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光復的消息傳到陳留城,惱羞成怒的寧王立馬下令攻城,誓要在今天日落之前拿下汴京城,奠定勝局。
雷豹雖然不清楚寧王爲何如此生氣,但主子心情不好,做下屬的自然要盡力的替他解氣,這才稱得上是稱職。
於是這位東軍主帥和老將呼延贊一合計,便雙雙攻上了城牆,準備一鼓作氣攻破大宋的皇城,讓寧王心情愉悅起來,自己也能得到想要的封賞。
事實上守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最低谷,寧王的大軍在兩位大將的率領下,沒費吹灰之力便佔據了城樓的一角,進而如砍瓜切菜般迅速的掃清障礙將守城的將士們打的潰不成軍。
危急時刻,周桐那借助擴音喇叭加強版的一聲怒吼將士氣給拉回了一些,再加上孟良等人的秘密武器,站穩腳跟的守軍這才稍微喘了口氣,和叛軍展開攻防的拉鋸。
只是在戰將方面,守軍這裡卻是有些捉襟見肘,自曹瑋被一招擊倒,護衛們拼死搶下之後,老將呼延贊幾乎是無人可擋,屍山血海的差不多將城樓之上鑿了個對穿。
眼看着胖子等人也陷入危機,即將身死道消之際,一股黑色的鋼鐵洪流自西邊席捲而來,在烈火般驕陽的背景下,發出讓人窒息的殺意。
而看清了那個鬼頭面具的寧王,甦醒了少年時心底的陰影,竟是感覺幾十萬的兵馬都不足以保住自己的性命,鳴金收兵的同時嚇得落荒而逃。
只是城樓之上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兩位主將不願輕易放棄,於是老將呼延贊繼續指揮拼殺,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這象徵皇權歸屬的城牆。
雷豹則匆匆下了城樓,召集東軍的騎兵部隊,揮舞着自己的大刀,朝着狄青的西軍斥候營反衝過去。
“雷豹,居然是你,看來還真是冤家路窄啊,這次就讓我來看看,究竟誰纔是真正的大宋第一先鋒!”
狄大將軍也望見了那長度誇張的鑌鐵大刀,略感意外的同時也是激起了全身的鬥志,手握長槍再次加快了速度。
“狄青,沒想到你在西北倒是打出了涅面的名聲,不過想要憑藉這些虛名和我對抗,你還嫩點!”
雷豹也是知道了對面來人的身份,面對這個昔日的袍澤與對手,東軍主帥也是絲毫不虛,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你小子倒是個難得的對手,正好我的大刀已經飢渴難耐,就用你的血來餵飽它吧!”
話音未落,兩馬相錯,槍桿和刀柄勢大力沉的撞擊在一起,在反作用力的衝撞下,二人險些落下馬來,當即穩固着自己的身形,卻是沒有了再展開第二次攻擊的可能。
兩邊的騎兵這時也是短兵相接,發出了一系列的金鐵交擊和慘叫悲號,不時有人落於馬下,被飛馳奔過的騎兵部隊踐踏而過,很快就沒有了聲響,成爲道路的一部分。
只是第一輪對衝過後,西軍的斥候營明顯強的離譜,自己這邊只有三十多人落馬,而反觀對方那約摸五千的騎衆,則最少減員了五分之一,這樣的戰損比就已經相當恐懼了,更何況西軍這面貌似只有三千精騎左右。
東軍的將士們第一次感到了膽戰心驚,互相掃了一眼,從戰友的眼中看出了驚懼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痛快,再來!”
不過這一切對那個嗜戰成性的雷豹來講,卻完全不是個問題,這貨大刀一擺,怒喊一聲,直接調轉馬頭衝了回來。
主將拼命,東軍的其他人自然不能退縮,紛紛咬了咬牙,克服內心的恐懼,也是接連抽打着胯下的駿馬,朝着那羣死亡黑騎疾奔過去。
“援軍來了,大夥堅持住!”
“是涅面將軍,涅面將軍來救我們了!”
“大宋有救了,大宋有救了!”
城牆之上,原本已經絕望的守城將士忽然盼來了久違的援軍,很有種劫後餘生的感動,全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信心,將叛軍殺的節節後退,重新佔據了半壁城樓,開始掌握了戰事的主動權。
而攻上城的這些叛軍此時卻極其的不好過,少了個主將對敵,這還不算什麼,關鍵是對方援軍的到來影響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士氣,在加上收兵的鑼聲一直在敲着,此消彼長下,他們的動作也是龜了許多,不求有功,但求保命,一時間或跳、或滾、或滑的逃回的士卒不計其數。
面對已經毫無鬥志的屬下,老將呼延贊使出渾身解數也是無可奈何,何況對面還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周桐擋住了自己的步伐。
“唉,寧王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啊!”
老將無奈之下只得長嘆一聲,再一次從城牆之上退了下來,率領着剩餘的士卒井然有序的緩緩後撤,不讓對手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而這時,東軍的騎兵隊卻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潰散而逃,雷豹則和狄青單獨戰在一處,沒有其他人去打擾他們。
“狄青,看不出來你不光武功不錯,連練兵都有一套啊,不過老子是個粗人,不說那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們手底下分個高低吧!”
又是兩馬相錯而過,對於自己的部隊被打散,雷豹並沒有什麼懊惱的神色,反而大笑出聲,爲了這場酣暢淋漓的打鬥而興奮不已。
“正該如此!”
狄青也是越打,腎上腺激素越是分泌旺盛,當下也不廢話,隨口附和了一句,便倒提長槍駕馬前衝過來。
“來的正好,試試老子的絕招吧,連環三劈!”
兩馬相近,雷豹忽然從馬上站起身來,舞動着手中那沉重的大刀,對着迎面而來的狄青上去就是一刀。
看着那氣勢如虹的斜劈,狄大將軍算出在手中長槍尚未觸及對方身體的一瞬,自己就要被活生生劈成兩半,於是趕緊回槍橫檔,抗住了那必殺的鑌鐵大刀。
只不過由於力量太過強大,狄青座下的駿馬前蹄一軟,差點跪坐到了地上,也導致涅面將軍身形一陣晃動險些摔下馬來。
然而還未等他穩定身形,雷豹的第二刀就已經到了,攔腰橫掃的氣勢比第一刀只強不弱,狄青咬牙硬擋,卻是虎口迸裂,比上回退了更遠。
當他連人帶馬剛剛止步時,雷豹已是雙手握住刀柄,一個簡單的直劈,也是威力最猛的一招,便從腦後劃出長長的刀影,朝着狄青招呼過來。
“來得好!”
避無可避之下,涅面將軍也是被激發出了血性,很乾脆的舉槍硬擋,只是由於慣性的作用,槍桿被大刀強壓着砸在了其肩膀之上。
帶起的刀風在耳畔呼呼刮過,顯出這一刀強絕的力度,若是現在脫下上衣,就可以很明顯的看到狄青的左肩之上一片淤紫,骨頭有沒有碎裂都還未可知。
擋下這絕命的一刀,不知是心生恐懼,還是無力提槍,狄大將軍做了一個所有人出乎意料的舉動,那就是一拉馬繩,竟然調頭跑了。
“我艹,你這無恥小兒給我站住,你身爲大將的節操呢,難道拿去爲了狗了嗎,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足足愣了有五秒鐘的時間,雷豹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氣得破口大罵,雙腿一打馬肚,也是呼呼的就追了上去。
“將軍!”
原本帶領斥候營準備衝擊敵方本陣的林沖,一見從未打過敗仗的狄大將軍轉頭跑了再也顧不上殺敵破陣,扯過繮繩也朝着狄青的方向追了過去,
“所有人跟我前去援救將軍!”
雖然事起倉促,然而得到副統領的命令,黑色鐵騎沒有絲毫的猶豫,再次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去營救自家那戰無不勝的涅面將軍。
只是誰都沒有發覺,狄青逃跑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慢,就像是等着後面的雷豹追來一樣,跑的很有節奏感。
東軍主帥自然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以爲是對方的馬匹受傷,也不以爲意,很快追至後方,再次站起身來,舉刀斜劈了下去,
“我讓你小子再跑,吃你雷豹爺爺一刀!”
似乎是知道無法硬抗,狄青這回並沒有舉槍抵擋,而是感受着刀風的來向,整個人身體前傾,直接趴在了馬背之上。
大刀順勢劈下,卻是砍在了纓盔的尖端,將那鬼頭面具直接打落在地。
披頭散髮的狄青也是在這慣性力的作用下,整個人被帶離了馬背,眼看着就要翻滾着跌落馬下,落得個身死名裂的下場。
哪知這時異變陡生,就在其身體橫轉成仰臉之時,在看清雷豹位置的剎那間,狄青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長槍便如毒蛇吐信般電射而出,飛離了他的雙手。
這一下兔起鶻落間,雷豹的招式已然用老,空門大開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電閃而至的長槍從自己的前胸貫入,槍尖卻從後心處穿了出來。
“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響動驚起,被摔的七葷八素的狄青再也忍不住體內的暗傷,‘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顯然也是受傷不輕。
雷豹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胸口的槍桿,一會兒之後才露出釋然的笑意,
“咳咳,好,狄青,你小子果然長進了許多,這招回馬槍用的着實厲害,這一次是我輸…了…唔!”
似乎這話一出,雷豹也是元氣盡泄,腦袋無力下垂,眼中的光芒也變成了一片死灰,這位寧王軍中最能打的猛將依然逃不過軍人的宿命,身隕在了戰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