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遠處的夕陽開始蔓延了。天空變成了淡淡的粉色,繼而是深紅,然後又是淺紫色……各家的燈火都點上了,無數黃色的窗口映在白色的石牆上,星羅棋佈。遠處的風車在紫色的天幕下,披着夕陽,望着遠方,大海掀起陣陣浪潮,這一切,都顯得那樣超凡脫俗。
太陽落下去的過程其實很短暫的,那樣絕美的風光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上演着,眼下只有緊緊抓住這幾分鐘,明天,再去期待明天的幾分鐘。
暮色席捲了大海,席捲了村屋,夕陽綿延了萬里,綿延了世界。
車子沿着一條寂靜的林蔭大道一路行駛着,道路兩旁是連綿不絕的法國梧桐,此時的落葉簌簌如蝴蝶一般翩翩飛落,放眼望去滿目皆是金黃的色彩。清風微揚,天幕蔚藍,彷彿走近了一幅古老的歐洲油畫之中。
剛剛進入城堡,李涵栩就看見很多人奔走着佈置場地。那廣闊的花園中已經擺好了雪白的長桌,雕刻精美的噴泉噴着透亮的水,女傭們打理着花圃和草地,各個忙得不亦樂乎。
下了車,已經有人等在門外,引着李涵栩往樓上走去。一路走過,只見走廊上穿梭着無數女傭,或拿着畫卷,或拿着晚禮服和首飾,疾步走着。而中世紀風格的城堡內裝潢也裝飾一新,巨大的梯子上爬着許多傭人,擦拭着水晶吊燈,檢查着燈光亮度。
到了二樓,帶領她的法國女傭朝她笑了笑,在一個房間門前作出請的姿勢,李涵栩敲了敲門,聽到回答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倒是格外安靜,與樓下的忙碌形成鮮明的對比。那紅色的錦緞睡牀看起來並不過分奢華,卻無比舒適愜意。精緻的壁爐上懸掛着一幅古老的油畫,雕金柵欄沿着闊大的睡牀的一邊展開,分割出一個精緻的茶水間。腳下是厚厚的紅白相間的地毯,沙發上鋪着華美的錦緞。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涵栩不禁咋舌,道:“你們這是要照搬凡爾賽宮吧!”
葉夕媱輕輕搖着嬰兒牀,一看見李涵栩出現了,就起身拉她坐到沙發上,無奈道:“本來他打算在包下里茲酒店辦的,我好不容易說服他低調點低調點,哪知道他所謂的低調就是不在市中心啊。不過還好,我喜歡城堡,剛到這兒的時候,我真覺得像是到了天堂!”
李涵栩翻了個白眼,道:“廢話!這都不是天堂?那我們以前生活的估計就是十八層地獄了吧!”她環顧四周,又問:“城堡那麼多,你爲什麼選了這一個?”
葉夕媱喝了一口紅茶,道:“因爲這地方的名字啊!”她閉着雙眼,深吸一口氣,道:“楓丹白露,多美的名字啊!我每吸一口氣,都好像能聞到一股花香呢。”
“都做媽媽了,還喜歡這些小女生的東西!”李涵栩笑道。“一會兒是聖托裡尼島的愛琴海風光,一會兒是楓丹白露的城堡歲月,你還真是活得滋潤啊!”
“哪裡滋潤了!”葉夕媱放下杯子,叫苦道:“我一到這兒本來以爲還能休息幾天的,哪知道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啊。一會兒是管家問我要不要植入一些紫杉,弄個著名的紫杉迷宮;一會兒是要我選一個廚師長,定好了廚師長之後又讓我看看選些什麼菜作爲招待;還要我決定擺什麼花、弄什麼娛樂活動!其實這些本來也不算什麼,但是我現在多了兩個孩子,佔據了我百分之九十的時間,我那剩下的百分之十的時間哪裡夠用!”
聽她這麼抱怨着,李涵栩不禁一笑,道:“那你現在搞定了沒?明天就是百日宴了。”
葉夕媱嘆口氣,道:“哪裡搞定了。你等着吧,她們馬上全都進來問我怎麼辦了。我都
要瘋了!”
李涵栩就笑道:“一般你說你要瘋了,只有兩種情況。要麼就是明天要上庭而你現在還沒找到反駁點,要麼就是你媽比你相親去。現在,你怎麼還說?”
沒過一會兒,果真如葉夕媱所說的那樣,臥房的門一打開,外面就排成了長隊,每個人手上都拿着不一樣的東西。領頭的是一個穿着女式西裝亞洲人,說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暫時充當着翻譯的角色。
只見她走上前來,身後跟着幾個女傭,女傭手裡拿着各式各樣的花束,她微笑着朝着葉夕媱道:“夫人,請問你在長桌上我們是擺什麼花呢?”她指着那些女傭手裡抱着的花束,一個一個地介紹道:“這是粉波羅,茶花,牡丹,粉紅牡丹,蓮花……”
葉夕媱指着那盆茶花,問:“這是什麼品種的?”
“這是抓破美人臉。”
李涵栩差點嗆出聲來,她笑道:“選這個選這個,名字太特別了!長得也不賴!”
那人又問:“那場地上都佈置些什麼花呢?有水晶蘭,蓮瓣蘭,碧玉蘭,各種系列的君子蘭……”
李涵栩不禁道:“都是蘭花?”
那人邊說:“是的,都是蘭花中的精品,每一株的價值都很高。”
葉夕媱看了看排在後面的人,道:“都行,只要顏色和諧就好了。對了,山茶花多一點,我喜歡山茶花。”
抱着花的女傭們走了下去,接着又是廚師長過來了。那人便接着翻譯,道:“夫人,我們今天準備的菜單是這樣的,龍蝦魚子醬作爲前菜,嫩煎鵝肝,白葡萄酒果凍,接着是黑松露煎海鱸魚,最後是巧克力慕斯和金鳳凰蛋糕。每一道甜點後面都配有八十克拉的藍寶石,餐後可以帶走。”
李涵栩睜大了雙眼,看着葉夕媱,那意思是在說:“這得多少錢啊?”
葉夕媱彷彿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她只問:“巧克力慕斯是怎麼做的?”
“這一份甜點由三勺塔西提島香草豆冰淇淋、二十三克食用金箔製成的黃金葉、Amedei巧克力、初奧巧克力和碎櫻桃等配製而成,再用金葉子貼盤。”
李涵栩捏了捏葉夕媱的手,道:“你快讓他走吧,別弄得我口水都流下來了。”
廚師長離開之後,又有女傭拿着各式各樣的紅酒走了過來。葉夕媱一看到就覺得頭痛,她立馬擺了擺手,道:“這個不要問我,千萬不要問我。你們看哪種最受歡迎就好了,實在不好決定,就等十二少回來問他。”
那些拿着酒的女傭連忙退了下去,然後便是一羣拿着晚禮服、捧着首飾的女傭上來了。翻譯仍保持着笑容,緩緩地道:“夫人,這是剛剛送過來的皇冠,Nur-ul-Ain“眼之光”皇冠,共有三百二十四顆鑽石做成。還有一條LimelightGardenParty項鍊,18K白金,鑲襯四百六十八顆圓形美鑽、四十顆欖尖形美鑽和兩顆圓形美鑽。一個Limelight刺繡圖案指環……”
李涵栩朝着葉夕媱道:“我被閃瞎了。”
葉夕媱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我每天都是在做選擇題中度過啊!”然後她擡起頭,只說:“先放下來吧,我待會兒再試,你們都出去吧。”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了,李涵栩才道:“我以前看八卦雜誌,經常就看到哪個豪門少奶奶生了個兒子,夫家就獎勵幾個億幾個億的。你這是,”她指了指四周。“你這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葉夕媱低頭一笑,又看了看嬰兒牀那邊,只說:“那兩個孩子,我和他都盼了很久了。不是錢的問題,我和他都希
望這一切盡善盡美。我要的盡善盡美,只是所有人都在一起,開開心心的,他要的盡善盡美,是極致奢侈,好像這是一場百年盛世。”
“怎麼就不是百年盛世呢?你是他這輩子的唯一,不就是百年盛世嘛!”李涵栩說着就走到嬰兒牀那兒,看着熟睡中的兩個嬰孩,小聲地道:“讓我來看看我的乾兒子和乾女兒!”
那兩個粉嫩的孩子沉沉睡着,不諳世事。
葉夕媱也走過去,愛憐地看着兩個孩子,道:“爲了他們兩個,暮颺和我都費盡了心思,以後的日子裡,我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李涵栩小心地點了點他們的面頰,又問:“對了,你爸爸媽媽不是過來陪你了嘛,我怎麼沒有看見?”
“我生孩子一個月以前,以及生完孩子一個月以後,他們都在希臘陪着我。不過你也知道啊,他們實在是不適應歐洲的生活,就先回國了,順便幫我們準備回門宴之類的活動。”葉夕媱就答道。她一笑,又道:“本來我還以爲我媽是絕對不會原諒我的了,哪知道暮颺把她哄得特高興。”
李涵栩笑道:“那當然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丈母孃看到一個多金、帥氣又對自己女兒好得不得了的女婿不高興啊!再說你都和他結婚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兩人正說着,卓暮颺就在這時候走了進來。葉夕媱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問:“你不是去接你的幾位叔伯了嗎?這麼快回來了?”
卓暮颺也不顧李涵栩的存在,在葉夕媱臉上一吻,才道:“我何必親自去,叫架飛機就行了。而且我怎麼忍心拋下你一個人忙這些事情。”
李涵栩有些尷尬,站起身來,正要打招呼,卻聽見卓暮颺先道:“李小姐也來了?夕媱跟我念叨好幾天了。”
“前天一接到電話,我收拾了東西就趕來了。”李涵栩忙道。
葉夕媱看出來李涵栩的尷尬,就笑着對卓暮颺道:“你看你,我和小栩本來聊得好好的,你一來就讓她不自在!你就去外面選選紅酒什麼的吧,別到這兒來打擾我們。”
卓暮颺也笑道:“不來怎麼行,我一整天都想着你們。”他叫來身後跟着的阿力,道:“你帶李小姐四處逛一逛,別怠慢了。”卓暮颺又轉過身,壓低聲音對阿力道:“對她好點。”
阿力低頭答應了,隨後便帶着李涵栩走出了房間。
葉夕媱這才投入了卓暮颺的懷抱,擡頭道:“你這次辦得是不是太高調了?你看樓下的人都忙了十幾天了,什麼都要最好的,還有你邀請的那些客人,非富即貴,是不是太引人矚目了?”
“婚禮已經聽了你的,低調行事,這次總該高調一回了吧。”卓暮颺抱起葉夕媱坐到牀上,又道:“再說了,我什麼時候不引人矚目了?”
葉夕媱忍不住一笑,道:“自戀狂。”
“等忙完了這場宴會,咱們就能回家了,爸媽還等着我們去辦回門宴。這段時間所有事情的趕在一起了。”卓暮颺扯了扯領帶,躺在了牀上。
葉夕媱一手撐着牀,一手輕輕劃過卓暮颺的下巴,只說:“這兒我還沒有住夠呢。”
卓暮颺拉她躺下來,道:“急什麼,這房子還能跑了不成?以後咱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能過來。”他想了想,又笑道:“你怎麼每到一個地方,就捨不得離開了?在楓丹白露的時候你怎麼會想着聖托裡尼,等你回到了家,也不會想着楓丹白露了。”
“都怪你!非要急着這時候辦婚禮。”葉夕媱嗔怪道。很快,她又道:“還得怪你,竟然讓我未婚先孕,現在什麼事都堵在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