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月色正好,心照不宣(3000+)
霍斯然冷峻而棱角分明的俊臉在暗夜裡忽明忽暗,淡淡抿成一條線的薄脣輕啓,他問:“下午去了哪兒?”
林亦彤一怔,小臉微微迷茫,凝着他不知他爲什麼會問這些。舒骺豞匫
“去出診了。在落雨村。”
“剛回來?”
她垂眸點點頭暹。
“你找了我多久?”
她更加愣怔:“從……剛回來一直找到現在。”
幾句話下來時候便沒什麼可再問的,霍斯然冰冷臉色上的陰霾也慢慢褪去,甚至彷彿能透過她的話想到她一下午忙碌得根本沒停的場景,冷眸禁不住垂下,牽過她搭在冰涼長椅上的小手緩緩攥在掌心。他麥色的皮膚襯着她的雪白,是剛毅與柔和的交織,只是那小手一如既往得涼,火氣不旺,他握了握之後沒忍住,掌心攥緊,放在薄脣邊親暱地吻了吻胲。
一瞬間,溫熱的酥麻從指間流竄,直到全身。
纖長的睫毛微顫,這強烈的視覺和感官衝擊刺激到了林亦彤,她一沒想到他的掌心會如此溫暖厚實,動作如此親暱,二沒想到病中受傷的霍斯然眉眼竟會如此柔和得好看,那剛毅中透出的一絲柔讓人心疼,也讓人霎時明白……他的脆弱。
轉眸一想他爲什麼在意自己下午去了哪兒,林亦彤一雙清水般剔透的眸子閃爍着光芒,看他好半晌,心中竟恍惚升騰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和猜測來。
“你的飯菜放在病房已經涼了,你豈不是,晚上沒吃東西?”她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聞言霍斯然的眉眼又淡漠下來,握緊她的小手,冷眸看着遠處沉默不語。
輕輕咬脣,林亦彤建議:“現在醫院的食堂還沒關門,要是想吃什麼,現在還可以去……”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因爲她下午沒去看他而耍小孩子脾氣,這樣的認知讓林亦彤心下感覺雀躍,驚喜,甚至心軟到想要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和哄勸他。
一絲薄汗滲出,她輕聲吐出最後三個試探的字:“我陪你?”
此話一出,霍斯然的眸徹底變冷,淡漠的一眼掃向了林亦彤——
她呼吸猛然一窒,若在平時她肯定早就被這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此刻卻努力維持着纖睫不顫,水眸直直盯他,被握住的小手也慢慢放軟,眼裡滿是亮晶晶的誠懇。
對視良久。
霍斯然眼裡的堅冰在慢慢融化,不知是感受到了掌心裡的那抹柔軟,還是她口吻裡的那絲溫柔的撩撥與撫慰,他冷眸裡透出柔光來,這種感覺很好,也委實難得。
醫院夜幕降臨的長椅之上,這一幕旖旎動人。
那纖小的人兒第一次如此大膽地伸出手輕輕晃他,淺笑着徵求他的意見,霍斯然的一張冷臉看似心不甘情不願,最終卻還是妥協。
她雀躍起身,腳卻因爲蹲得太久而麻了,扶着長椅蹙起眉來。
霍斯然冷眸微動,挺拔的身影起身要過去,她卻揚起甜美的笑靨來,擺擺手不當回事,牽過他的手來拽着他往食堂走。他那麼高大的男人被她拉着走,多少有些怪異他也沒在意,只是她不看路,前面有家屬推着癱瘓的病人走過花園小路,他便冷眸一凜,長臂將她撈回來控在懷裡,薄脣擦過她的耳,低低地念她一句。
夜色,變得溫柔而朦朧起來。
而更令林亦彤驚訝的是——他挑食。
他一個堂堂的軍區首長,軍營集體生活這麼多年,他居然挑食。
“不是不可以吃,只是不喜歡。”他冷聲解釋。
林亦彤哭笑不得:“豆角是綠色蔬菜,很有營養價值。”她沒見過挑食挑這個的。
他卻冷冷一眼別過去看向別處,既然有的挑,他自然不會選。
她無奈,只好打了另外葷素搭配的兩個菜回去,看他一張冷峻的臉有所緩和,心下竟百味難調,看他嘗第一口的時候就鬼使神差地問:“食堂師傅的手藝還可以嗎?”
他薄脣沾了一絲油,卻依舊冷得很性感,開口道:“我要說不可以,下次就你來?”
林亦彤一下就被噎住。
可隨即坐在桌旁認真想了想,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不好……我做得更爛。”
她自己都更喜歡食堂師傅做的飯。
霍斯然深深看她一眼,淡淡說一句:“……坐我身邊來。”
她一怔,竟鬼使神差地真的坐過去,靠着他的左臂,不知道該做什麼,他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說:“手有些僵,揉揉。”
揉?
她秀氣的眉蹙起來,一時想不明白怎麼會僵,剛剛他還不怕死地跟人家小孩玩360度後空翻來着。
可這麼想着小手還是伸過去,隔着最大號的病號服給他揉起來,他的手臂可真硬,沒見過這種揉到胳膊肘下面還是硬邦邦的人,那是,肌肉??
她清亮的水眸擡起看他一眼,小臉頓時漲紅,手趕緊挪開往下去揉他的手指,十指交纏顏色分明,他一邊吃飯卻一邊攏了她的手指在掌心裡面,不許她再動彈。
林亦彤怔怔的,只覺得他是故意,卻也沒再說什麼,因爲好在……他吃飯很快。
回病房時一路星辰滿天。
走石板路,他一走一頓,林亦彤手被他牽着,老踩到他腳上,纖眉微蹙抱怨他老不走,霍斯然冷笑說是她跟不緊,她惱得小臉漲紅去掐他腰裡的肉,又掐到硬硬的一團,鉻得手疼,想鬆開時卻被握住,兩隻手都被他拉到身前,她一下就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
林亦彤羞憤難當:“你這哪是走路?!”
“抱緊點,”他卻冷冷命令,“你當你是天天有的抱?”
他忙得很,天南地北說不定跑到哪裡,一走多少天,能落腳到哪裡誰都說不準。
身後的人兒一下子沉默了,頓了頓,兩隻小手竟真的慢慢纏緊了他的腰。
唔。
真硬。
有幾塊腹肌不知道……沒敢摸。
好半晌後霍斯然受不住了,看不到她總是不安,索性拽了她到身前走,一步一個踉蹌,他纏得她死緊,扣緊她的腰,氣息盡數吞吐在她的髮絲和頸側裡,微癢的感覺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一樣。
“還沒刷牙……先不吻你了。”他低低說,拇指指腹輕輕摩挲過了她的紅脣。
她雙頰有紅霞輕飛,輕輕張嘴咬了他的指。
一時心頭,百般心神盪漾。
月色正好,心照不宣。
……
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林亦彤只覺得雙頰還是燙的,等晾了一會之後才緩步走向辦公室,一路都在恍惚,不記得這種感覺多久沒有過了,又或者是從未有過,她腦海裡閃過顧景笙的身影,一時覺得那樣不安,小臉上的血色褪了腿,扶了扶額小手輕輕摸上診臺上的病歷。
一頁頁看,看到霍斯然的那欄就翻不過去。
一切都好着,除了取彈時候的一絲危險可怕,後面都順利,前提是他心情好,肯好好調養的話。
沒有什麼傷會好得完全,他以前有過中彈史,且……不下五次。
今日夜裡在找了他那麼久終於找到,看到他在長椅上的那瞬間似乎所有芥蒂就都已消除,她是情不自禁地走過去,想安慰他,想不要他因爲自己而不開心,不滿,心下冷寒。
一時間彷彿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和他如此親暱地糾纏。
喜、怒、嗔、暖……那麼自然。
誰也沒說明天要怎樣。
誰也沒提承諾和未來。
是因爲太拎得清輕重麼?還是知道夜色短暫,以後相處將不再那麼簡單……
“鈴……”突然間的按鈴聲震得林亦彤一愣,徹底清醒,連忙跑進去看亮起的病房號,生怕是有病人在夜間出現不妥急需搶救,可跑進去才發現,那竟是霍斯然的病房號,她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沒想明白,他……他又想怎麼樣?
不管如何她還是做好了準備,拿起聽診器,一路快步走去了病房。
裡面燈關了。
屏息,林亦彤渾身沁着薄汗推開門,一時黑暗看不清情況,她扶着門,下意識地輕聲問:“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