色勢力,他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着一切。可是,覬覦他位置的人也太多太多,她的身份非常敏感,於他而言,的確只能帶來不幸和災難,他配有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相伴。
若趁此時抽離,也未嘗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她想,她絕對承受不起第二次這種沉重的打擊,像是要窒息一般。
黎曼搖搖晃晃地扶牀站起來,低頭深深看了一眼呼吸趨於平緩的男人,艱難勾起嘴角,扯出有些酸楚的弧度,“冷子烈,這些日子裡多謝你的照顧和庇護,讓我不至於在最落魄的時候墮入深淵。我知道,你悄無聲息地爲我擺平了一波又一波企圖毀掉我的勢力,這些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但是我都看得到。就此,你我只當是彼此的一場夢,夢醒了,就該轉身回到各自該有的生命軌跡,我不後悔做過你冷子烈的女人。”
話畢,她決然地轉身,走得毫不猶豫。
她怕慢一秒,自己就會禁不住落淚,撲向他懷中。
白灼一路將她送出了醫院,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卻打住了,只是禮貌地鞠了一躬,“黎小姐,慢走。”
黎曼僵硬地點點頭,眼睛紅腫,擡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了一些。
她低頭走上大街,路邊,黑色的捷豹在後方緩緩行駛,就跟她保持着十米遠的距離,不快也不慢。
秋天就要到了。
樹上的蟬鳴聲不再那麼刺耳,聽着,似乎還有些悠揚。
微風拂過臉頰,涼絲絲的,吹起她額前的碎髮,她擡手隨意地撥到了耳後。
一步步,彷彿雙腿灌了鉛,走得沉重又緩慢,似乎是在走完她經歷的這一段短暫又絢麗的時光。
那個晚上,蛇沼賭城的硝煙瀰漫似乎還像昨天。她的人生一直都是灰色,偶爾的明亮,也無法將她的激情點燃。可是,她忽然覺得慶幸。
原來生活也可以這麼過。
繽紛,快樂。
她依稀記得那個男人穿着格子圍裙試圖做菜的樣子。他對她吆五喝六,指手畫腳的樣子。他站在醫院走廊中向她索吻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