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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漂浮於近萬高空之中的浮空島周圍,白雲飄飄,清風繚繞,時而飛過的帶翼生物,划着輕盈的弧線穿梭在雲層之中,並最終降落島邊。
擡頭仰望島上唯一的高山,除了最頂端遙指蒼穹的天文臺外,基本上都是些自然新綠的景象,因爲建築都埋入了山體內部。
低頭掃視島嶼地面,卻是好一副繁忙樣子。一艘艘幾十米高的浮空戰艦穩穩地停在廣場中央,體表被腳手架所覆蓋,維修工人如同螞蟻般攀附其上,電弧焊接聲音不絕於耳,斷裂損毀之處慢慢修復。
點了點頭,震動翅膀,降落在島嶼邊沿的翼人再次起飛,沿着島嶼飛行巡邏起來。
這些都是輪換巡邏的人員,此時的L11浮空觀測站所在人工浮空島上的第三集羣成員,按照計劃都已經休息。忙碌戰鬥了一兩天,根本不得片刻停歇的士兵們早已經筋疲力盡,就算是戰艦部隊的成員,在搖擺不定的戰艦中也別想鬆懈一絲。
於是一聽到暫時安全,可以休息的命令之後,士兵立馬就趴在了各自的崗位,傳出了舒緩的呼嚕聲,還在活動的,也就剩下L11的駐地成員了。
但士兵能休息,位於天文臺下方的指揮部成員卻不行,這裡仍舊人聲鼎沸。
普通士兵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的戰場之中,每時每刻冒着生命之危謀取生存,‘精’神高度緊繃,非生即死。不過一旦戰鬥結束,他們就可以放鬆地休息,然後就是訓練等待下一場戰鬥;
而指揮官,雖然將自己置身於相對安全的戰場後方,比之士兵安全少許,卻也因此必須付出更多的腦力活動,爲整個戰局進行綜合考慮,不得片刻停歇。
付出與收穫的對比,公平論之。
“中將閣下,軍事院命令”
推開大‘門’的遁甲人勤務兵,將最新的新朋島文件送到辦公室中之後,迪亞中將停下正描繪戰區地圖的手,輕撫圖面,舒了口氣,轉向勤務兵,點頭示意。
“念。”
“是。”
勤務兵兩‘腿’一併,尾巴習慣‘性’地拍擊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卻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因爲辦公室的人都等待着他的發言。
“新朋島總指揮部、轉技術部空幻協總、聯合軍事院發出建議:
根據前方蒼龍與南嶺兩艦發出情報,我方確認蟲族正發展之菌毯,對我方擁有極大之威脅‘性’,一旦建成,將全面打破當前地區實力平衡,不可不防。
故,建議臨近之第三作戰集羣,根據前線狀況,自行決定在明日午時12點之前,擇時保護重炮團,利用技術部所發送之分裂彈,攻擊阻隔蟲族菌毯蔓延,儘可能以此延長甚至於打破蟲族菌毯擴張計劃。
鑑於前線與後方認知差距,計劃開始時間與結束時間,由第三集羣指揮部協同重炮團指揮部自行斟酌,軍事院不予直接干預。
以上。”
標準的行禮之後,勤務兵將手中的兩份命令已閱一份擺放在了辦公桌上,不等迪亞中將等人發表意見,隨即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看向迪亞中將,在對方點頭之後,勤務兵繼續宣讀。
“第一、第二集羣聯合艦隊通告:
7月11日15時止,我聯合艦隊正行進於大洋之上,已先後通過L14、L13兩座觀測站,並接受補給,現物資充足。於L13處稍事休息之後,如無異常,預估將於今晚21時抵達L12,短暫休整補給之後,最遲於明日11時即可抵達L11。
另附
刑天中將‘私’人電令:迪亞你小子別把吃的搶完了,至少給兄弟留點骨頭,03號那裡打的太沒勁了,你們至少在04號處已經吃了一頓不是嗎?
昊天中將‘私’人電令:集羣物資看似充足,可之後戰鬥說不準消耗頗多,族裡運輸艦不多,後勤補給困難,所以打仗的時候悠着點,家當不多,別‘花’光了。
以上。”
“這兩小子”迪亞中將嗤笑一聲,搖頭不語。
勤務兵說完,將兩份報告擺在迪亞中將面前,行禮之後,轉身推‘門’而出,並隨手帶上,一套動作做的是標準而又流暢。
這種行爲此前在朋族部隊中是很少的,因爲朋族內部普遍散漫,導致軍事紀律的建設工作一直以來都不怎麼成功。
不過,果然還是艱苦的戰鬥磨礪人。
此時第三集羣上下已經有了真正的軍人‘摸’樣,當空幻看見之後,也許會欣慰吧。不過迪亞中將對此也只是期待另外兩個集羣中將,在見到這支部隊的反應。但回想起此前的慘敗,心中也有些退縮,三大集羣的攀比,可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
算了。
重重地搖頭讓他從走神中清醒過來,苦笑着自己還是沒能改變這種走神習慣的迪亞中將,看着眼前的兩份文件,思考少許時間,起身帶着文件走向了集羣參謀部。至少在他看來,作爲主官就應該多聽聽手下的意見,別凡事自己做主,那樣壓力太大了。
但他或許沒想到,他的行爲與空幻幾乎是一‘摸’一樣,都是會按照標準步驟:發現問題,自己思考,詢問衆人,最後定計,這樣去行事。
遺傳嗎?苦惱。
當然,兩者的產生原因還是有本質差別的。
而在參謀部開始針對新朋島的命令,進行對接下來戰鬥計劃的討論之時,L11那些並不知道休息時間將會大大縮水的士兵們,在睡了兩三個小時,‘精’神大致恢復之後,則開始四處閒逛,或者坐在L11的駐民面前描述着各自的戰爭經驗。
“……不過說那麼多,最好的方法就是瞄準、‘射’擊吧。”
某位手臂還帶傷的士兵,坐在自己的病‘牀’上,一面在護士擔驚受怕的眼神之下揮舞着被綁帶纏成了糉子的手臂,一面唾沫橫飛地講述了自己的戰鬥故事,隨後留下如此一句總結‘性’的話語,這才放下了那支傷臂。
可憐的小護士忍不住發出了鬆氣聲。
“說的那麼簡單,但蟲子數量太多,幾乎每次都會衝到面前,而且還得當心一些地刺蛛從地面下的突襲。而且堡壘內部也不是絕對安全,按我說,戰鬥的時候還是隨着感覺去‘射’最好,這可是高級技巧。”
另一張病‘牀’上的士兵同樣受傷不輕,如果只看現在的表面狀況,顯然是有一段時間沒法上戰場了。內心複雜的他,這段時間都有些鬱鬱寡歡。此時現在眼見氣氛熱烈,這位士兵終於有了點興趣,出言講述。
不過周圍人都是從一個戰場上走出來的,相互間的戰鬥條件基本相同,都是在地堡作戰時受的傷。這些前線士兵本來是裝甲部隊,可當時純防禦作戰,無奈之下獲得的經驗也都是了步兵地堡防禦經驗。
相互之間狀況相同,聊起來也容易共鳴。
所以,對於兩位士兵略顯不同的講述,衆人卻都點頭贊同,因爲那只是在細節方面的差異而已。
“那時候,誰他嘎的有心情注意這些。遠的時候瞄準了‘射’,近了直接悶頭指哪兒打哪兒。反正蟲子比地上的草還多,有時候真想‘弄’個割草機出來,那樣就輕鬆了。”
士兵們有一句沒一句地抱怨着。
“你是沒看見‘門’下號掉下去的時候的樣子,我當時就在右側防線地堡上,看的是一清二楚。割草,當時纔是真正的割草幾百米的戰艦橫着撞下去,前面管它是小狗還是巨象,都成渣渣後面拖得那是一條血路啊,真厲害。”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坐在‘門’旁的士兵頓時有些發寒。
“可就算那樣,‘門’下號一停下,周圍的蟲子眨眼之間又圍上去了,所謂的血路很快就被蟲子給蓋住了。”
“切,那一地的蟲子,搞不好比朋人總人口都還多。”
“真的有那麼多嗎?”
年輕的護士有些不敢置信,從沒上過戰場的她,不過是從新朋島醫護學院畢業後正在L11實習的新人罷了。
沒有那種經歷的她,完全無法想象士兵們描述的場景。
而且說實話,因爲第三集羣畢竟是從戰場上撤退回來。雖然嘴上不說,臉上出於良好的教育也沒表示,可心裡事實上除了對這些經歷慘烈戰鬥活下來的士兵些許尊敬外,還是有着一些瞧不起。
失敗,沒誰喜歡。
回想朋族歷史,從最初的小小嘎山到統一朋族,從趕跑黑骨到聯合影族,再到以高層次的姿態俯視整個雙月星文明發展。即便是此前兩次蟲族進攻,不也被朋族輕鬆解決了嗎?就算是這次,蟲族的兩個基地也已經被*掉。
現在只剩下一個基地,同屬於朋族三大集羣的第三作戰集羣卻得了個慘敗逃回,士兵們卻在這裡大侃戰鬥經驗,這讓涉世不多的小護士有些鄙視。
不過大大咧咧的士兵們似乎並沒有聽出小護士的意思,即便一兩名敏銳的感到有些尷尬,卻也沒有多說。
而被問到的士兵,短暫回憶之後長出口氣,點頭講述其當時的情景。
“多怎麼會不多。你可以想想整個天空大地都是黑壓壓的蟲子,一眼望不到邊的場景嗎?站在地堡裡面,透過‘射’擊窗口看出去,外面根本沒有天、沒有地平線,只有蟲子。左邊是、右邊是、上面是、蟲子進攻時候甚至連下面都是。”
士兵們一個個都‘露’出‘陰’鬱的表情,防禦戰中,蟲族帶給士兵的壓力遠比進攻時來的太大,到現在,L11中還有不少心理醫生在穿梭病房了,不過這個病房的傢伙也許神經大條,倒是表現的好了很多。
可這不代表他們不害怕。
“它們進攻的時候,明明你知道自己的武器‘射’中了,甚至是‘射’死了一堆,可後面的蟲子很快就跳出來踩過前面的死蟲子。結果你不過眨眼之間,前面的場景就又變成蟲子衝鋒,根本沒什麼死屍。
就算你不斷地提醒自己‘我又幹掉了兩隻’、‘又是三隻到賬’、‘啊,我剛剛砸扁了兩頭誒’什麼的,可看到眼前的蟲羣衝鋒,你怎麼都沒法相信自己有收穫的事實。”
“是啊,那種場景,根本沒法忘掉。只有等蟲羣退下去,陣地前面留下一地‘肉’泥纔在提醒你們還是有戰果的。可更可惡的是,蟲子會把可以帶下去的蟲子屍體拖回去。所以看起來,我們幹掉的蟲子和戰後留下的‘肉’泥量根本不對稱,搞得好像我們殺了那麼多敵人都是幻覺一般……”
……
聽着士兵們的講述,小護士嘗試着想象那樣的場景,臉‘色’一點點變黑。
特別是在聽到老兵們用今晚吃什麼的口氣,形象細緻地描述着戰場上滿地‘肉’泥,最開始還要清理一下,之後卻都懶得去‘弄’,結果導致整個陣地前面瀰漫着無法消散的血腥味,‘混’雜在漫天蟲子味道之中,然後走出地堡,整個大地都變得黏糊糊的場景之時,可憐的小姑娘終於忍不住了。
“嘔……別,別嘔說了,好,好好不,求嘔……”
扶着本來給病人用的垃圾桶,小姑娘在一堆男‘女’士兵善意狡猾的視線的注視之下,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乾嘔起來,引來一陣笑聲。
正在這時,病房大‘門’被推開。
見到來人的士兵們,立馬安靜了下來,整個病房只剩下小姑娘的悲鳴。
“幹什麼人家護士好心好意照顧你們,還得瑟起來呢”
來人是這些病人所在部隊的直屬長官,本意來探視一下士兵,心下還有些傷感的她,通過病房‘門’窗看到裡面場景之後,那點子傷感立馬飛到了九霄雲外。
“崖長,你不能冤枉我們,是這位小護士自己要聽的啊。”
士兵們可不願意被‘誤解’,果斷揮舞起各自的傷重部位,看似在爲自己辯解,可何嘗不是在利用崖長同情心,威脅眼前這位與小護士一樣膽戰心驚地看着士兵們受傷部位不斷搖動的‘女’‘性’崖長。
“都給我停下想死啊”
崖長顯然比小護士行動力高出了很多,雖說是‘女’‘性’,可那也是朋族的‘女’‘性’,地位甚至略高的她,可不會小護士一樣在一旁嗯嗯啊啊卻就是不敢下命令。
等到所有人都在這位崖長的積威之下,如同小綿羊般地安靜下去之後,崖長這才轉頭看向一旁貌似好了點的小護士。
不,已經完全好了。
本來就是被自己想象出的場景給嚇着的小姑娘,在見到一羣殺氣騰騰的士兵,在進來的‘女’‘性’軍官面前如此溫順時,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
無語地搖頭,崖長拍了拍小護士,隨後簡短地詢問了一下之前的事。期間也就是兇狠地盯了一眼‘毛’‘毛’躁躁的士兵們,瞭解大概之後,崖長嗤笑一聲,轉頭看向這些不安分的傢伙。
他們這些傢伙的心思,這位崖長可是清楚地緊。
不過想到這次戰鬥也的確是自己等人戰敗,又怎麼能怪小護士瞧不起呢?
搖頭支開小護士,崖長站在‘門’口,嚴肅地看向面前的士兵們。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氣勢卻穩穩地壓在了眼前這羣老油條身上。
“怎麼,敗仗就是敗仗,一個個還尾巴翹起來了?”
“這……崖長,只是個玩笑而已。”
“玩笑?希望如此,”冷哼一聲,崖長掃了一眼衆人,隨後換了個口氣:“這次失敗,我知道大家都憋了口氣。那些貪生怕死的,現在可以舉手,立馬送你們回新朋島。那裡可以做的事多的是,也不用擔心沒法爲朋族立功。”
“……”
“很好,沒有是吧,那就給我好好總結一下此前的經驗別把時間‘浪’費在調戲小姑娘身上。”
起身繞着病‘牀’走動,崖長口中不停,臉上則‘露’出一絲微笑。
“當然,我記得檔案處有你們的家庭地址。記得軍隊出征前,每一名士兵都是有家庭,並確保擁有子‘女’的。所以,你們也可以選擇,讓我把這些‘英勇事蹟’彙報給你們的老婆兒子。看看,你們的家長好厲害啊”
此前故意搞怪的士兵們頓時膽戰心驚地低下頭去,心下吐槽這長官的兇狠,這可是必要他們命還殘忍。
“當然,這也是玩笑。”
拍手將衆人視線集中,崖長靠在窗邊說道:“好了,廢話也不多說,既然都這麼聰明,那你們顯然也聽出我的意思了吧?”
“有戰鬥任務呢?”
衆人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雖然受傷很重,可這裡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小傷口。斷手斷腳那種無法戰鬥的重傷士兵早被轉入重病看護室,等待着運回新朋島。而留在這裡的,顯然是屬於休整之後就能繼續上戰場的。因此對於戰鬥任務,他們也同樣期待。
對於朋族的士兵特別是朋人士兵而言,他們並不害怕受傷。
因爲,即便斷手斷腳的重傷,也可以通過努力修行達到靈魂級後能量化修復。至於普通傷口,通過身體不弱的癒合能力,長則一兩個月,短則兩三天一樣可以恢復。
因此,別看這些傢伙的傷口看似很駭人,實際上卻並不嚴重。
而在見到崖長的表情之後,反應快的也立刻領悟了崖長的意思。
“的確。”
點頭,崖長起身走到窗口。
看着遠處一些維修地差不多了的戰艦,已經在開始拆除腳手架,她卻是微微嘆氣。雖然同樣期待一雪前恥的戰鬥,可士兵們纔不過休整兩三個小時,這時候就再次開戰,顯然對士兵而言是很危險的。
相處一兩年,加上幻界也有四五年的‘交’情,最初在戰場上看到手下、同僚、甚至長官死去,因爲戰況‘激’烈,到沒時間去哀悼什麼的。可下來之後一想,卻也害怕起來,她不是害怕自己死掉,而是害怕看着身旁一個個人都去了,卻只剩下自己。
至於戰場亡魂救援,現在看來在‘激’烈戰鬥之時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搖頭,雙手抱‘胸’,看似遙望遠方,實則在安慰自己的崖長,直到士兵開始催促,這才面不改‘色’地將指揮部的命令下達。
所幸,指揮部只是讓衆人在黃昏18時之前做好準備,而且到時候也非直接開戰,還要視蟲族反應而定,想來也足夠大家緩過神來。
離開病房之後,崖長收起了那副嚴肅中帶着對戰鬥渴望的表情,漫步走向部隊駐地。
她不知道病房中表現的對戰鬥極端渴望,聽到作戰命令後,就彷彿立馬就要把子彈‘射’入蟲子身體的士兵,有多少是和她一樣,只不過不想影響他人,才做出那種樣子給周圍的同僚看的。
但至少,衆人還能做出這樣的表現,那就沒問題吧。
仰望星空,離夜幕降臨還只有一個多鐘頭。
“去喝杯‘奶’茶吧,打完仗,希望趕的上給小傢伙過生日。”
腦海中浮現出技術部任職的丈夫和總喜歡鑽自己被窩的‘女’兒,崖長並不驚‘豔’、卻透‘露’着一股子男‘女’通殺的英氣臉上,‘露’出一絲溫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