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敢繼續不?
人類的足跡遍佈大陸各地,而今完全沒有人類的區域已經十分少見。
但現在的鐵州外緣就是如此,原本繁榮的大地被戰火與毀滅所掩埋,僅剩下一間間空空如也的淒涼房屋,連牲畜的鳴叫也無法聽到。
唯一的聲音就是金屬運轉的聲音,齒輪的轉動,關節的摩擦,機關部間隔響起的轟鳴,“鋼鐵”彷彿變成了世界的全部,本來生機勃發的一片片土地僅剩下沒有感情,冷冰冰的無機物存在。
從看不清源頭的地方捲起了一條銀光燦爛的“河流”,摧枯拉朽地沿着山巒奔流而下,沿途的一草一木在接觸到銀『色』的“水”的瞬間立刻變得乾枯焦黑,唯獨山體本身仍然勉強保持着完整的外形。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強硬而已,很快的,高聳羣山開始不停地縮小,似乎被某種力量抽出了一部分內容物,剩下的只是一些殘渣堆積着。
那銀『色』的“河”卻在此時變得更加壯大,繼續向着前方流淌,而在“河流”的末端,一座完全由金屬物質所構成的龐大城市終於踏過了縮小的山峰,將其碾碎。
幾日之前,這些會行動的金屬建築規模還可以用“城鎮”來形容,可是今天,城的規模已經擴大到了幾乎可以與武都一爭上下的程度,變成了真正的巨大城市。
一路上憑藉其中分泌的銀『色』流質金屬不斷地掠奪沿途一切可以壯大身體的素材,金屬之城就這樣越行越大,經過之處,剩下的只有被抽乾一切有價值物質後殘留的灰燼,厚厚地覆蓋着地面。第一時間更新
曾經只是由粗糙的合金融化之後形成的建築物形貌變得更加詭異,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塔狀物表面密佈着指紋模樣的細小脈絡。此外還有生着大量腫瘤凹凸不平的人臉,肢體扭合在一起的圓環——無數不明意義而外形詭異的雕像在城中比比皆是。?? 爆衣之王62
而在金屬之城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個由幾萬條泛着黑鐵顏『色』的“藤條”一同向着天穹螺旋狀旋轉上升包圍起來的神秘物體,與之前的高塔相比有着更加龐大而壓抑的威光,而這些“藤條”其實是從手臂前端的掌心當中再生出一條手臂層層遞進的結構,精細程度也在這城中數一數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轟!”
震得雲層都在抖動的炮聲製造出了大團的白光,給這灰暗的世界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光明,從空中降下了巨大的火球,憤怒地降落在金屬之城的內部。
相距僅有短短的片刻,幾十顆同樣的火球有如得到了進攻訊號的狼羣,一同飛向天空衝向了金屬之城,想在獵物的身體上留下一道自己的爪痕。
本應當代表着恐懼與破壞的炮彈而今卻諷刺地成爲了救世曙光,單純的爆炸也理所當然地成爲了反擊的狼煙,一簇簇火光在金屬之城當中不斷亮起,熄滅,天空還時時有更多的炮彈降落,完全沒有目標的狂轟濫炸將城周圍的黑暗短暫地照耀成白晝。第一時間更新
可是轟響之後出現的是沉默。
切實在城中爆炸了的那些魂玉炮彈我完全沒有收穫到戰果,不,或許說理論上的“戰果”還是有的,每一炮都摧毀了城中的一些建築,但是它們的復原只需要短短數分鐘,而且如此狂轟濫炸也沒有阻擋住金屬之城半步。
陰雲一般壓向沉重之壁的毀滅之城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行動速度,居於其中的豐鷹再也不放聲取笑,反而將這種壓抑感提升到了極限。
“不行了,完全沒有用,立刻撤退!”
常奇放下了手,示意衆人停止攻擊,能看到的情況十分清楚,建築物的紋理都條條可見,但是沒有一點值得欣慰的好消息。
本來將鐵州的炮臺在三小時內徹底佈置完畢已經堪稱小小的奇蹟了,也有很多人希冀能夠稍微阻擋對方的腳步,可是不行。
“常大師,立刻撤退的話這些炮臺……”
隨行的機關師顫顫巍巍地問道,他不是對常奇有所懼怕,而是因爲堅不可摧的金屬之城就在眼前。
但即使是心中恐懼之極,機關師也不會隨隨便便丟下炮臺。
“放在這裡當然只會像沿途的礦藏什麼的一樣被它吸收,不過現在吸收這麼一點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都沒用,就當在收取利息之前先支付點本錢吧,你們快點撤退!”?? 爆衣之王62
“是!”
機關師們滿臉悲容地張開簡易飛行翼向着沉重之壁返回,最後面張開風衣飛行的是常奇。
常奇的臉『色』不比機關師們好。
因爲一直到自己放下望遠鏡的時候,金屬之城的規模依然在不斷擴張。
這實在是莫大的諷刺,據說早就資源枯竭的鐵州居然還隱藏着如此之多能夠讓“它”成長的金屬,這意味着起初所計算的時間還要進一步縮短。
本來就無法預料究竟能不能順利開炮的上柱國,現在變數就越發的不穩定。第一時間更新
憂心重重的常奇從沉重之壁上落下,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鐵塔一般手持長槍立在城門之前的長髮青年,以及自發組成了軍隊的衆人。
“常大師,我老弟的事做到什麼程度了?”
那自然是頑固而正直的軍人陳瑜,見常奇降下,立刻迎上去詢問羅慎的情況。
本來根據常奇所說,羅慎現在正在忙於給上柱國充能的工作,然而外面口耳相傳的消息當中都在說羅慎掌握了前所未有的快速充能技術,所以才嚴密防守。
這個消息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沒有人闢謠,不過倒是給心中無底的衆人添了不少信心。
扛着鋸齒大刀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吃什麼東西的薩克也搖搖晃晃地起身走了過來,意外地是附近還有一名臉上帶着沒有五官面具的人在場,常奇記得他也是羅慎一行人當中的一員。
只是五更幽魂的人居然會直接『露』面,實在是罕見。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在開戰之前不可能休息了,恐怕一直要忙到發『射』前最後一刻吧。”
常奇收起風衣的羽翼,有意地向着後方掠了一眼,那裡居然還有一名長髮少女,在人羣當中殊爲耀眼,包括手中那根長長的金杖在內,這不應當是戰場上應當出現的風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切,還以爲能痛痛快快***一仗了,老頭,敵人什麼時候來!”
薩克邊挖鼻孔邊抱怨道。
“我們的目標是在危急時刻救助這裡剩餘的人撤退,不是和那種東西打硬仗。”
陳瑜立刻糾正道,薩克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在他眼裡着實很糟糕,但是又有着身爲戰士的可貴之處,總之相當糾結。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行嗎!”
聽陳瑜唸叨已經聽到頭疼,薩克捂着耳朵就跑,正好從那名五更幽魂武者的身邊擦過。
那名武者幾乎沒有說話,也不和任何人交流。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小姑娘,雖然不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不過我看你還是先撤退比較好,這場仗不好打,海王陛下那邊總要有個交待才行。”
常奇又步向了芙蘭身旁,其實這是羅慎的請求。
“這句話有點像他強裝好漢時候說出的話。”
芙蘭向着常奇輕聲微笑,沒有挪動腳步。
“回答呢?”
“那個人很頑固的,與其說是堅持己見,不如說是聽不懂別人的話吧,如果命運的流向就是如此,他只會拼命逆流而上。”
不知是褒是貶的字字句句自芙蘭啓合的雙脣之間流水般溢出,化作優美動聽的音符。
“是嗎……”
“所以,這麼頑固的人,總如果沒其他人故意配合的話,那會很傷心的。”
芙蘭婉拒了常奇——亦是羅慎的要求,絕不壯碩的身軀屹立在微風當中,有如一顆脆弱的小樹,然而腳下的影子與心中的意志卻深入了地面,形成網狀的根鬚,堅定不移。
“真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朋友,我明白了,你們的事我會轉告他,不過你們切記,不要勉強。”
“雖然我想說同樣的話,但是還是請他多多勉強吧。”
“很好的鼓勵,我會這樣說的。”
常奇答應芙蘭如實傳達,離開了士兵佈陣之處,繞過重重關卡,終於回到了上柱國的底座之下。
“怎麼樣了?”
“還活着,更多的人家不敢保證,反正人家從你走之後就沒敢和他說話,可是能量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十五。”
歐迪在看到常奇的瞬間還在不斷地踱步。
“是嗎……”
常奇稍稍遮住了眼睛,以他的能力,足以直視太陽而不覺得刺眼,可眼前這一大團白光比太陽要明亮許多。
白光當中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此外便只有能量通過的嗞嗞聲響,在裡面的羅慎狀況很讓人擔心。
“喲……回來……了?”
在白光的核心部分,微弱的聲音努力壓過了能量流動聲,聲音聽上去十分的艱辛,就好像一直在咬牙忍耐。
“不太樂觀,很可能比預料中還快。”
“啊!”
歐迪搶先驚呼起來,這着實不是什麼好消息。
“那就……只能……稍稍蠻幹……了……”
“現在還不夠慢蠻幹嗎?你要怎麼做?”
常奇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手掌。
“同時……連接……兩個崩析爐!”
白光當中羅慎的面孔突然變得清晰,緊咬的牙齒始終不曾開啓,然則那虎式微笑依舊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