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心情複雜的還有朱曉婷。
她朝元峻宇看過去。
只見元峻宇唱完歌后,衝着夏依蘇討好那樣的問:“夏依蘇,我唱得好不好?”然後一副眼巴巴等候着讚賞的神情,就像一個頭腦簡單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夏依蘇嘻嘻笑,對他伸了個大拇指,元峻宇咧開嘴,“嘿嘿”的傻笑,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哪有以前的飄逸與靈氣?
朱曉婷低下頭,嘆息了聲。
她自問自己,如果當初元峻宇願意娶她,如果她嫁給了他,如今元峻宇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會不會像夏依蘇那樣,一如既往的愛着他?
答案是否認的。
她不會愛上一個傻子!不會!但嫁給皇帝,做皇帝的嬪妃,也不是朱曉婷願意的,而是她父親所逼,她不得不從。
朱曉婷才十八歲,皇帝已四十二歲了。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今皇帝寵愛的是皇貴妃柳煙雨,眼中也只有柳煙雨,哪裡裝得下別的女子?只要有柳煙雨在,朱曉婷根本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最令恐慌的是,南元國的元家王朝,就有着“宮妃殉葬”制度。
南元國的人認爲,人死後靈魂是不滅的,只是到了另一個世界,爲了避免靈魂在棺材裡孤獨,無依無靠,因此就把生前所愛的人,或者一些生活必須的東西,作爲陪葬常伴主人左右,這是一種超暴力,超變態,超殘酷的做法。
所謂的“宮妃殉葬”制度:皇帝駕崩了,除皇后之外,皇帝生前那些沒有生育過孩兒的妃嬪侍姬,都得要爲皇帝殉葬妃嬪侍姬爲皇帝陪葬,而她們身邊的侍婢,則爲她們陪葬。
朱曉婷進宮已有幾個月,只有兩次陪寢的機會。這兩次陪寢,她沒能幸運的懷上龍胎,如果她沒能爲皇帝生下一子半女,如果到時候皇上駕崩,她說不定得爲皇帝殉葬也不是絕對。
一般情況下,是由皇后決定哪個妃嬪侍姬爲皇帝殉葬。皇后不高興,哪怕生過孩兒的妃嬪侍姬,也給找理由要爲皇帝殉葬,皇后高興,就算沒兒沒女,也能用各種藉口不用爲皇帝殉葬前提是,皇后要比皇帝活得長。
夏依蘇彈箏完畢後,各人也作了表演。
除夕之夜,古代有一個習俗,就是要守歲最後一天夜裡不睡覺,熬夜迎接新一年到來。守歲有兩種含義:年長者守歲爲“辭舊歲”,有珍愛光陰的意思;年輕人守歲,是爲延長父母壽命。
因爲要守歲,不得睡覺,熬夜迎接新一年到來,因此表演者賣力,觀者也看得興致勃勃。
柳煙雨來了一段精美絕倫的舞蹈;朱曉婷彈奏一曲琵琶,她彈奏的琵琶,不比衆人的節目遜色。只見她豎抱着一個直項琵琶,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彈奏,手法熟練,揮灑自如,彈奏出來的音符,生動,婉轉,彷彿柔情似水般的迴盪於耳。
太后看得很專致,她幾乎很享受這氣氛,一直笑意爬滿面。朱曉婷彈奏完一曲琵琶後,太后掃眼看了一下衆人,意猶未盡:
“你們誰還要表演?讓大夥兒欣賞一下。”
楚明美站了起來說:
“我給人家也彈了一曲箏吧。”
楚明美彈的箏,是《高山流水》。那是元峻宇發前最喜歡彈奏的曲子,楚明美小時候學彈箏,彈出第一首完整的曲子,便是《高山流水》。
小時候楚明美不懂得《高山流水》是什麼意思,如今懂得了。
傳說,春秋戰國時期,有一位叫伯牙的琴師,有一次在荒山野地彈琴,一位叫鍾子期的樵夫,竟然聽得出這樂曲是描繪“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很驚訝,說:“善哉,子之心而與吾心同。”後來鍾子期死了,伯牙痛失知音,便摔琴絕弦,終身不再彈奏。
這樂曲,便是《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比喻知己或知音,也比喻樂曲高妙。
楚明美彈着箏,頭微微的擡了起來,像是不以意的往元峻宇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時殛峻宇根本沒有看她,正歪着頭,對着夏依蘇笑。笑着笑着,忽然伸手,輕輕地拂去蓋過夏依蘇眼睛的幾根頭髮。
楚明美的眼睛又再垂下來,看着琴絃,繼續彈奏《高山流水》。
她努力壓抑着,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
她的四哥哥,她深深迷戀的四哥哥,那個曾經風華絕代,氣質深沉穩重,傾國傾城的臉上永遠掛着淺淺淡淡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令人窒息的迷人氣息的四哥哥,此時此刻,已遠離她,讓她看得着,卻模不到,彷彿浮在薄霧中,一如海市蜃樓,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楚明美彈完箏後,太后又再問:“誰還要表演?”
元峻傑鬼鬼祟祟看了夏依蘇一眼,然後站了起來說:“我來表演。今兒我不舞雙節棍了,老是舞雙節棍多沒興趣。我唱一首歌,是你們從來沒聽過的。”
郭華妃抿嘴笑:“八殿下要唱什麼歌?竟然是我們沒聽過的。”
元峻傑嘻嘻笑:“你們聽了就知道。”他大聲唱了起來:“……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羣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歐,可愛的藍精靈!可愛的藍精靈!他們齊心協力開動腦筋斗敗了格格巫,他們唱歌跳舞快樂又歡欣……”
衆人驚詫:“這是什麼曲?好奇怪的歌。”
元峻傑答:“我師傅說,這是《《當雪花愛上梅花》》。”
太后笑着說:“哀家聽了這麼久,愣是沒聽到‘雪花’和‘梅花’這兩樣東西,倒是聽到了什麼‘藍精靈’,又什麼‘格格巫’,那是什麼東西?”
元峻傑撓了撓頭,偷眼看夏依蘇。夏依蘇故意不看他,低聲喝酒,元峻傑沒轍了,又再撓了撓頭,支吾了好一會兒,心中一急,便脫口而出:“哎呀你們不知道,‘藍精靈’和‘格格巫’,是……是……是南城的一個部落的話……呃……就是……對了,就是‘雪花’和‘梅花’的意思。”
夏依蘇忍不住,嘴裡一口酒噴了出來,噴不出來的嗆入氣管,頓時大咳了起來,直咳了個面紅耳赤。
元峻宇嚇壞了,趕緊給她拍背:“夏依蘇,你怎麼啦?”
夏依蘇好不容易纔把咳止住了,喝了一口茶潤喉,然後說:“我沒事。”
那邊的潘淑妃,皺了皺眉,問元峻傑:“你師傅是誰?”
元峻傑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這個不能說。”
潘淑妃看了他一眼:“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估計你師傅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哼”了聲,又再說:“他居然教你唱這樣稀奇古怪的曲子。”
元峻傑笑得無比的燦爛,拍着手說:“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裡了。嘿嘿,我師傅,可不是什麼好人,天底下沒人比她更可恨,更可惡了。”
夏依蘇很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她有可恨,可惡麼?。
這個時候元峻明站了起來,爲衆人彈奏七絃琴。而他的王妃長孫媚兒,則在一旁雖歌,語調歡快,歌聲甜美;之後元峻秀吹笛子,一曲《陽春白雪》的旋律,清新流暢,活潑輕快,表現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向榮,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五更天的時候,雞鳴了。
沒多久,天開始矇矇亮了起來。遠近的爆竹聲響起來了,這邊的聲音弱了,那邊的又驚天動地響起來了,此起彼落,連綿不斷。
衆人喜氣洋洋站了起來,對太后,皇上,皇后行大禮,齊聲祝福:
“恭祝太后,父皇(陛下)母后(皇后娘娘)萬壽無疆,永享安康!太后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父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新的一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