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城魔法塔七層。
克里莫穿着一身漆黑的星紋魔法長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位身穿灰色麻布斗篷的人面前,他的臉色十分嚴肅,眼神裡倒映出一股子狂熱。
“老師,您還記得我跟您提起過的那位學生嗎?”克里莫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可以看出他此時的心情是非常激動和緊張的。
穿着灰色麻布斗篷的人隨意的坐在一張小圓桌前,背對着克里莫微微點了點頭:“那個叫做阿爾法的少年?是的,我還記得他。”
“是的,老師,就是阿爾法。”克里莫有些高興,主要是替阿爾法高興。
事實上克里莫只在他的老師面前提起過一次阿爾法的名字,也就是那次在課堂上,阿爾法提出魔法藥劑學也能作爲正面戰場的主攻手段後,他來到魔法塔時跟老師提起過。
“魔法藥劑學傳承至今,其中涌現出來的天才魔藥師不計其數,就我所知的魔藥賢者裡,有相當一部分都是致力於將魔藥學從輔助道具轉變爲戰爭利器的,所以你的這個學生很有思想。”斗篷人言盡於此。
阿爾法的言辭對克里莫來說或許是一種驚喜,但是對於閱歷廣泛的斗篷人來說,有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懷有一顆激進的心的魔藥師也不在少數,但歷史卻在告訴他們,魔法藥劑學衍生於魔法,註定是無法取代魔法的。
這就好比一個初級的火球術,它能夠凝聚出一個臉盆大小的火球,溫度之高能夠在頃刻間熔金鍊鐵。
魔法藥劑學雖說也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但是不是受到使用次數的限制就是受到材料品級的限制。
所以總的來說,魔法藥劑能夠達到魔法的地步,但是它所花費的代價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克里莫跟隨老師那麼多年,自然明白老師話裡的意思,他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了。
“是的,老師,他的確很聰明,這一次我來找您也是因爲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事情令我很不解,還望老師解開我的迷惑。”克里莫沒敢再提魔法藥劑學改革之事,而是直接挑明瞭這次來的目的。
“哦?那位聰明的小朋友身上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嗎?”斗篷人的語氣有了一些轉變,好奇心被充分調動起來。
克里莫沒有聽出老師語氣的變化,老老實實的說道:“是的,老師,昨天阿爾法在我的實驗室裡完成了一次魔法藥劑的製作實驗,用的是一些很常見的材料,但是配方我也沒見過。”
“說重點。”斗篷人插嘴道。
“是。”克里莫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直奔主題:“事情是這樣的,在阿爾法配置魔法藥劑的過程中,我發現他對魔法元素的控制力非常強,魔法元素親和力也高的不可思議,但是他的魔法聚集速度很慢,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想替他問問老師,他這樣的情況正常嗎?”
說完,克里莫閉上嘴,等待老師的回答。
這一次克里莫可是冒着被老師厭惡的覺悟來替阿爾法求救的,阿爾法對魔法的執着令克里莫既惋惜又欣賞,這不禁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那時候的他何嘗不是爲了心中的理想放棄了人人羨慕的魔法天賦呢?所以他是真心想要幫助阿爾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斗篷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沒有半點回應。
克里莫的鼻尖開始冒汗,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覺得自己可能令老師生氣了。
就在克里莫戰戰兢兢的時候,斗篷人卻突然開口了:
“不正常!這很不正常!”
斗篷人掀開帽子,露出一頭的金髮和一張冷峻而略顯滄桑的面龐。如果有魔藥師見到這位斗篷人的真面貌,一定會扯着嗓子尖叫起來。
這可不就是他們的偶像,魔法藥劑領域七賢者之一的派拉金賢者大人嗎!
派拉金起身轉向克里莫:“魔法元素的親和力代表了一個人對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同時也代表了魔法元素對一個人的認可程度;而魔法元素的控制力則是一個人對魔法元素的影響力,也可以稱之爲共鳴。我很難想象一個魔法元素親和力與控制力都非常優秀的人在聚魔速度上會顯得很拙劣。”
派拉金從書架中找到一本好友的筆記,那是一本真正的學者手記,起涵蓋之廣包括了先進魔法領域內所有主、支流派的各種問題和特點,雖是一家之言,但卻徵詢了不少賢者的寶貴意見。
派拉金翻閱到魔法天賦一則,細看了半晌後笑着說道:“果然是這樣。”
老師的表現令克里莫十分好奇,他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手記上的內容,卻又怕引起老師的不快舉步不前,心中的糾結當真令他難受的要死。
“克里莫,你的那位學生,有機會的話可以帶來給我看看,或許我能指點他一下魔法藥劑學方面的知識,嗯,就是這樣,好了,如果沒什麼事你就退下吧。”派拉金哈哈一笑,也不管克里莫的好奇心就跟貓在心裡撓一樣,直接就下了送客的命令。
“哦,對了,把他製作的那份初級藥劑的配方留下來,我突然有些好奇了。”克里莫臨走前,派拉金又喊住了他一下。
克里莫不敢違背,將阿爾法使用的材料和計量一一寫明,交給派拉金老師後離開了魔法塔。
走在回去的路上,克里莫的心情是很不平靜的。他不知道阿爾法的魔法天賦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老師說他想指點一下阿爾法關於魔法藥劑學方面的知識,單就這一點而言,克里莫感到震驚。
老師有多少年沒有收弟子了?難道這一次……
克里莫不敢妄自猜想,但總總跡象表面,老師對阿爾法是感興趣的,只要知道這一點,克里莫就不得不改變一些對阿爾法的態度,不說勾着肩膀稱兄道弟,至少更加親近一些成爲朋友還是有必要的。
克里莫走後,派拉金又翻閱了一會兒老友的手記,待到八分確定阿爾法身上的問題後,派拉金伸展了一下軀體,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這時,派拉金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克里莫留下的配方,他隨手拿起來,粗略的看了一下紙條上的材料。
但緊接着,派拉金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冷峻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這是……”派拉金身體顫抖着往後退了幾步,如同中了魔怔一樣快步走到書架前,在他早年研究過的一些無用的配方手記裡找到了一張字跡模糊的羊皮紙。
只見羊皮紙的上面寫着數十種常見的材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在克里莫留下的配方出現過。
派拉金神色肅穆,走進實驗室內按照配方上用量和步驟一一配比,製作出了一根金色的獸骨,這根獸骨比阿爾法制作出來的更加透明,更加細緻。
派拉金摳下一小段獸骨丟進一條荒蛇的口中,那荒蛇哆嗦了兩下,忽然開口說道:“老東西,趕緊把我放了,不然蠻荒的鐵騎將踏平人類的土地!”
“冬吼藥劑!”驗證了藥效的派拉金瞪大了眼珠子。
冬吼藥劑實際上並不存在,只是一位魔藥師在遊歷途中觀察到某些地龍啃食一些魔法材料後口吐人言才憑記憶摸索着寫下來的不確定配方。
這份配方最終落到派拉金手裡,可是至今爲止派拉金都沒有將冬吼藥劑研製出來。這倒不是派拉金無法研製出來,實在是以他此時的實力和地位,根本不想花太多時間去研製一種初級的魔法藥劑。
不想研製不代表派拉金不希望這種藥劑被人制作出來。事實上他把這張配方給他所有的學生都看過,只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人製作出來,或者說沒有人願意去嘗試。
克里莫之前會對配方感到熟悉,其實就是早年時在派拉金老師這裡看到過一次。
再說派拉金拿着配方,心裡的激動是無法和人訴說的。他無比歡迎每一種新藥劑的誕生,因爲這將代表魔法藥劑學在傳承中的成長和進步。它並不是止步不前的!
在魔法師的筆記裡,冬吼藥劑只是一種能夠讓稍有智慧的生物開口說人話的藥劑,但在派拉金這樣的賢者眼中,這卻意味着變革。
試想一下魔法師們的魔寵和劍士們的坐騎,如果雙方能夠通過語言來進行更加深入的交流,那麼是否意味着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和戰鬥力將直線上升?
有道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如果在戰鬥中,魔法師和魔寵無法協調同步,劍士和坐騎各行其是,那該是多麼大的一場災難!
歷史中死於這種情況的魔法師和劍士並不少,所以如果有一種藥劑能夠讓魔法師和魔寵直接交流,讓戰士和坐騎彼此溝通,那該讓魔法師和劍士們多麼期待和眼紅?
想到這裡,派拉金不由的有些小激動,但是很快他又將這份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因爲這份成就不是他的,而且這樣的成就也並不是他所期待的。
冬吼藥劑改變的是魔法師和劍士的命運,這對致力於改變魔藥師命運的派拉金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歡呼雀躍的事情,他想做的是改變魔藥師的地位和職能,讓所有的魔藥師獲得應有的尊重和尊嚴。
確定了冬吼藥劑的藥效和配方,派拉金對阿爾法越發的好奇了。這世上知道冬吼藥劑不確定配方的人少之又少,克里莫更是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那麼阿爾法是從哪裡得到它的呢?
要說是阿爾法自己摸索的,帕拉金打死都不信,沒有足夠的閱歷和運氣想要憑空摸索出一種魔法藥劑的配方,那簡直就是在挑戰創世神的智慧。
“特殊的魔法體質,不錯的魔藥學天賦,冬吼藥劑的配方……這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不知道你還能夠給我帶來怎樣的樂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