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困於一方
【507困於一方】
說罷,顏小魚便轉首,抱着那孩子,朝與簡背離的另一方向走去,用的是匍匐攀爬中的簡根本不可能跟得上的速度——
她已鐵心,如此對簡。
因爲對一個母親來說,最殘忍的事,莫過於從頭到尾,令她與自己的孩子,無法擁抱,無法無視,連長什麼模樣,都無法看到,甚至伸手觸及。
即使,這孩子,已亡。
只是,在轉身這一刻,顏小魚,才真正清楚明白的想清楚了一句話,一句,關於簡的書冊上親自書寫的那句話——
誰是理智的那一個?
誰纔是情感的手下奴?
其實,由始至終,理智的那一個,從來是簡;
作情感手下奴的人,始終是她,黑貓。
因爲,轉過臉這一刻,她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眼角,有溼潤掠過,在望見這孩子的那一刻——
並非心軟,也並非感動,而是親手把這孩子帶出母體,看着這初生生命啼哭一聲,再親手感受到他小巧的鼻翼中沒了呼吸後,她竟然,能體會到了,一絲心痛,一絲,來自親人血脈之間的痛。
這孩子,方纔生下,並無意識,那一聲啼叫,那麼努力,那麼奮力……就像是,出生,只是爲了救他媽媽一命,只是爲了,他的母親。
奮力一鳴之後,便撒手人寰,離開人世。
這樣的作爲,真的,不像是他們簡家人的作風啊……
小魚頓了頓,回頭看——
簡早已傷的不像話,她渾身的血腥,也漸漸,引來了幾隻一直躲藏在附近,身形窄下的怪物,望着她,亦步亦趨的在靠近……
那把隔開她與孩子臍帶的瑞士刀,成了簡的救命浮草,她抓起瑞士刀,警備而躲閃,倉皇的對付着不斷想攻擊她的幾個小怪物……
她頓了頓步伐,抱緊失了呼吸的嬰兒,便直接走到一個沙堆角落,找到一處避風的小高崗處,蹲下來,默默開始挖土。
卻聽到身後簡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聲,痛斥聲,呼喊聲,“不能埋……不要……不要殺我的孩子……顏小魚……你怎麼那麼狠心……連你的親侄都下的了手,你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誰來——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顏小魚視若無睹,始終進行着手中動作。
但,卻不知道是簡的呼喊太過悽慘用力,還是穿透性過強,她竟然在挖至一半時,靈敏的鼻翼裡,忽然聞到不遠方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是活物的味道,摻雜着毛髮的腥臭,難聞的體味,還有着濃重的血腥……這個味道組合起來,有些像……
小魚正皺眉,還未及辨清擡頭去看,便猛覺面前一陣腥風撲過,接着哐的一聲,一個五指只剩三指,殘破不堪沾滿血跡的怪物鐵拳生生砸在了她面前,將她震飛至後退幾步,才得穩身。
擡頭,猛望,竟見前方是身體慘白不看,斷肢斷腳早已被其他怪物攻咬的不像話奄奄一息的羅森,聽到簡的呼喚,前來相救。
也所幸小魚察覺的早,動作快,才抱着那失去呼吸的孩子,躲過了那一巨擊。
“救我……救我的孩子……”簡彷彿看到救星,趴在地上,朝着羅森哭訴嘶吼,“羅森……快救我的孩子……快啊……她要殺我的孩子……她要我的孩子活埋啊……”
羅森氣息很弱,似乎已聽不清簡的話語,只是站在那兒,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有些呆滯。
“去啊——還不去——你這蠢貨！連敵人都分不清了嗎?我是你的主人！你發誓過生生世世都要跟隨的主人！你難道不想跟着我了嗎?不想讓我以後帶着你了嗎?不想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了嗎?想讓我以後帶着你,就給我殺了這個女人,搶回我的孩子！去——！快——！羅森——！羅森————！”
最後兩聲尖銳的呼叫,幾乎穿透每個人的耳膜,震的顏小魚眉尖一痛,也震的發呆的羅森終於迴歸神智似的,半爬半撲的朝着抱着孩子顏小魚的方向便衝了過來——
再次交手,顏小魚感覺到,羅森的氣息很弱,他似乎,在憑生命最後一分力氣在拼搏,她似乎更感覺到,羅森也許,已經死了,因爲交手中,她很明顯的觸及到,它斷了手臂和腳的藉口位置,血液早已凝結,呈現怪物瀕死之態。
也許是因爲簡的呼喚,喚醒了他最後一分神智,前來保護;也許是他心裡仍放不下簡,抱着最後一分希望用殘破的身體再度重生也要和它的簡小姐在一起……小魚猜測不了太多可能,但她很明顯的感覺,羅森是在用盡所有力氣,將她逼至死角,對她發動絕命攻擊！
她無法徒手扔下方纔閉眼失去呼吸的嬰兒,故一手抱着嬰兒,一手擋退羅森攻擊,就在她一個無暇顧及間,她的後腿猛遭襲擊,回頭看,竟是那些小怪物,隨着羅森一起,放棄簡,對她發動了攻擊。
而趁此期間,羅森擡步將她逼至死角,一拳一拳生生砸了過來——
後方小怪物們,紛紛拿起碎石塊,朝她開砸。
顏小魚一手護嬰,一手阻擋,終於在捱了羅森數拳之後,身子向後一撤,無力倒了下去……
羅森把顏小魚困在角落,不顧顏小魚擡腳攻擊,死死的把她擋在角落裡,捆鎖住她的移動,等待簡的到來。
遠在幾十米外的簡,看到這樣的情景,眸間一亮,急忙起身,朝這裡衝過來,一手抓住顏小魚左手抱住的死嬰,開始朝外扯拽,邊拽,邊恨恨道,“你什麼都要搶——！連我的孩子都要搶——！你去死吧——！顏小魚,你去下地獄吧！”
被羅森龐大身軀壓困住的顏小魚,儘管動彈不得,卻也毫不放鬆自己左手的力氣,死命護着那死嬰的身體,往自己懷裡摟着,一眼不吭狠狠瞪着簡。
“放開——還給我的孩子——！放開——！你這條蠢貓——！”
簡大口喘氣,已口不擇言,又似神志不清,只是雙目血紅的靠着羅森搶奪着那死嬰的屍體！
而就在此時,上方頭頂,忽然,傳來了清晰的螺旋槳飛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