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山道上,清姿停下,後面三人立刻追了上來。
即使背對着他們,我也能從他們的腳步聲中辨別出誰是誰。
聽着他們的聲音近了,整理好情緒,從容轉身。轉身的那刻,剛好和雨晨的視線撞倒了一起。
“靠!”
我聽見他有些鬱悶的說了聲,“這背影太特麼像老大了,剛咋一看,還以爲大白天的,老大詐屍了呢!”
幾人手上都捧着花,寧珂走來的時候一直神色複雜的盯着我,目光在與我相撞的那瞬,才轉開了。
花榮跟在他們兩旁邊,打量着我,一臉似笑非笑。
待三人走到面前,清姿對着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們的新人,沙漠。”我衝他們微微一笑,三人再次將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
清姿一直沒問過我的名字,說的是我的網名。
雨晨咕噥了一聲:“現在說新人太早了吧,還不知道老大同不同意他加入呢!”
清姿的面色立刻變得有些尷尬。
“雨晨!”寧珂嗔了他一眼,他自然不肯讓他拆他女神臺的。
“寧珂,好久不見。”清姿衝她微微笑道,“聽說,你回家相親了。”
“瞎講!”寧珂面色一沉,卻浮現了一抹可疑的薄紅。我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廝顯然對清姿還賊心不死。
雨辰卻作死的揶揄道:“你不知道,我們big-band火了以後,寧珂現在在他們那邊可吃香了!多少懷春少女巴巴的想嫁給他!”
寧珂瞪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不是big-band裡的人樣的。”
雨辰繼續作死:“我就一個躲在你們後面的鍵盤手,哪有寧少爺的魅力大啊,聽說你們那鎮長的女兒爲了嫁給你下了狠心的減肥,都進醫院三趟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寧珂還沒有脫離那個鎮長女兒。
“轉眼,我們big-band已經半年沒見了。”清姿感慨道。
“是啊,久得連花和尚的頭髮都長出來了。”雨辰道。
我往花榮頭上看了一眼,果真已經隱約透出一層青色。
“是哎!”清姿也才發現,驚訝都:“不是說不長麼?”
雨辰說:“這貨天天在五星級酒店裡吹薩克斯,攢的小費就到處去買生髮產品,擺了滿滿一牀底……”
我這才知道原來自他們搬走後,寧珂回了老家,雨辰和花榮在一起合租。
“知道子陌當初選中你,是看中了你什麼麼?”寧珂忽然一臉詭秘道。
花榮一臉迷惑:“難道不是被我吹的薩克斯深深打動的麼?”
“打動你妹啊。吹得就跟老鼠打洞似的……老大當初就是看上你的大禿瓢了!”雨辰脫口而出,我忍不住打了個趔趄。
花榮震驚之後一臉內傷。
我們一行幾人接着朝山上走去,我的墓建在山腰上的一塊平地上,墓碑在一棵大樹的底下,環境清幽,花香鳥語,一個人佔了好大的一塊地,看起來風水還不錯的樣子。
墓碑上貼着一張黑白照片,好像是我畢業的時候拍的那張,現在站在我的碑前,望着我之前的那張臉,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墓碑邊上好幾束鮮花,水果也擺滿了,應該是來看望的粉絲們。
在我愣神之際,雨辰推了推我:“這就是我們的隊長,桑子陌。”
廢話,碑上那麼大的字,我當然知道啦。
“子陌。”清姿喃喃了一聲,凝着那塊墓碑,眸上起了一層水霧。
我把手裡的那束菊花遞給她,她彎腰放在了我的墳前。寧珂放下花後站在她身側,站得筆直。
大家一直沉默着,雨辰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坐在我的碑旁邊問:“老大啊,你在下面還好麼?”
除了風聲,沒有任何的回答,頓了頓,他說:“不說就是過得很好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趔趄。
“其實今天應該帶酒來的。你生病的那段時間不能喝酒,我們好久都沒有好好喝一杯了……我想說,沒有你,我每一天都過得很空虛寂寞冷啊,你怎麼就這麼一個人走了呢?”
我:……
感情是來這嚎喪的。
“子陌。”清姿開口,神色清淡,“一年前,我回來的時候,還未想到一年以後的我們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她忽然扯了車脣角一笑,“要早知道回來要面臨和你的永別,我就不回來了。”
她蹲下來,把墳前堆的那些鮮花一個個都圍着墓碑放的整整齊齊,邊放邊說,“反正,你也沒打算告訴我,如果我沒有回來,或許,現在在國外還會以爲你一直過得很好。本來,還打算修碩士學位,我怎麼就放棄了,傻乎乎的跑回來了呢?”
“我甚至沒有參加畢業典禮,你知道麼?得知你重病的消息,我第二天就買了回中國的機票。在飛機上的那幾個小時,一顆心都懸在了那裡。一下飛機就來醫院找你,當我看到你的那一刻,你覺得我有多不可思議麼?我的子陌,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說着說着就開始梗咽,跌坐在了地上,寧珂亦面色沉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擦着眼淚,說:“知道麼,從你離開到現在,我還覺得這一切都像在做夢一樣,我們幾個人纔剛剛聚在一起,我們big-band纔剛剛重聚,沒過多久,你就拋下我們走了,你很不負責任,你知道麼?”
“我原本,根本就不知道搖滾是何物,因爲你,才愛屋及烏的喜歡,知道,這世界上有種讓人熱血沸騰的音樂叫做搖滾。和你一起練歌的那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我這輩子中最快樂難忘的。到最後,我像你一樣瘋狂的愛上了這種音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爲你而喜歡上搖滾,還是因爲搖滾,更喜歡你。”
“而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對你說喜歡。我明白自己的位置。但是我不怕讓你知道.反正,我的驕傲和矜持,早在幾年前離開的時候就被你踏碎了,渣都不剩,然而我並不恨你。因爲根本就恨不起來。”
寧珂站在她身後,默默給她遞了一張手帕,她哭得泣不成聲,最後居然還自嘲笑笑:“半年了,我以爲再次來看你的時候會很平靜,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還會那樣失控,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