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不管(6000+)
“……”她低下了頭,美眸裡滿滿的戀戀不捨,小手輕輕攀上他的胳膊纏住,哪怕不說話,那也是一副唯美的風景。瞙苤璨午美女無語凝咽,他再不表示,就太不領情泗。
可,安然在。
那女人愣愣的,連司機都知道轉過頭不看,她偏要盯着人家不懂移開目光。
莫懷遠心下微痛,輕輕直起身,偏轉過來,輕輕捧住曲蔚藍的臉,閉眸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安然當下腦袋當機,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幕。
那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猛然按在她心上,被燙得呲呲冒煙!!唐!
“……”薄脣冷冷移下來,莫懷遠神情複雜,沙啞道,“乖。回去了。”
曲蔚藍臉紅欲滴,摟着他的腰又纏綿許久,才輕輕揮手走開。
長裙嫵媚地拂過酒店大門的地毯,走上自家的車。
安然臉色慘白,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莫懷遠卻已經在登記了。
“你等我一會一起上去,別進電梯。”看到她在電梯門口,他冷冷說了一句,遞過身份證登記。
安然臉色冰冷,轉過身對着電梯,等門一開,踏進去,狠狠把房卡插進去,電梯慢慢合上了門。
莫懷遠當即蹙眉,扭頭冷冷看過去。
她,竟已經上去了。
………
十八樓。相當安靜的樓層。
莫懷遠提着行李上去,不用看,直接一眼掃過去,門大敞着沒關的那個,就是他的房間。
走進去,那小女人在牀上坐着,冷若冰霜的樣子。
挑眉,他一手把行李箱放在一邊,一手開始解領帶,冷冷道:“房卡在你手裡?那幫我插進來,開燈取電。”
說吧進了洗手間。
可等了半分鐘之後,外面一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莫懷遠冷冷地走出門去,領帶已經解下,釦子也開了兩顆,整個人冷漠而性感,看見牀上的人兒竟一動沒動。
“你聾了?”他蹙眉道。
安然身體一顫,回神,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不僅是聾,我眼睛是不是也一起瞎了才最好?”
他不解:“你怎麼了?”
安然冷笑:“莫懷遠,你的節操呢?你不是有潔癖嗎?你的潔癖就是那麼短的時間裡連親兩個女人,一點兒衝突愧疚感都沒有,你惡不噁心?!”
曾經表示過那麼多次對她有意思,,可現在這說明什麼?他就只當是玩玩?
喂,安然,我看你不爽,所以要了你的第一次,用過了,轉頭就可以跟別人結婚生子??
她的心都涼成一片,死死盯着他,眼眶都紅了。
莫懷遠看了她許久,冷眸,泛起淡淡的冰霜來。
這個小女人在氣頭上的時候,遠遠想不起來要怕他。
索性直接走過去,緩步走到牀邊,俯下身看她,突然淡淡一勾嘴角,吻上去。
安然瞪大了要吻到的時候嚇得猛然後退,手撐住後面,推開他,並同時後仰。
莫懷遠眼角卻徹底冷下來,大掌迅雷不及掩耳地扣緊了她的後腦,不讓她後退,吻上去,她“唔”地嗚咽了一聲,被他牢牢吻住,冰冷的薄脣強勢地分開她的脣瓣,抵住齒關幾個輕觸便撬開吻進去,強悍的舌再次纏繞過來,是久違的飢渴感與佔有慾。
纏住她的舌,吻她,狠狠地,不管她甘不甘願,要不要。
“……唔……不……莫懷遠……”安然無論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揪着他的襯衫狠狠捶打,他的舌卻越來越強悍,攪得她覆地翻天。
最終她狠狠掙開扭過頭,手一揚,狠狠地甩了莫懷遠一巴掌!!
清脆的“啪”得一聲響,響徹房間,徹底打斷了兩個人錯亂的呼吸,打斷了空氣裡曖昧的發酵與升騰。
“你……你……”安然紅了眼眶,擡手狠狠擦着嘴脣,“你怎麼能……”
莫懷遠臉被打歪過去,渾身肅殺冷冽,性感得一塌糊塗,冷冷勾了一下嘴角,道:“現在知道了?我要吻你,你讓?安然,你也別太噁心,自己不給,卻要妨礙我從別人身上得到。”
這輕佻的口吻,生生逼紅了安然的眼眶,逼出了她的眼淚。
他……他這是把她,把她的第一次,當什麼?
“滾……莫懷遠你這個混蛋,你滾!!”安然含着淚哽咽地喊了一聲,站起來推開他就要從房間跑出去。
莫懷遠一閉眼,心下狠狠一痛,伸手就扣住了她。
她痛得一聲悶叫。
他就已狠狠地將她拽回來,一個轉身從背後抱入了懷中。
“啊……”她痛叫一聲,含着的眼淚掉落下來,開始拼命掙扎。
莫懷遠圈緊雙臂,死死抱住這個彷彿渾身帶刺的小女人,她身形瘦小,淪陷進自己懷抱的姿勢那麼契合,他抱着她,感覺久違的熟悉的人生又回到身邊,一時感動得眼眶微微溼潤,這一多月來,他簡直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你放開我……莫懷遠,你放開!!!”她又用上了手肘,腳後跟,踢打到的地方明天又是青腫的一片,嗓音帶了一絲哭腔,撕裂一般。
莫懷遠索性抱住她後死死抵在牆上,讓劇痛席身,這纔像是他人生的主線。
“行了,別動了……”他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淡然,冷漠,又疲憊無力,是她熟悉的狀態,見她仍舊掙扎,他才繼續說下去,“我一個多月沒見到你,不想一見面先跟你裝不熟再吵架,安然,你安靜點。”
這番話果然有用,她瘦小的身子在他懷裡停止了掙扎,卻抽泣着在哭,一抖一抖的。
莫懷遠從肩膀到小腿都是劇痛的,見她安靜了,才慢慢睜開眼。
眼裡,血絲畢現。
他俯首,慢慢埋進她的髮絲間,懷抱狠狠地緊了一下,讓自己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又……回來了。
真好。
可懷裡的人哭起來卻像是開了閘的水,一直不停,不停,反而有愈發劇烈的趨勢。
莫懷遠聽着那哭聲,不想深究到底是因爲什麼,只是抱着她,輕撫她的頭髮,她的一絲一毫,從頭到腳他都是熟悉的,頭髮邊長了一點點,被南方強烈的紫外線曬黑了一點點,頸子往下卻還是白的,他都看得見。她不矯情,出門不打傘,一定是這樣。
“我過來前交接完公事又看這邊資料,熬夜,加飛行,很累。我先去整理一下,你坐一會。”他淡淡道,話是沙啞而溫柔的,將她翻轉過來看了看,撫了撫她的臉,自己慢慢走向了後面。
安然貼着牆面坐下來,坐到地上,依舊在哭,一直哭。
這屋子裡,很熟悉,有熟悉的人在,熟悉的氣息在,在這陌生的麥城,她終於不是一個人了。所以不管剛剛發生了什麼,只要認識到這一點,她的眼淚就停不下來。
他開行李箱,拿衣服,剃鬚刀,最常穿的襯衫,最習慣用的水性筆的牌子。
她都認識。
抹着眼淚,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家的小孩。
莫懷遠一件東西一件東西地往外拿,一直到聽見她的哭聲不止,才無奈地停下,閉眸,起身淡淡地緩步走回來,朝她伸出手,低着頭看不到神情,卻知道是柔和的——
“好了,起來。我知道是我欺負你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欺負了她,可以了麼?
安然依舊哭,看着他攤開的手掌,裡面的掌紋和斷掌線她閉着眼睛都知道在哪兒,可這雙手已經不比以前,她沒有辦法再那麼毫無防備、百般依賴地遞過手去。
莫懷遠肩膀微僵。
片刻,起身,過去將她輕輕抱了起來。
安然不敢動。
害怕。卻又依賴;想跑,卻又不捨。
他在,她就感覺家在。
牀,很鬆軟地陷了下去。她捂着眼睛不肯鬆開,坐也坐不直,最後是他進去浴室洗漱收拾東西,她抽泣着躺倒在了牀上。
下午休息一下就要直接去市政報到,
莫懷遠沒有換衣服,出了浴室,就看到她,仰面躺着,眼睛紅紅地看着天花板。
“究竟是過得有多不好?我一來,你就這樣?”走過去,單臂撐在她身側,他苦澀地扯了一下嘴角,沉聲道。
安然捂住眼睛,歪過腦袋:“沒有。我不是在爲那個哭,是你混蛋。”
莫懷遠苦笑,沒再反駁,只翻轉過身也輕輕躺在旁邊,打算休息一下,再上路。
“你那個時候跟我說,會去外面工作,但沒說去哪兒,我還以爲你真會去別的地方,怎麼,又會來麥城?”安然忍不住鬆開捂着眼睛的手,問道。
莫懷遠單手手腕覆在額上,不答話。
安然拿腳踹了一下他的小腿。
他冷眸微微睜開,看她一眼,冷笑:“我剛剛跟蔚藍道別時,你沒聽見我的話?”
蔚藍?道別?
安然蹙眉,知道了兩個信息——他未婚妻叫蔚藍,還有道別時?他好像是叫在叫那女的回家,等等,家?!!
她小臉迅速地慘白下來,又慢慢恢復紅潤,眼角眉梢卻泛着鐵青。
恍然大悟。
哦,曲蔚藍的家在麥城。原來如此。
還真的是……婦唱夫隨。
——安然,你到底在想什麼?剛剛居然還會想,是不是他後悔了,那時候發短信說要她等等,是要準備和她一起過來?
她還真是會錯意了。
“等等,剛剛那個司機,好像也認識你未婚妻,叫她曲小姐……”她仔細想了想,心裡的猜測越來越大,“姓曲,那這s省的省長,不就是她的——”
“父親?”安然吐出那兩個字,心下也在砰砰跳,不可思議地看着莫懷遠,“她是省長的女兒?”
莫懷遠不語。只閉眸感覺這她躺在自己身邊說話的感覺,讓他微微心悸,心猿意馬。
不能在這時看她,看一眼,只會想起她裸在自己身下被強要時的表情。
血液都會沸騰起來。
“那你這一次來市政,接任的位置是什麼?”安然口吻帶着嘲弄問了一句。她說呢,怎麼領導會讓她親自來接,將來省長大人的女婿,他們哪裡敢怠慢?
莫懷遠冷冷起身,切斷自己狂熱的心思,寒聲道:“副市。”
安然心裡“咯噔”了一下,果然!!
在自己之上的位置!!
委屈,不知怎麼就冒了出來,汩汩的像河流一樣,痛得她彎着腰,無法起身。
“累了就先躺一會,如果你不急着回市政大樓的話,”莫懷遠將釦子又解開了一顆,打開空調透着氣,啞聲道,“我,去處理一下公事。”
身後的小女人歪着身子兀自傷心,沒有說話。
他便也以爲是默認了,拿了手提電腦到桌前,當真開始工作。
空調的聲音,嗡嗡的很低很穩地在房間裡瀰漫。
安然紅了眼睛很久,爬起來,在他敲鍵盤的背景聲中,爬到他的行李箱旁,翻來找去,在隔層處找到自己熟悉牌子的溼巾,側面口袋有巧克力,她以前低血糖的時候,上飛機前他總會讓她吃一塊。
窸窸窣窣拿了東西,熟練地把鞋一脫,上牀縮到了空調被裡面去。
擦了眼睛,一口一口開始啃巧克力。
在一邊工作的莫懷遠忍不住擡眸,看她一眼——這是她形成的習慣,二十年,每一日中午都習慣在他房間裡睡午覺,吃下午茶,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成年。那時候他耐力多好,那麼多年碰都不曾碰她半下,可自從真的嚐了她的味道以後,哪怕多看她一眼,他都要忍耐不住。
那時。那時。
泡了一杯咖啡在手邊,莫懷遠不禁一點一點回想起,一點一點,他們漫長的曾經。
……
“大鼻涕蟲,大鼻涕蟲,你別跑!!!”小小的安然穿着大蓬蓬裙,繞着樹笑鬧着追着小朋友跑,和一羣小夥伴一起。被喚作“大鼻涕蟲”的那個男孩子最終被他們弄哭了,淌着兩條鼻涕跑回家了。
大院兒
裡一羣小孩子哈哈大笑。
安湛予從黑色軍用車裡下來,臉色慘白,很肅穆,回頭親自開了後座的車門,輕喚:“到了,來,下來吧。”
那裡很久後纔出來一個少年,臉色平靜中透着一絲慘然,脣抿得很緊。
在大太陽的照耀下,膚色白得有些透明。
“然然,過來,回家了!”安湛予蹙眉喊着遠處玩兒得正歡的小女孩。
“好!來啦!!”小女孩一跳老高,“嗖”得一下就朝着家門的方向衝了過來。
少年淡漠地看着她,歡呼雀躍的樣子,神情紋絲不動。
“懷遠,進門。”安湛予看他猶豫,眼神裡透着幾分渴盼,勸他進門。
他,終於踏進了一隻腳。
“然然,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懷遠哥哥,以後他就住我們家,知道嗎?”安湛予對着自己捧着比自己腦袋還大的水壺咕咚咕咚灌水的沒心沒肺的小女兒說。
小女孩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眼神兒清澈明亮,傻傻地一指他:“那他幹嘛不回自己家?”
安湛予蹙眉,正要責怪自己女兒口不擇言,一旁的沈盼就走了過來,拉過自己的寶貝說:“哥哥的爸爸媽媽在一場前線作戰中犧牲了,哥哥是孤兒,以後你要多陪陪哥哥,知道嗎?”
犧牲。
爸爸說了,犧牲就是死的一種好聽的說法。
“好!!”小女孩爽快答應,晃着兩個小辮子,也不知道同情是什麼意思,特開朗地上前伸出粉嘟嘟的小手,笑出兩個酒窩,“懷遠哥哥,我是安然,然然,以後我陪你玩兒!”
少年冷冷看她,連頭都不低一下。
她兀自樂着,用滿是水漬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傻呵呵地笑。
他那時還很小,就已經懂得該怎麼隱藏悲傷,因爲哪怕是再親近的人,對自己再好的人,他們都無法真正體會,他失去至親的那種痛苦。
他們,能給安慰。
那痛苦,卻從來不曾,減少半分。
當然,後來的後來有人懂了。那是在差不多四年以後,沈盼乳腺癌去世,那個印象裡壓根兒不知道哭是怎麼回事兒的小姑娘大哭着跑來找自己,說着“懷遠哥哥我媽媽死了”,他那時才覺得,好像有一束光從什麼地方破繭而出,照到他心底最黑暗潮溼的地方來,他曾以爲一生都不會有人懂的傷悲,獨獨她,懂了。
她下意識的,第一時間,跑來,朝他嚎啕大哭着表達她毀天滅地般的情緒。
那種痛哭,但凡真正失去過什麼東西的人,都有過。
那一年他已經有十三歲,個子已經很高,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抱到自己懷裡來,一字一句低低說得像刻骨銘心的承諾:“沒關係。以後,我陪你。”
從此並肩。
無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有人陪伴,有人鼓勵,也唯有那個人懂得緣由。
安然是從後來纔開始慢慢地怨恨起安湛予來。
因爲沈盼死的時候,他依舊在外地出差執行任務,連沈盼死前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此後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這種怨恨愈發深,深到她開始對父親不冷不熱,尤其是到最後父親忙到連她都顧不上的時候。
這種怨恨,也讓她越來越孤單。
那一段少年和青年時期,莫懷遠和她的感覺一樣,天地之間,彷彿,就只剩下他們,依偎在一起了。
……
再一次見面,到晚上了。
半個下午他都在跟上面領導交接任務,第二天早晨會議上要正式入職報道。
夜,安然下班回家,在大廳直接撞到陪領導走出來的莫懷遠。
他一個眼神掃過去,定在她那兒看了兩秒,又移開目光跟領導說話。可安然已經看懂他的意思了,那意思是——“停在那兒,等我。”
安然吸氣,站定,眼神卻閃爍不安,看看錶都九點了,她不想這個點兒跟他單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