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容雪嫺似陷入了沉思,紀恩寶又繼續說:“有得有失,這是每個人畢生都會經歷的,我的母親用生命教會了我成長、教會了我作爲母親的擔當,可當我真正的成長起來,想要母親的時候,母親卻再也不在了,我有時候也很羨慕雪嫺姐姐,即便長大了,二嬸也還在爲你細心的打算、對你噓寒問暖,這些都是我沒有的……”
容雪嫺心尖顫了顫。
紀恩寶這番話的確讓她有些動容,想起了容二夫人的那些好。
可是紀恩寶這樣的勸告,在她眼裡,就有種紀恩寶在跟她比誰更慘的樣子。
容雪嫺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看來四嫂是還沒看清楚我們容家的局勢,爲了容家的男人和容家的家族利益,容家女兒的婚姻都沒有自己選擇的餘地。”
“怎麼會呢?”
紀恩寶說:“如果真的沒有選擇的餘地,二嬸爲什麼要挑來挑去的?直接找了一個最有利於容家家族利益的男人把你嫁了不就成了嗎?不管那人是有病快要死了還是老的快要進棺材了,只要能爲容家帶來利益,二嬸都該毫不猶豫的把雪嫺姐姐你嫁過去吧?可是二嬸並沒有這樣做啊……”
容雪嫺一時愣住。
“容家是大家族,你身在這樣的大家族裡,二嬸希望你能爲容家帶來利益的時候,還能嫁給一個稱心如意的人,只有這樣你日後回到容家,容家纔有你的位置,而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除了父母,同一個家族裡的兄弟姐妹之間也是利益互助的,你要是嫁的好了,能爲你的弟弟帶來利益,可是你的弟弟在家族裡有地位了,也是你婆家的保護傘……”
容雪嫺一想,的確是這樣。
如果紀恩寶沒有一個出色又惦記她的弟弟,如今在容家早就被拿捏的不像樣子了。
正是因爲後退有一個弟弟撐腰,容家不敢拿捏她,她自己也有底氣。
容雪嫺沉默起來,紀恩寶這番話對她不是沒有觸動的。
紀恩寶接下來沒再說話,一路沉默。
容雪嫺覺得容家無情,覺得容老爺子無情。
可是卻沒有想過如今她自己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容老爺子戎馬半生打下來的,而容家的男人則是正在守護容老爺子打下來的榮耀。
她既希望容家的男人能給她榮華富貴,又希望容家這個大家族萬事順着她。
這世上哪有這種十全十美的事?
紀恩寶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說句不好聽的,她還覺得容雪嫺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她的父親母親還健在,她也能做一個什麼事都不用管,什麼都只需要父母親操心就好的女孩子,那該多好。
紀恩寶想到自己的父母,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的身體都緊繃了一下。
有些她以前不明白的事,突然之間漸漸的清晰明瞭起來。
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明明還在世的……
可是母親臨終前的安排,卻像是父親不在世一樣,安排裡完全沒有父親的影子……
父親母親感情那麼好,母親臨死之前不可能不記掛父親的……
除非母親早就知道,在她死後,父親也會出事。
如果是這樣,母親死前應該是更加記掛父親的,可她死前看着父親的眼神,分明那樣安心……
紀恩寶的心狂跳起來,想起了這些細節,她更加覺得。
或許她的父親谷旭邵,真的沒有死。
車子到了聞家,下車後,紀恩寶和容家的三姐妹一起進了聞家。
紀恩寶雖然懷孕了,但是身材還是依舊。
她怕冷,一直到進了宴會廳暖和了,纔將外衣脫了下來。
聞深揚穿着黑色襯衫搭配白色西褲,整個人顯得愈加的俊美和瀟灑。
他朝紀恩寶走過來,嘴角噙着笑容。
“我還以爲恩寶不會來。”
畢竟如今連聞意零和紀恩寶的關係都崩了,聞家能、和紀恩寶的關係,能維持下去的,僅僅是紀家和聞家在生意上的牽扯了。
紀恩寶笑笑,“聞二少這是說的哪裡話,家裡長輩都說年輕一代的關係,還要靠着我們年輕人自己來維持的。”
聞深揚自是懂了紀恩寶這話裡的意思。
有些最私密的關係雖然不在了。
可是,家族之間的關係卻仍舊在的。
聞深揚微微笑了笑,目光似不經意的落在紀恩寶的肚子上,閃過了一抹黯然。
“沒想到我一直看着長大的小丫頭,轉眼間就嫁人生子了,還跟聞二哥生分起來了。”
當初若是懂得珍惜,其實他也可以擁有這份美好。
紀恩寶擡起目光看着聞深揚,笑容倒是依舊溫柔。
“這是每個女孩子都會走的路。”,她說:“當然,娶妻生子,聞二少也是要走這條路的。”
想起來,聞深揚比她十多歲。
她現在二十二了,聞深揚都應該快要四十了吧?
這麼一想,紀恩寶都打了個激靈。
她覺得自己還挺年輕的,畢竟才二十出頭。
可是聞深揚已經是快要奔四的人了。
她都應該叫聞深揚一聲叔叔纔要恰當了。
想到這裡,她看着聞深揚的眼神都古怪起來。
不過只看聞深揚的臉,卻完全看不出快要四十的樣子,倒是十分的年輕,仍舊是那副三十出頭的模樣。
紀恩寶想到那些年叫着他聞二哥、信任着他的樣子,微微放軟了聲音,說了一句。
“聞二哥,你也該成家了。”
聞深揚卻是苦澀一笑,“我四海爲家。”
紀恩寶,“……”
她找了個藉口,就從聞深揚身邊走開了。
聞深揚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嘆息,有時候真的是一步錯,就步步錯了。
紀恩寶在宴會廳遇到了不少相熟的人,總免不了打招呼聊幾句。
她正和一位夫人寒暄,就看見了聞意零挽着丈夫葉鴻的人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的臉色較之以前,又白了幾分,化着十分典雅的妝容,穿得衣裳也是古今元素的融合,再加上她娉婷的走路姿態,使她看起來,就像是從仕女圖中緩緩走出來的古代美人。
宴會廳的人一時都看呆了。
聞意零很滿意自己的出場帶來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