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來隊一般可以持續一個月,八月份曉東報了休假,於是帶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回家了。
然後他休假了,我們也就休假了。作爲副班長的飛哥,他除了帶我們摸爬打諢,基本上正事是不會做的。
不過也正常,因爲那時候我們堅定不移的認爲,至少要到明年才能出廠。
大早上起來,飛哥就爲我們安排了事情。講道理,要一邊打屁,一邊嘮嗑,一邊還要讓領導認爲我們沒有打屁嘮嗑,這是一件挺有技術性的活。
於是我們每個人就要分管一塊地方,哦,對了,那時候我們的炮被拆走了,拆到上海4805廠維修去了,上海4805是我們主炮的生產單位。
主炮拆走,我們甲板上就多了一個大坑。政委很重視,一早就來讓飛哥帶着我們把這裡圍住。
講道理,我覺得這事件很重要的事,畢竟這裡離我們主炮的工作室還是有五六米的距離的。
也不知道飛哥從那裡搞來了一塊超級大的帆布,帶着我們就開始把這個大洞給堵起來。
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個角拽着帆布,把布蓋在了大洞上。
就在我們準備就緒,準備固定帆布的時候。隔壁班的海亮班長突然間走過來說:“你們不抖抖這塊布嗎?怎麼看着很髒的樣子啊?”
好像是有點髒啊!
“那就抖一下?”飛哥狐疑的看向了挺挺。
挺挺甩甩手:“你別問我啊,我又不是副班長。”
“那就一起抖一下這塊布。”
“好,一,二,三。”
我們四個人同時發力,然後我們就後悔了。
瑪德,這塊布到底是從那裡找出來的?這特麼也太……也太特麼髒了吧!
……
“前主炮的兄弟們,你們收了神通吧!”海亮班長啪一下就跪在了飛哥的面前,哭的死去活來的。
沒辦法,這事情實在出乎了我們的預料。這塊布簡直和一百年沒洗一樣,一抖跟沙城暴一樣席捲了整條船。
而海亮班長的班級就是錨甲板的帆攬班,他們班的兄弟剛打了油漆,還沒有幹呢,我們這裡一抖全是灰塵飛到了他們打的油漆上。
這下好了,直接從普通油漆變成了防滑油漆,上面的粒子比防滑甲板的還粗糙。
政委剛回到會議室坐一會兒,然後覺得有點悶就想開開窗戶。
結果剛把頭伸出去,就看到鋪天蓋地一陣黃風拂面而來,嚇得政委連忙把窗關了起來。
“怎麼回事?寧德什麼時候也有沙塵暴了?”
這一抖把我們整條船都炸了,我們大槍去上個廁所,剛從廁所走出來,就直接被一陣黃沙夾雜而過,然後灰頭土臉的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啥情況?這是黃沙?沙塵暴?我穿越了?我在那裡?”
當然啦,這個時候我們已經顧不上別的班級怎麼樣了,因爲我們自己班也出問題了。因爲風沙太大,把大臉的眼給迷了,然後他直接一腳踩空掉進了坑裡。
你說你全部掉下去就算了,偏偏就掉了一半,腳居然纏在了邊上的攬繩上,然後褲子還掉了一半。
就這奇異的造型,要不是黃沙太多拍不清,我早就拍照留念了。
……
“那個提醒一下大家,如果有什麼東西常年沒有使用,一下子拿出來,一定要記得抖灰,但是請順帶記住,抖灰拿到碼頭上去抖,別特麼在船上抖!”
政委灰頭土臉的看着灰頭土臉地飛哥。
而整條船所有人,全部都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沒有一個例外。
開會回來的艦長,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還好我剛纔不在的萬幸眼神。
……
黃沙事件是我們船修期間的一個大事件,因爲發生之後,大家基本上全都把剛打的油漆給鏟了重新打了一遍。
光清洗整艘船就花了一天,之後鏟油漆花了一週,重新打磨上漆花了兩週。我們成功的給整艘船的兄弟們增加了一個月的工作量。
可喜可賀,本來所有人還覺得時間非常充裕而怠慢的心情一下子全沒了,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時間不咋夠用了。
……
一個月後曉東回來,看着所有人都怒目圓睜的盯着他,讓他萬分不解。
“我就休個假,又沒有出去作奸犯科,幹嘛都這樣看着我?”曉東疑惑的問我們。
我們看了看飛哥,然後集體看向了窗外,今天天氣不錯啊。
……
其實進了修船廠還真的事情挺多的,只不過時間長,大家每天做點,感覺的也還行。
比如說銅器,我們船上銅器很多,因爲銅器不容易生鏽,所以很多地方都是用銅器的。
比如說舷窗的扣,那就是銅器做的,一個舷窗有六個扣,所以就是12個銅器(杆和扣)詳細的樣子我就不解釋了,大家自行百度。
我們前主炮工作室有三個舷窗,加上大臉和挺挺牀頭的兩個舷窗,一共五個。所以有60個銅器。
按理說這些銅器應該天天擦拭,但是你不可能沒事幹天天把舷窗卸下來擦着玩吧。所以時間久了,光靠清潔劑就擦不掉了,只能靠打磨機了。
60個銅器,一天可以完成,一般來說由大臉和挺挺兩個人合作完成。
我和飛哥則需要把所有的欄杆弄下來,欄杆就是固定圍欄用的。這不是銅器是鐵器,所以需要拆下來打磨後上油漆。
加上零零碎碎的零件,光是零件就至少需要半個月的保養。
……
當然啦,這還不最麻煩的,最麻煩的還是工作室內部的油漆。
甲板上的油漆都是大面積的,問題也不是特別打,但是工作室裡面的油漆,有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
當然,這還不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工作室裡面還有一大堆的管路,這些都需要一點一點的描,超級麻煩。
……
在打工作室油漆之前,飛哥問我們誰比較有耐心。
我舉手了,我覺得我自己耐心還是很好的,另外工作室裡面打油漆曬不到太陽,所以我主動請纓。
三天後的晚上,我蹲在晾衣廠的後面,一邊抽着煙一邊罵自己:“爲什麼要主動要求描管路!爲什麼那麼衝動!這特麼是人乾的嗎?我都特麼都快成爲瞎子阿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