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卓暮颺身邊的事物也容不得他繼續駐留於一個城市。在葉夕媱離開的當天晚上,他就飛向了俄羅斯。
俄羅斯,著名的軍事大國。
葉夕媱只將自己的猜測停留在此,不再妄加揣測。
開學的第一週時間過得很慢。法律系的苦逼學子和考研大軍一起被稱爲這所大學中最勤奮苦讀、起早貪黑的學生。
學校也算人性,取消了法學院學生的晨跑簽到。可饒是如此,他們依舊沒有睡到自然醒的命,每日最遲六點半就得起牀,七點二十早讀算是變相的晨跑簽到,而八點半就開始了專業課的狂轟亂炸。等到了晚上八點半課程結束,這一幫孩子也被炸得皮開肉綻,神思麻木了。
即便是回了宿舍也不得安寧。日復一日的複習預習任務暫且不說,就是各位法學界的泰斗留下的書面作業就夠讓他們重新迴歸夜貓子的大軍。
都說法學院是學校裡最牛逼的院,而法律系又是法學院中最牛逼的專業。這樣的牛中之牛,或許早已註定他們重如泰山一般的壓力。
法學院的學費要高出其他院系兩倍不止,因此這個院系的學生家境都至少是小康以上。而且將來出國的人數佔了一半,無論是自費還是公費,都足以說明他們是衣食無憂的孩子。難免有些人養尊處優,吃不了這種宛如高三重現的苦頭,只好半路轉系。
這也就造成了每年法律系招收的人數雖有一百人,但是能夠拿到畢業證書的人卻只有三分之一。也正是這三分之一,構成了國內外法律界的頂樑支柱,泰山北斗。
這一日待葉夕媱梳洗好爬上牀時,已經十一點了,而她手上還有一份論文沒有完成。若是其他老師佈置的也就罷了,可這論文偏偏就是歐陽大狀親自下的指令,並且整個法律系只有她一人享受到了如此“殊榮”,葉夕媱這才知道,太過鋒芒畢露,真的不是好事。
當她開始在筆記本電腦上敲字的時候,上鋪的孫蓓雲探下頭來,驚訝道:“奶奶個天啊,你作業全部寫完啦?那一百條條款背了沒啊,明天就要抽查了!”
對面的邢茜頭也不擡,就替葉夕媱回答了孫蓓雲的疑問:“她就是個法律的奇才。我剛剛和她上自習的時候,我才寫了一張紙的題目,她就已經寫完了五張紙。尼瑪,她都不要翻書!至於背誦,估計她早在七歲的時候就背完了全套法律文獻吧!”
面對那幾段字的材料,葉夕媱不停地糾纏着自己的頭髮,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才能根據這不過一百字的材料寫出三千字的論文。她只好說:“你見過法律系的奇才被一片小論文逼得要成禿頭了嗎?”
朱楠就道:“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鼎鼎大名的歐陽大狀直到今天才給我們上了兩堂課,但是就已經記住了你,還指名道姓地讓你寫份論文叫過去讓他看。誰不知道他是最大牌的教授啊,從來不佈置書面作業,也最怕看學生寫的論文,可是他讓你寫給他看啊!你這是要羨慕死我們所有人啊!”
李涵栩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泡腳,聽到她們說的話,就道:“就是啊,你都像個神人,他問什麼你就能答什麼,專業術語法律條款你都信手拈來。國內經典案例你引用
就算了,你還把一個吉爾吉斯斯坦五十年前的一個案例講出來了啊!我們兩個班的人都被你嚇到了!”
葉夕媱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就說:“我那本可以砸死人的經典案例解析不就放在書桌上嘛,自便啊自便啊。”
“境界沒有達到啊!”邢茜突然又說:“對了,上節課歐陽大狀用英語問你,你怎麼也能對答如流啊?我都懷疑如果他蹦出來幾個法語,你是不是也能回答得上來。”
葉夕媱在心裡默默偷笑,想道:“你以爲我在英國的一個暑假是白去的嗎?”但是卻只好說:“他幾乎就是把他剛剛出道時候的那個案例跟我講了一遍啊,我自然就是照他說過的話去回答了呀。反正都是背一背的事情。沒有技術含量的!”
等到葉夕媱終於解決了那一篇論文,已經將近凌晨一點了。這一天的課程最多,因此作業也就格外多,一宿舍的人幾乎都忙到了這個時候。
孫蓓雲就問:“你論文寫得怎麼樣啊?”
葉夕媱癱在牀上,邊蓋被子邊說:“我參考了歐陽大狀徒弟們至少十個的經典案例,然後又引用了無數條法律條例,再借鑑了網上瘋傳的最優秀的一百篇論文。你說怎麼樣啊?”
李涵栩也躺在了牀上,感嘆道:“如果我們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活,只有不到六小時的睡眠,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啊!”
朱楠也附和道:“就是啊,我們明天還有早讀,也有歐陽大狀的高價課,必須要養精蓄銳啊。”
邢茜就立馬翻身,摩挲着找到自己的手機,語氣中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倦意,有氣無力地道:“我得設個不一樣的鈴聲,好讓我明天一聽到就能夠起牀。”說着她按下了播放鍵。“你們覺得這個怎麼樣?”
那首是很多喜歡賴牀的同志的一致選擇——lostinriver。
一宿舍的人默默地聽完,保持緘默。邢茜自己吐露了所有人的心聲,她哭訴道:“要是我被這鬧鈴叫醒,我會崩潰一整天的啊!”
葉夕媱笑着,倦意像是潮水一把翻涌着襲過來,她翻了個身,撐着眼皮看了看已經熄了燈的宿舍。黑暗中依然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一本本厚厚的法律文件,還有她這麼多年記下來的筆記,堆積得像一座小山。
很苦很累的過程,可是走到現在,重新回過頭去看自己做過的努力,依舊會覺得心中溢滿了成就感。
這就是生活。夢想總不能一日就實現,想要的也不可能一夕就得到,總會有一個漫長的過程,讓你經歷過哭與笑,苦與痛,結果依然未知。
往往就在等待與奔逐的過程中,所有人都老去了。
這樣艱難這樣疲憊,她卻還是樂在其中。
清邁暴雨如注,一排又一排的寺廟建築被暴雨洗去了燒香的味道,雨絲中的香味也被狂風席捲着一路綿延。暴雨在來來往往的車輛上一聲聲砸下,車窗上的水珠似乎已經匯成了河流,汩汩流下。那種巨大的撞擊聲幾乎要覆蓋了所有的聲音。
一幢寺廟式的別墅裡頭走出來一排身着西裝人,爲首那一人替卓暮颺拉開車門,把傘高舉在他的頭上,道:“十二少,老爺吩咐我們出來接你。”
雨聲太大,那人的說話聲很快就被暴雨吞噬了,連一點回音都沒有留下。卓暮颺只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大跨步地就朝着別墅裡頭走去。那一排人忙一路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後。
那鵝卵石鋪就成一條蜿蜒的小路,周遭皆是湖水。要想到別墅裡頭
,要麼選擇渡船,要麼選擇冒險走這條曲折的小路,隨時都有掉下河裡的危險。只是這樣的天氣,渡船早就被打溼了。卓暮颺最不耐等待,索性就走上了小路。
這別墅地處偏遠,並且到處都設置了機關,要是沒有主人的允許,等閒人不能入內。
可是如果僅僅從外觀上來看,這別墅氣勢宏偉,周邊花草遍佈,而且處於山間,空氣清新,倒是個很好的清淨住所。
卓暮颺很容易地就過了那一畝池塘,只是等他走到別墅裡面時,外面的黑色西裝已經溼透了,他脫下來扔到一旁。身上的襯衫也溼了,貼在身上,讓他健碩的輪廓一覽無餘。卓暮颺邊走就邊解開襯衫上的扣子。
走到樓梯那兒正要上樓去見自己的父親,突然聽到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卓暮颺心下疑惑,就循着聲源望過去。就見左手邊的連廊上走來一個妙齡女子,黑色長髮,膚白貌美,身材窈窕誘人,及膝的黃色裙下露出一雙修長的小腿,賠着鏤空蕾絲高跟鞋,很是惹人遐想。
卓暮颺一蹙眉,就停住了腳步,淡淡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他身上半溼,就連頭髮也都貼在了前額,不停地滴水,襯得他面貌愈發英挺深邃,而溼透了的薄襯衫又被他解開了釦子,露出胸膛的小麥色皮膚,以及勻稱的腹肌。饒是穆珺婷,依舊止不住臉紅心跳,她別過臉,正要回答,卻聽見樓上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是我叫珺婷來的。”
正是卓遠嵩沿着樓梯走了下來。他兩鬢微微有些斑白,但是多年闖蕩而成就的那股氣勢仍然使人心中敬畏。如今雖然已經退隱了,但是黑道中他的傳說依舊存在,並且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神乎其神。
卓遠嵩走到卓暮颺身旁,指了指穆珺婷,語氣中微微有些斥責,只說:“不管你克叔做了什麼,珺婷到底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她如今遇到了困難,你怎麼說也得護她周全吧?要不是我的人去接她,恐怕她現在也被那幫狗崽子糟蹋了!”
穆珺婷就忙說道:“多虧了卓叔,我現在也是毫髮無傷啊。”她臉上雖是恬淡的笑顏,只是語氣中卻帶着一絲絲的哭腔,弱弱的聲音,顫巍巍的語調,很是可憐。
有菲傭拿了乾淨的衣服下來,卓暮颺扯過托盤上的毛巾,再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對眼前兩人視若無睹。他擦乾淨上身的水珠,又換上了乾淨的襯衫,這才淡淡一笑,只道:“是我的疏忽,待會兒我就把那幫人扔到海里去,看以後還有誰敢。”
卓遠嵩卻只是嘲諷道:“前些日子吳少龍綁了你身邊一個女人,你就逼得他父親不得不把他送到西藏那種地方去避風頭。即使是這樣你還不罷休,你還暗中叫人砸了吳少龍的場子,燒了他傾家蕩產投資的那批海洛因,讓他血本無歸。連他父親都收到了牽連,一方面得應付政府的人,另一方面還得拿出棺材本替他還債。”
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哥,卓遠嵩身上一直都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質,更不要說如今這淡淡的怒意。其實他的脾氣一直都不好,容易暴躁,動不動就大發雷霆。這樣的個性不僅讓他的手下時時提心吊膽,就連女人,也都不敢接近了去討好。
不過他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卻是出了名的專情。即使他是風光無限的黑幫大佬,他身邊也沒有那些鶯鶯燕燕,終其一生,就只有一個妻子。
卓暮颺一挑眉,就說:“我可沒有暗中去砸他的場子。”他笑一笑。“我是讓人明目張膽地去的。我倒要看看,今後還有誰敢替他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