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不能一步步淪陷。她得出擊
幾次後電話才通,雲裳在另一端拖着長裙起身,捂着聽筒到一旁去接,小臉微冷。
“怎麼了?”
這些天她心裡一直忐忑地等着霍斯然的反應,會不會真的強來,可是沒有,這讓她鬆了口氣,似乎能暫時穩一下。
“姐我遇到麻煩了,我剛剛去海關送禮,卻沒想到會遇上林亦彤,我……”
雲菲沾染着哭腔的嗓音,震住了雲裳,讓她美眸瞬間變冷,變得殺氣四溢棼。
“你去見林亦彤了?”她幽冷問道,險些冷笑出聲,“雲菲,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現在是什麼情況麼?裝可憐才裝到一半,你就去再招惹林亦彤,你知道你姐夫會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事嗎?!”
“不是我去招惹,我是無意中碰到的!!”雲菲哭着辯解,“而且,姐,姐你不會想到……”
雲裳緊緊蹙眉:“沒想到什麼?丹”
“沒想到……姐夫竟然會查那件事……你知道嗎?就是當年你們訂婚時候那件事……他查到記者了,他終於反應過來那些記者是我們叫的了,姐,這樣哪怕是你真的他媽的,也算是我們有陰謀在先……”
雲裳臉色都白了,好半晌才幽冷地氣若游絲道:“可他是怎麼會想到查這些的?他怎麼會想得到?”
“我不知道啊,”雲菲吸了吸鼻子,“那天你有沒有刺激他什麼?”
刺激?
她沒有。她能做的就只是控訴霍斯然對她的不負責任,賭他不是一個爲了喜歡的情人就拋家棄妻的男人。
手心冒滿了冷汗,雲裳換了一隻手,仔細想想就明白了,冷冷問道:“可如果我們抵死不承認,那麼久遠的事情那個他不可能從記者的角度挖出什麼來,除非……”她一震,慘白的脣貼緊聽筒,“……是你說漏了?”
雲菲又哭起來:“我……我對不起……對不起姐……他們話趕話……一直撩撥我刺激我……我沒辦法……”
雲裳慢慢仰頭,感覺有驚雷在腦海炸開,她整片天空都晦暗崩塌下來了。
過了好半晌,雲裳才冷冷地貼着聽筒道:“你給我……安靜點兒。”
出租車裡,撲騰着鬧騰的雲菲終於一聲都不敢吭了,眼淚都噙着不敢掉下來。
“沒事……”奢華喧鬧的酒會上,雲裳冷眸看了一眼精緻的水晶吊燈,柔聲道,“菲菲你回去好好休息,記得別聯繫你那個朋友,千萬別,他們只要查不到那一步就好……”
那一步?
“姐,那種東西在我們國內地界上快絕種了,這兩年打得嚴,我明處的生意不好做,暗處的也不好做……”雲菲個二百五般的腦力智力,又開操心到她的那點破生意上去了。
雲裳再懶得跟她說,緩聲道:“行了回去休息。什麼都不用做,知道麼?”
“哦。”雲菲掛了電話。
她沒有看到在出租車司機的位置,握着方向盤的那隻手五指鋼筋鮮明,一身工服下面微透着一點草綠色襯衫,聽完她的電話就收回了目光,專心開車了。
另一邊,雲裳端起酒杯輕輕晃動着,知道危險逼近在想着辦法,當然,對應的辦法已經有了,但是,她不能就這樣一步步淪陷。
她得。出擊。
之前她一直都覺得很蹊蹺,林亦彤帶着一個幼齡的小男孩回來,可那絕對不是霍斯然的孩子,因爲當年清宮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孩子真是霍斯然的,霍斯然也沒有可能把孩子就任由林亦彤一個人帶着。
霍斯然的年紀不小,孩子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很重要。
抿了一口紅酒,醇香下肚,雲裳水眸清亮地算計着什麼,一件很冒險很冒險的事,如果她能連這件事都坐穩,那麼就再沒什麼,撼動得了她。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夠幫您的?”旅館的前臺熱情道。
大約下午光景的時候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走進來,清眸打量了一下他們旅館的樣貌,目光這才定在她身上。
“幫我訂一間鐘點房。”她輕聲說。
“好的沒問題。”
“你稍微等下,房號我可以自己挑嗎?”她提出個怪異的要求。
前臺一愣,“小姐難道您之前在我們這裡住過?您說吧,要哪間房?”
憑藉着零碎又痛苦的記憶,林亦彤說出了那個房間號。
約莫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林亦彤已經進到了那個房間裡面,房間的確是有些老舊了,裝修需要一大筆錢老闆也不會弄,但好歹牀具傢俱是新的。
“小姐您確定就呆一個小時?”
“我確定。”
“那好您坐吧,我先走了。”
房門被輕輕地關上了。
女孩兒站在窗前透出的陽光裡很久,看到桌面上跳躍着一層灰塵,不禁走過去,突然想起那年剛從監獄裡陪顧景笙出來,她在這裡吃他買的一份牛腩粉,她的記憶就是從這裡開始斷層,然後,就到了第二天凌晨。
那一個讓她想殺了自己的場面。那一聲槍響。一片鮮血淋漓。
她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牀的左側,牀頭櫃前的那一小片位置。她記得當時那兩個男人就在這裡起的爭執,那一槍,是“砰!”得一聲打在了顧景笙的右臂上。
心,因回憶起那聲槍響而一陣刺痛,之後更多的,是回憶起霍斯然當時冰冷眼神的恐懼愧疚與痛苦。
纖指輕輕伸過去,觸到了那面老舊的牆。
她沒記錯的話,痕跡應該,還在的。
果不其然。
她柔弱的手指輕輕觸碰着牆面,回憶着顧景笙的高度,一直到碰到一處時,那上面的石灰突然鬆動一下,沿着一條細細的裂縫鬆開,她再度用力地按下去,石灰粉便嘩啦嘩啦地鬆動掉下來,那裡面,深得還能透出彈殼金屬色的洞就此暴露了出來。
就是這裡。
爲什麼雲菲會說,她跟顧景笙沒有發生任何關係?
她竟知道?
那一天來的時候情況太激烈,她後來回憶纔想起雲裳是跟着一起來的,那時她沒來得及問,想必是一起去黑河然後又一起回來的。
可怎麼會,那麼巧?
當時的旅店卡片記得是陸青給她的,沒理由雲家姐妹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霍斯然哪怕是知道,可如果不懷疑,怎麼會凌晨五點殺進來?誰煽動的?還有景笙明明走了,怎麼又會突然回來還到她的房間了?她中了什麼藥,他又中了什麼邪,不知道她當時結婚了嗎?
景笙不會那樣不懂事。而且後來自己再去找他時,他那神情彷彿已經篤定了她是會離開霍斯然跟他走的。
怎麼會?
她當時怎麼了,衝昏了頭嗎?那麼多的疑點竟從不曾想?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彈孔,思緒只冷冷凝在了雲菲大笑着對她說那句話的場景上,她只能確定這一切跟雲菲有關,而云裳,又怎麼可能不知情?
怔了好久。
纖手輕輕從牆上落下,轉過身,卻突然看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一幕。
就在對面——
三樓的咖啡廳在這樣靜謐的午後鮮少有人,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抹着眼淚正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男人身形微胖,不耐煩地拂開她的手,勒令着她後退,別靠近。
女人她不認識。
可男人的樣貌,卻是林亦彤這輩子化成灰都認得的。
雲青海。
之前她聽雲菲說過,雲母邱錦素因聚衆賭博而被關押三個月,邱家因此很受影響,連雲成君都受了牽連。雲青海此舉是在做什麼?
纖瘦的女孩兒輕輕貼到窗前,只見雲青海惱怒地丟開了那女人,整了整衣服趕緊匆匆離開了。
她小臉冷得像冰一樣。
曾經剛回來的那些時日,她的確想過要報復雲家的每個人,爲自己也爲母親,可後來的那些事讓她害怕。尤其那一起入室割腎,讓她如醍醐灌頂般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弱點,她不是一個人,她還帶着小濤濤,她沒有那樣無所畏懼!
可她的停歇,卻只換來雲菲變本加厲的囂張叫囂。
柔涼的水眸往下,冰冷地掃過旅館下面,那裡,隱約可見兩個軍綠色的身影,停在街角的位置,時不時地往上看,那是霍斯然派來的人。
不僅僅是她自己,她敢確定還有孩子那邊,他一樣都做了安排。
她曾認爲接受他的保護和關心是最噁心不過的一件事,可也就是這樣的保護,才能讓她放開手腳,去做一些事。
她覺得自己很卑劣。
卻依舊卑劣地,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一步步邁近。
……
越過一道馬路,那一身纖柔的小女人推門走進了咖啡廳,走上三樓。
座位旁,那個中年貴婦還在捂着嘴哭,見有人靠近,立馬停了眼淚,回頭看到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兒,沒好氣道:“你看我幹什麼?”
“阿姨,對待負心的人,哭是沒有用的。”她輕聲說。
中年貴婦眉心一跳!
“你這個小姑娘真是,我認識你嗎你就教訓我?什麼負心人,我告訴你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有但當有責任,他不過就是拖了點,他會離婚再娶我的。”
林亦彤輕輕坐下來,纖睫輕垂着,輕聲問:“看起來您是有權勢有背景的人。”
中年貴婦抱緊了自己的包,吸吸鼻子,“我沒什麼背景,可我現在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他可是大領導。不過我沒背景也不要緊,他老婆那個母老虎對他不好,哪個男人到這個年紀了還在家裡受氣的?他早就像休了他老婆,然後跟我在一起了。”
林亦彤這下明白了。
雲青海找這個女人,不是因爲這個女人比邱錦素還有背景有權勢,而應該是她的現任丈夫能在政界仕途上幫他的忙。
雲青海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並不貪圖美色,不愛負誰的心因爲從來沒交付過什麼真心,他只是太現實。付出虛假的感情,換他想要的東西。可林亦彤想不清楚,那麼他貪林微蘭什麼呢?母親沒有背景家室,他當初跟她在一起,到底是貪的什麼呢?
“阿姨。明哲保身,還是離開他吧。”她的理智比她的復仇心重,哪怕報復,她不想看到有人再受傷。
“哎,關你什麼事啊,你怎麼這麼多管閒事啊?”中年貴婦心慌地拉開了椅子,“你難道是他女兒嗎你有資格來說我,你不是不信嗎?你等着看,我會讓他娶我的。”
她小臉微微蒼白,直到那中年貴婦匆忙走開,都再一句話都沒有說。
纖睫輕輕擡起,只掃到了卓腳下,那固執的女人倉皇遺落的一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