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被扈輕一句接連一句的諷刺挖苦和詛咒氣得渾身發抖,袖子連揮舞蹈似的,突然聽到她這一聲慘嚎,下意識的一僵,大袖落下來,手摸到臉頰上。
扈輕還在尖叫如雞:“啊啊啊,更多了更多了,黑了黑了啊啊啊——”
“閉嘴!”
一道更大的力道打過來,扈輕連吐兩口,眼睛卻還是死盯着美人臉上看,她看到了美人的在意,看到他的驚慌,那張臉——
那張臉在他手指一下重過一下的撫摸下竟然真的皺起來了!
不是皺紋,是——假面被搓皺了!
同時完美的假面下有什麼不規則的形狀若隱若現。
扈輕福至心田:“你、你不是人?”
手指一僵,皺起的假面以一種恐怖的效果看着扈輕,扈輕不覺打了個冷戰。
突然想到,靈植大全上的秘密記錄是以魔氣來激發的。
這這這——
“這是我最滿意的一張臉,被你給毀了,你是不是很得意?”醇厚悅耳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可怕。
扈輕卻沒有怕的餘地,難道她表現得可憐的他會放她走?
尤其是——他是魔吧?
所以扈輕扯了扯嘴角:“不如露出你的真容,或許,在你我最後的時光裡,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她又說:“我寧自裁在此地,也絕不會靠近你。我是人,你是魔,我們天生勢不兩立。”
“勢不兩立?”那人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可知,在很久之前,人、魔、妖三族可是親熱的緊,他們一起發動了一場大戰,對天宣戰。”
扈輕心頭一跳。
那人哈哈大笑:“與天戰,多狂妄的野心,可惜,最後失敗了。連累一界被流放。”
扈輕心頭又是一跳,直覺自己聽到了什麼驚人秘聞。
那人又道:“天罰降下,野心不死,他們想再搏一次,可惜,又失敗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一雙完美的手,他們希望製造出一個完美的傀儡,可惜啊,有了思想的人誰會願意做傀儡呢?
他擡頭,冷冷看着扈輕:“上一次,有個人來到這裡,本尊大發慈悲放了他出去。你身上帶着他的東西吧。”
扈輕心一緊,靈植大全的前輩?
她笑了下:“我不覺得你有那等好心放人出去,是你根本留不下他吧。”
那人一頓。
扈輕笑:“果然,我又猜對了。”
那人手一抓,扯下臉皮來,露出下頭一張——不能說醜,但完全不是人其實仔細看還是符合審美的臉來。
粗略的說,也是一顆腦袋一張臉,有眼睛有嘴巴,只是他的皮膚像棱角分明的細小石塊拼湊而成,縫隙處生着詭異的紅色暗紋,眼睛是赤黃色,中間一點點黑。嘴巴的位置是一條縫。沒有鼻子,鼻子的位置只是略高的一塊。
他仍舊頂着一頭茂盛的黑髮,穿着白雲一般的仙衣,身軀沒有漲大也沒有扭曲,扈輕有種落難外星人的既視感。
嗯,在外星人裡,算是長得好的。
許是她沒有嚇得大叫,也沒有怕得顫抖,讓那魔反而不適應。
“你不怕我?”
扈輕心道,我發現一個新物種,要是在現代,上報還能得獎勵呢。
她說:“還行吧。我沒怎麼見過魔族,不知道魔族應該長什麼樣。”
那魔沉默,不害怕是因爲沒見識?人總是奇奇怪怪。
上次來的那個,也不怎麼怕他,且他有依仗,他身上藏着一件光系的寶貝,天生克他。他又被此地限制,纔不得不放他離開。但在那小子懷裡揣着的書頁裡做了手腳,留下那樣的線索,就是希望將來引來其他人,好讓他破了這裡的封印逃出去。
上次那個小子,比眼前這個更合適,但,更聰明。一照面他就斷定自己是魔,根本沒有靠近,他都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編造的故事。
現在這個,已經落入他的手掌,逃不了了。
他瞬息回憶結束,對扈輕桀桀而笑:“你老老實實過來,我可以不殺你。我說,你做。等出去後,小黎界便是我的囊中之物,我許你本尊之下第一人的位置。”
這種話,魔障了啊。
扈輕當然不肯,她連連搖頭,搖成撥浪鼓:“不成,你不是好人,我放你出去豈不是禍害了天下?我不想做第一人,更不想做罪人。死就死吧,至少不用揹負罵名。”
那魔氣道:“天下?這個天下都是有罪的。全天下的人都是惡人。你追隨我,我帶你去仙界。”
扈輕:“我不去,我在這挺好。或許你被天下人負過,可你的天下人已經死光了,如今的天下人可跟你沒關係。”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是天下欠我。”
扈輕:“我不知道,我也不懂,天下欠你不欠我,我不能助紂爲虐。”
那魔氣了好一會兒:“你去把那牌牌帶走,我放過你。”
扈輕更不聽:“我不傻,不管你讓我做什麼還是故意不讓我做什麼,大不了我一條命留在這,我就坐在這裡,我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聽。”
那魔又氣又沒辦法。他出不去這方寸之地的封印,無數年的熬煮和抗爭過去,他只能將一點力氣放出外頭,而這點力氣也快到盡頭。
他預感,很快他就要徹底消散了。
他不服。
他被製造出來,是逆天的,既然要逆天,三族都管束不住他,那就殺了那些試圖操控他的人吧。後來,死了那麼多人,他被封印住了,爲了封印他,還拿出那樣的東西來。
怎麼,不需要他爲他們逆天了嗎?
但他要逆天,他就是爲逆天而出世的。
眼前,只有這一個機會,最後的機會。只要這個渺小的螻蟻將那個牌子移開,他就有機會闖出去。
扈輕擺爛,死就死吧,老子死在這你也別想出去。
眼見她不可能配合,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他無法將她弄過來,那魔整個人變得陰沉沉起來,身上潔白如雲的衣服也變了顏色,變成烏雲沉重,風雨欲來。
好,不想活,那就死吧。抽出你的魂魄,一樣能爲我做事。
扈輕預感不好,她大約真的要死了。
絹布:“逃啊。”
無情絲從身下石頭中收回,扈輕猛的爆發靈力向洞口激射。
“想逃,遲了。”
巨力襲來嘭的打在她的後心,扈輕甚至沒能被擊飛出去就軟倒在地,一張嘴內臟碎末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