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軒的頭已完全趴在桌子上了,眼皮不能再撐開,口水還流了下來,他嘟噥:
“前……前幾……幾天,我……我還在……在……在長樂天下第一坊見……見……見到他。”
元綠婭趕緊問:
“長樂天下第一坊?那是什麼地方?”
元峻軒沒有回答,閉着眼睛,像是睡了。夏依蘇急了,也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狠命地搖他:“喂,五殿下,別忙着睡呀,先回答我們的問題!喂,五殿下”
元峻軒動了一下,拼命地把眼睛睜開,好不容易‘露’出一線兒,可沒一會兒又閉上,嘴裡嘟噥:“什……什麼問……問題?”
夏依蘇問:“長樂天下第一坊是什麼地方?”
元峻軒說:“是……是京城最……最大的賭……賭坊。那地方不是人人能去,要……要經過檢查,沒超過五千兩銀子就不……不能進……進去……”聲音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終於,元峻軒頭一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夏依蘇和元綠婭面面相覷。
元綠婭有點六神無主,她問:“夏依蘇,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夏依蘇想了想:“五殿下嘴裡的太子殿下,跟我們所認識的鄭一鳴完全沾不上邊。但這事,我們非得要‘弄’個水落石出是不是?”
元綠婭說:“對!要不我還真不甘心。”
夏依蘇說:“我們還是按原計劃行事。因爲我不能隨便出夏府,明天你再找人去把我接來,然後我們就去那個長樂天下第一坊一趟,如果遇到太子殿下的話,就‘不經意’跟他相遇,再‘不經意’跟他搭訕,他是李逵還是李鬼,我們的火眼金睛肯定能夠看穿。”
元綠婭點點頭:“好,那就這麼定了。”
黃昏時刻,夏依蘇從建平公主府裡出來,剛上馬車,驟然看到馬車上坐着一個人,一臉慵懶的神情,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身子懶洋洋的靠在坐位裡,正悠然自得地蹺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蕩’着。
夏依蘇嚇了一跳,不禁大聲嚷嚷:
“咦?四殿下,你幹嘛在這兒?”
元峻宇把蹺起的二郎‘腿’放了下來,略略坐正了身子,衝她微微一笑,隨即擡手把一根‘玉’指湊到嘴‘脣’邊,做了一個噤聲動作,聲音輕飄飄的說:
“噓,小聲點,給別人看到了可不好!要不他們又再傳我跟你的關係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大搞曖,昧了。”
夏依蘇沒好氣,但聲音也壓低了下來:
“既然你知道給別人看到了不好,那你還跑來這兒幹嘛?爲了表示清白,你應該對我避讓三舍,有多遠便避多遠。真是的!”
元峻宇皮笑‘肉’不笑地瞥她一眼:
“那些流言蜚語嘛,我不在乎。”
夏依蘇脫口而出:
“我在乎!”她想起元綠婭說的那些“無風不起‘浪’”的話,不禁恨得牙癢癢的,又再說:“害得人人都以爲我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見一個男人,愛一個。”
元峻宇又再蹺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蕩’着,一邊悠悠的問:
“難道你不是見一個男人,愛一個?”
是他的頭!夏依蘇瞪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再分辨。反正這傢伙,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她在他面前,壓根兒就是弱‘女’子遇到惡霸有理說不清。
夏依蘇一屁股就在元峻宇對面的軟塌上。
她學了他的樣子,把身子靠在坐位裡,然後蹺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蕩’着,一副痞‘女’的樣子。
元峻宇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板一眼,笑罵:
“夏依蘇,你這是什麼態度?”
夏依蘇還是不回答他。元峻宇也不生氣,仍然淺笑着,凝視着夏依蘇小臉的眸子愈發幽深,他忽然話鋒一轉,輕飄飄地問:
“你跟建平公主相處得‘挺’融合的嘛,把老五叫去,合計把他灌醉,都套了些什麼話出來?”
夏依蘇無法再裝聾作啞了,跳了起來:
“你……你怎麼知道?”
元峻宇輕輕一笑:
“我說過,你有什麼事兒是瞞得過我的?”
夏依蘇“哼”了聲:
“你跟蹤我?”
元峻宇咧嘴:
“我不是跟蹤你,我是保護你。你大哥十萬火急地來找我,說你到建平公主府,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豎着走進建平公主府,橫着出去,因此巴巴的趕來,想來個英雄救美,不想你們根本沒給我這個機會。哎,我好生失望。”
呸,保護她!
說得比唱還要好聽!夏依蘇撇撇嘴,心裡想,如果不是她聰明,急中生智,她的八月十五早已給杖責十下,血流滿地。
元峻宇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瞅了瞅夏依蘇,慢吞吞說:
“既然不用我英雄救美,那我也不必要坐在這兒對牢着你一張黑臉是不是?我走啦!但夏依蘇,別說我沒警告你,你給我記住了,我不管你跟建平公主搞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但你就別去招蜂引蝶勾,引男人,別的我都可以忍受,就是這一點不可以!”
說完後,也不等夏依蘇說話,白衣一閃,人已輕飄飄的落到馬車外面,繼而衣襬輕拂,大踏步而去,人很快沒了蹤影。
留下夏依蘇在馬車內,咬牙切齒。
建平公主府內。
夏依蘇離開後,元綠婭望着伏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的元峻軒,皺了皺眉,她哈吩咐幾個家丁把他擡上馬車,送到五王府中去。
之後,元綠婭獨自一人坐在長廊裡,鬱鬱寡歡地眺望着遠處。
此時已是黃昏時刻,夕陽在天的那邊,散發着一片絕望而‘豔’麗的金‘色’,晚霞一點點地退去,然後一點點的消息,再然後,便沒了蹤影。
天地間,很快便變成了銀灰‘色’,遠處的‘乳’白的炊煙,還有天邊灰‘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有風吹過來,帶着絲絲的清涼。
元綠婭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手中緊緊握着一個心形的桃核雕刻那是很久很久之前,鄭一鳴送給她的禮物。雖然只值一塊五‘毛’錢,但她一直像寶貝似的帶在身上,用一根紅繩子穿着,剛開始的時候是掛到脖子上,後來又戴在手腕上,從不離身。如今,也隨着她一起穿越到這個朝代來了。
元綠婭神情茫然。
她的思緒,飄了老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