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下夏曉妍手上多了一個小罐,纖細兩指掏出些魚食,輕輕撒下,倏然間,白來條紅錦鯉甩起了亮色的尾巴,直朝着撒時地點衝來,張着大嘴咂吧砸吧的吞下細餌。
呂飛嘿嘿直笑,從旁邊樹枝上擼下一把樹葉,在手裡捏了粉碎,往這錦鯉池中一灑。
那劍及履及的魚兒,飛一般的撲來,蕩起無數漣漪,直吞下這些碎葉,羣魚搶食,好一番熱鬧,驚起一片片漣漪,呂飛細細看去,那些渾淪吞棗的錦鯉剛一嚥下,冒着水泡又將這碎葉兒悉數吐了出來……
呂飛拍手大笑,大罵:“蠢魚兒……哈哈哈,笑死我了……”
夏曉妍卻一笑不笑,看着那被蕩起的漣漪,如秋水般的心,也一片片兒的起伏,氾濫……
夏曉妍喃喃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一臉悵然。
呂飛玩心未泯,不假思索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夏曉妍一怔,嘴角彎起一個弧線,不置可否的看着這些無憂無慮的錦鯉,魚翔淺底,自由紛飛。
良久夏曉妍望着錦鯉池自言自語道:“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吻以溼,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呂飛準備再逗逗魚兒,手裡抓着碎葉,聽到夏曉妍的話,頓時停了下來,看着夏曉妍,呂飛眼角有些溼潤。
呂飛默默地聽着這個女子的自言自語,她纔不過十八歲而已,在南楚部落之上,在南楚皇宮之外,像這樣年紀的女孩子都還裹着無憂無慮地生活,享受着父母和家人的關愛與呵護,也是情竇初開之際,有自己的心動的男子,也有被追求的全力,但是夏曉妍呢?嘴裡說着相吻以溼,相濡以沫,但卻不得不相忘於江湖……這便是夏曉妍啊,她的一生卻要生活在相互算計、勾心鬥角之間,這樣的權勢對於很多人來說是羨慕不已的,但是對夏曉妍這樣一個十八歲的花季少女卻只是悲傷的開始。
夏曉妍望着這錦鯉池中的嬉戲無憂的錦鯉,久久無語,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
此情此景,若是一個空留抱負的兩鬢如霜的文人騷客,那自有一番滄桑的意境,可惜,眼前長嘆的卻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卻如此的深沉,這短短數月的執掌南楚皇權,讓夏曉妍的心都老了幾年,內心就像是枯萎凋零的玫瑰。
此時,呂飛卻想不到說些什麼能安慰到夏曉妍,只是癡癡的看着夏曉妍,夏曉妍如此憂傷,都是那麼美,呂飛看的癡醉,腳下一滑,差點跌進錦鯉池中,弄的一臉尷尬,慢慢的坐在假山之上,託着下巴,靜靜的看着夏曉妍。
夏曉妍喃喃道:“天來了,皇室之中衆人都去賞櫻花了,我覺得我怕和他們沒有共同的語言,於是只能一個人看櫻花。一個人看櫻花也有不同的風味,比如迎着朝陽的味道跟踏着夕陽的味道是不一樣的,早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對一天的憧憬,傍晚的時候則露着無奈與疲憊。至於大半夜的時候,那也有大半夜的味道,只可惜身邊沒有人陪我一起聊聊天。”
“整個城市的孤寂,不止一個你,只能遠遠的,想像慰藉我們之間的距離。呵呵,櫻花在南楚真無看過,我從土狼堡一路過來,倒是看到不少油菜花,嘿嘿……”呂飛嬉皮笑臉。
夏曉妍撲哧一聲,暗道:“怎麼……怎麼……哎……”夏曉妍的臉如同冰雪細膩般,又如此透明,彷彿片刻就要老去,無盡的哀傷,卻又不忍開口責怪呂飛。
看着略顯的憔悴夏曉妍,呂飛邪笑道:“你要說我俗氣,你直接說就是了我能接受的了”
夏曉妍笑着擺擺衣袖,道:“我沒資格說別人,大俗還是不俗”
呂飛眉頭一挑,笑道:“在南楚部落,你要沒資格,誰還有資格呢?”
夏曉妍道:“雅俗之事,豈能用身份高低來衡量。”
呂飛擊節道:“對了,既然雅俗之事不能用身份高低來衡量,那瑣事纏身就不能高興了麼?”
夏曉妍看這呂飛,呂飛的此刻面目表情像一尊塑像,癡癡地看着夏曉妍,眼神灼熱,再冷漠的冰山美人恐怕也經受不住如此的驚鴻一瞥,又好像是一尊冰冷的沙雕峙立沙場,不動如山,任憑微風蕩起他耳畔幾縷烏黑的長髮,飄飄灑灑,再爲孤傲的冰山美人恐怕也經受不住如此的**的冷酷
夏曉妍讀不懂呂飛的眼睛,但是顯然已經被呂飛的話說中了,心中多少有些慰藉。
呂飛心有所動,不禁輕聲唱到:“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裡,如果人間拭去脂粉的豔麗,還會不會有動情的演繹,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在劇中盡情釋放自己的歡樂悲喜……如果人間失去多彩的面具……”
夏曉妍聽的這裡面的語言,一時間,被牢牢的吸引住,聽的好似癡了一般……許久……默嘆離坐於涼亭之中。
天寒地凍,難得有一絲陽光,就出來曬曬吧,也許自己呆在這這南楚皇宮真的是呆久了。其實這南楚皇家花苑之中四季如春,冷的,不過是夏曉妍的心,沒錯,那刻年輕的心,卻因爲不堪重負,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思緒不禁飛到兩個月前,夏曉妍與面前之人呂飛才認識,那般光景,使人嚮往,南楚皇宮除了那些要處理的正事,那些要對付的人,的確還是有這麼一些令人唏噓的事情啊。
夏曉妍心中感嘆道:“難道這一生就要將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南楚的社稷之中麼,能否留在呂飛生命之中呢?”
夏曉妍若有所思的往前走去,呂飛在旁陪伴,呂飛心想,不知道夏曉妍會不會想開一些了。
正要說話間,兩人一起看到前面來了一位身材略顯佝僂的耄耋老者,精神矍鑠,步伐矯健飛快了的朝着兩人走來。
呂飛眼睛一亮,這耄耋老者不是別人,那位夜裡救了自己的夏長老。呂飛嘴角浮現笑意,和夏長老對視着會心一笑。
夏長老眨眼間已經到了兩人的面前,呂飛躬身拱手道:“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
夏長老一愣,精芒閃爍的眸子裡飛快掠過一絲遺憾,定是爲呂飛修爲全失而感到惋惜。不過,夏長老還是淡笑,回禮道:“呂飛公子,不用多禮,這是老朽應該做的……”
身爲鬥主品階的夏長老比夏曉妍更加明白,呂飛失去鬥氣修爲,這是怎麼樣的意味啊的,不過夏長老疑惑的是,呂飛此刻雖然沒有了修爲,但是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傷感和頹廢的樣子,依舊是樂觀開朗。夏長老看在眼裡,心中一喜,暗歎呂飛氣質了得。
夏長老躬身問道:“不知公主,召屬下前來,所謂何事?”
夏曉妍回回衣袖,摒退了四周的陪侍,這才凜聲道:“武侯府武誠敘等人已經密謀準備在本宮前往皇陵向南楚創始楚休神祭拜之時,對本宮下手了同時也會勾結澤都,花都的兩大勢力,從外部進行對南楚部落的攻擊”
夏長老飽經滄桑的臉上一沉,眉頭一軒,神情凝重無比,道:“沒想到,他們這些人沆瀣一氣,裡外勾結,出了這等狠毒陰謀啊真是枉費了先皇對他們的恩賜和教誨。這些狗雜碎,嚓,公主,你下令吧,我現在就集結人手,將他們一一刺殺”
夏曉妍搖搖頭道:“不行且不說殺不掉,殺不完,就算殺掉爲首幾人,又能如何?武誠敘死了,還有他兒子武冰河,他女兒武冰妍,真武戰狼團的羅天霸死後,還有他弟弟羅天成,現在還出了一個他女兒,這樣的行動,治標不治本”
夏長老點點頭,疑惑道:“情況如此緊急,難道我們現在還要等待?”
夏曉妍接着道:“沒錯,要麼不動手,要動手便要連根拔起,以絕後患,夏長老,這件事情暫時只有我們三人知曉,未免打草驚蛇,本宮不能多派人手對武侯府進行監視。所以麻煩夏長老親自走一躺,探查武侯府武誠敘等人到底和澤都、花都兩大領地,有什麼具體的策劃”
呂飛在旁邊聽的這席話,心中暗暗咂舌,忖道:“乖乖,夏曉妍面對勁敵真是狠辣無比,毫無情面,這廂裡就要來個斬草除根啊,希望以後星都和南楚不要有矛盾發生,和夏曉妍做對手,真不是我所願啊最好是永結同心……不……永結同盟……哈哈哈”
夏長老決絕道:“諾”
夏曉妍道:“趁這個機會本宮要將這些大逆不道之人一網打盡。夏長老,此行一定要萬分小心”
“諾公主請放心,一有線索,我會傳來”夏長老如風一般,進了皇家花苑,短短几句話後,又如風般消散的無影無蹤,讓這萬木爭榮,花團錦簇的皇家花苑多了幾分肅殺之氣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