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宇恨自己癡情。對於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有權有勢有能力的皇子,是不應該對某個女子癡情的,是應該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一個有欲,望,有野心的男子,是不應該爲某個女子,而迷失自己。
終於,元峻宇放開夏依蘇。
他站了起來,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冷清,掃了夏依蘇一眼,淡淡的說:“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既然你那麼想嫁給西域皇帝做他的皇后,那麼我祝福你,願你心想事成。”
夏依蘇囁嚅:
“謝謝。”她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目光無意之中落到右手腕上戴着一串用天然紫色老藤雕刻而成梅花手鍊上,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脫了下來,把它交給了元峻宇,喃喃的說:“這個還你。。”
元峻宇接過,看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淡定下來的姿態,再一次崩潰。他冷笑了數聲,聲音帶着怒意,“哼”了聲說:“看來,你不但嫌棄我這個人,連我送的東西也嫌棄了!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他揚手,狠狠的往外面扔去,梅花手鍊落到水中,“嗖”的一聲,沒了蹤影。隨即,元峻宇看也沒看夏依蘇,也不再理會她,便大踏步,徑直走下了畫舫。一聲口哨,黑馬很快跑來,元峻宇上了馬,一聲“駕”,飛馳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沒了蹤影。
夏依蘇呆呆的站在那兒。
此時的夜空,黑得像了濃墨那樣,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有。有風,吹了過來,落到了夏依蘇的臉上。
這風,凜冽得像刀子般,一下下的刺着她的臉孔。夏依蘇覺得冷,籟簌地發着抖,冷意一直從腳底升起,一直冷到心裡。
她的腦海裡,不停地搖晃着元峻宇的影子,元峻宇的臉,元峻宇的眼睛,元峻宇的笑,元峻宇高挑修長飄逸俊秀的身形,元峻宇還有元峻宇的擁抱,元峻宇的吻,元峻宇那溫暖的懷抱,元峻宇那柔軟炙熱的脣……還有,那悲傷憤怒的樣子。
夏依蘇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傷心。
她聽到自己的心底,發出了“啪啪”的聲響,像皮肉撕裂一般,尖銳的痛楚,排山倒海一樣劃過心臟,一種悽慘的,絕望的感覺,像了一股氣流,無聲無息地在她周身擴散,緩慢,卻洶涌的,充溢在空氣裡。
呆了好一會兒後,夏依蘇像想起了什麼,猛地轉頭,往剛纔梅花手鍊落下的水面看過去。她咬了咬牙,忽然“撲通”的一聲,就跳下水去。
那地方,水算不得深,剛好浸到夏依蘇的脖子裡,但要找一串小小的手鍊,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夏依蘇一次次潛到水裡,瘋了那樣的不停地摸着,不停地尋找。
她要把手鍊撈起來。
夏依蘇不知潛到水中多少次,不知摸了多久,累得幾乎都不能動彈了,但她緊緊咬着牙,堅持着,不顧一切的尋找。
她怎麼會嫌棄這手鍊呢?
這可是元峻宇送給她的禮物,她十六歲生日的禮物,別說是罕有的紫金藤手鍊,哪怕是普通的不值錢的手鍊,在夏依蘇心中,就是無價之寶。
夏依蘇不知潛到水中多少次,不知摸了多久,累得幾乎都不能動彈了,但她緊緊咬着牙,堅持着,不顧一切的尋找。
那紫金藤雕刻而成的梅花手鍊,還是給她找到了。
夏依蘇跌跌撞撞的走上了岸。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她全身全溼透了,頭髮,衣服,沾滿了水草,泥巴,一隻腳是赤的,鞋子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腳板給銳利的石頭劃破了,透出了血,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痛。
因爲痛的,是一顆心。
上了岸,夏依蘇跌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終於忍不住,眼圈一紅,眼淚突然如黃河決堤,傾瀉而出,滾滾落了下來。原來夏依蘇只是“嚶嚶”的小聲地哭,哭着哭着,就變成了嚎啕大哭,悲慟地,絕望地,痛心疾首。
夏依蘇哭了很久,很久。
有人走了過來,站了在夏依蘇跟前。
很久。很久。
終於,他冷冷的說:“你不是說,你不曾喜歡過我,你對我不過是逢場作戲。可你爲什麼非要把這手鍊找回來不可?你這會兒哭得這麼傷心,又是爲什麼?”
夏依蘇擡起頭來,眼淚婆裟中,看到元峻宇站在她跟前,一動也不動地望向她。
夏依蘇咬了咬嘴脣,不說話。
元峻宇嘆了一口氣,把她拉了起來,爲她抹臉頰上的眼淚,一邊說:“我還真讀不懂你。剛纔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心話,抑或,是你的違心話?可是,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違心話?我想不明白。”
夏依蘇不吭聲。
元峻宇又再說:“我不相信,你願意嫁給西域皇帝,更不相信,你想當皇后!名和利在你心目中,什麼也不是。依蘇,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非要讓你這樣做不可?”
夏依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能嫁給你。。”
元峻宇問:“依蘇,是不是皇祖母對你說了些什麼?”
夏依蘇搖頭說:“太后沒對我說什麼,是我自己不願意嫁給你。真的,不關太后的事,是我不能嫁給你!”
元峻宇瞅了瞅她,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隨後,他淡淡的說:“你的衣服全溼了,很容易會着涼的。我生一堆火,把你的衣服烤乾了,我們再回去吧。”
夏依蘇說:“嗯。”
元峻宇找來一堆乾柴,生起一堆熊熊大火。
元峻宇說:“衣服穿在身上不容易烤乾。你把衣服脫了,我幫你烤乾。”
夏依蘇紅了臉:“我穿着烤就好。”
元峻宇瞥了她一眼,聲音輕飄飄的說:“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又再說:“你到畫舫上面去,上面有薰爐,那兒比較暖和。你上去後,把衣服脫下來,從窗口扔給我。衣服幹了,我再給你扔到畫舫上去。”
夏依蘇不放心:“四殿下,說話算數,你不能對我怎麼樣。”
元峻宇又再瞥了她一眼:“怎麼這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