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紀律指導員又開始扯着嗓子整隊了。前面不遠處的小山坡上開始出現鬱蔥的樹林。
“哈,又走了兩個小時了,午餐時間要到了嗎?”
“我快要餓死了!”
“我要在湖邊吃午餐,那種感覺肯定很‘棒’!”
隊伍裡‘騷’動起來,所有學生都在熱烈的討論等會兒在公園裡的聚餐。
來到公園的集合地點宣佈瞭解散,很多學生在分散的草地上轉來轉去的當兒,黃珊珊和柳杏子已經找到了吃中飯的地方,決定在今年已經開完‘花’的灌木‘花’叢中佔下有利的地盤。雲夕照幫着她們把塑料餐布鋪在草地上,還細心地將每一塊邊角用石子壓好。
“嗨,我們來了!不介意坐在一起吃午餐?”
正忙碌間,高澤歡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雲夕照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到高澤、武寧和路宸三個男生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高澤,可她卻先對上了走在最後面的路宸的目光。
那種目光溫柔如水,是關切和探尋的目光。
“啊,快看!這裡有被切成玫瑰‘花’形狀的小香腸!夕照同學,這是你做的嗎?”
聽到喊聲,雲夕照慌忙低頭去看,高澤已經將‘插’着紅包章魚形狀的小香腸舉了起來,笑嘻嘻的問道。
“……嗯,我昨晚做的,想着要在香腸的造型上下點功夫……真是獻醜了。”少‘女’細細的嗓音帶着一絲羞澀。
武寧也‘露’出友好的微笑,壯着膽子伸頭過來看了一眼,目光偶然對上了一旁的黃珊珊,臉‘色’頓時紅了一大片。
黃珊珊心中一動,這傢伙還真是害羞。
高澤已經夾了一塊小香腸放進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嘴裡嘰裡咕嚕的說道:“好好吃!‘女’生做這種食物真是手巧,夕照同學真是太能幹了,跆拳道那麼厲害竟然還會做菜,什麼時候能教教我……”
雲夕照晶瑩的臉皮登時漲紅,扭頭卻聽到路宸暗暗壓低聲音怒道:“高澤!”
那語氣裡的憤怒震得人心裡顫顫的。
轉頭去看,路宸卻像沒事一樣低頭吃東西,心底的‘波’瀾差點掩不住。
雲夕照沒有觸到他的目光,頓時有些失落,也有些甜蜜。路宸還是十分在乎她的,這個發現讓她心中雀躍不已,卻也更加難過。明明他們都關心着彼此,爲什麼在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後,反而變得不再信任呢?
路宸低下頭去,他明白了自己剛纔心痛的理由。是嫉妒。
他嫉妒別的男生可以若無其事的在其他‘女’生面前調侃夕照,他嫉妒別的男生可以毫不猶豫的誇讚夕照,他嫉妒別的男生像他一樣喜歡夕照!這種嫉妒,像心底最深處痛徹心扉的折磨,撕扯着他的自尊和驕傲,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高澤訕訕的擡頭望向雲夕照,說了聲:“咳,我……我開玩笑的。”可她把眼睛刷地轉向另一邊。
“路宸,把你的荷包蛋給我,我用這西蘭‘花’跟你‘交’換。”黃珊珊看到路宸爲了夕照而吃醋,不由心中暗爽,表現得彷彿什麼也沒注意到,用另一隻手上的筷子指着路宸的飯盒說道。
“哦,給你。”難得路宸如此乖順的順着臺階下。
柳杏子自言自語道:“今天的天氣太乾燥了,大家都好像吃了火‘藥’呢,一點就燃。”
“說什麼呢,快吃東西!”黃珊珊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
太陽爬過最高的地方,四下裡火辣辣地被陽光炙烤着,全體學生基本都變成了只穿着長袖襯衣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把帽子或‘毛’巾放到了腦袋上,盡力躲避着陽光直‘射’。
這樣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路宸簡直煩惱萬分,來了一個歐陽樑,又來了一個高澤。這些傢伙竟然都這般肆無忌憚,看來還是失算了,是不是自己太過自信?以爲夕照一定會待在自己身邊,才讓這些人有機可乘?回想起來,從小到大跟夕照在一起的時候,嫉妒這種疼痛一直錐刺着他。就算每一次的傷害是微小的,可無數傷害積攢起來,就變成令人不快的痛疾了。
只是因爲答應了黎薔薇加入自由組隊的請求,夕照才因爲這個而一直生氣麼?
路宸煩惱的抓了抓頭髮,他真的想不明白‘女’生的心理啊。
剛開始出發那會兒,誰都害怕沉默,大夥都拼命說話,可是現在漸漸習慣了沉默。確切的說,到現在爲止,要說的話已經在心裡積滿了,就像吃得飽飽的,感到沒有必要再說了。
一片碧綠的草原好像滲透到了天邊,與藍天連成了一片,四周漂浮的空氣裡瀰漫着海水鹹溼的味道。不知是不是黃昏快要降臨的緣故,一直萬里無雲的天空中,開始布上了薄薄的雲彩。
“看着這一望無際的景‘色’,我都想睡覺了,眼睛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柳杏子嘀咕着。
黃珊珊瞅了她一眼,眼裡劃過一絲狡黠,突然變得滿臉嚴肅:“啊,我想上一屆的學生說的奇怪的事情了,就發生在徒步遠行之中。”她的語氣帶着一絲森然和詭譎,讓人一下子提起了興趣。
海灘漸漸映入眼簾,閃耀着金‘色’的海灘和每時每刻改變形狀的海‘浪’相互碰撞、纏繞,洶涌的‘浪’‘潮’拍打在岸邊,帶來無數清涼的水汽。
“什麼事情啊?”雲夕照也好奇的問道。
黃珊珊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聽說去年的徒步遠行,不知什麼時候,有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學生‘混’了進來,在隊伍裡跟大家說說笑笑,似乎很熟悉的樣子。可一到了目的地,說起這個人的時候,大家竟然都一致反映說只是覺得他很親切,實際上並不知道他是誰。結果到最後大家也沒‘弄’清楚這個人的來歷,他又無聲無息消失了。怎麼樣,是不是很詭異?”
“啊,我也聽說過這件事!”柳杏子也叫起來,“不是後來有人認爲那是幽靈,還鬧得很轟動嗎?聽說有人還拍了照片呢。不過我是沒有看見過那張照片。”她也煞有介事的說起來,“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呀?是人還是鬼?”
聽着這對話,雲夕照感到有一種模糊的恐懼在肌膚上蔓延。
“行了,別說了,我已經有點害怕啦。”
“我也是。我們還是換個話題。”
黃珊珊大笑:“哈哈,好膽小啊!這只是個傳聞而已啦!”
大家的心情因爲身體疲勞而變得膩煩和焦躁。徒步遠行剛出發時的興奮、‘激’動,現在看來,真是愚蠢至極。可等到活動結束,大家的回憶裡往往只留下吵鬧樂呵的情景,還有和朋友的愉快親密‘交’談。但這些僅佔一小部分而已,完全忘記了剩下的大部分時間裡怎樣皺眉繃臉,儘量不考慮腳痛一個勁兒往前趕的情景。
夜晚總是在不經意間轉瞬即至。
“快點!在這前面有個信號,不要晚了!不要和前面的人拉開距離!”紀律指導員扯着嗓子大喊。
“啊,這個時候怎麼還能跑呀!都不考慮考慮我們快要斷掉的腳,太過分了!”黃珊珊發出悲鳴,心想大家可能都在心裡叫苦。她忍不住轉頭看向雲夕照。
神奇的是,雲夕照一副神清氣淡的樣子,看來多年的跆拳道真沒白練,身體素質十分優秀。
一個又一個微弱的螢火蟲亮點在增加,是手電筒的光亮。
順着海岸線延伸的道路消失不見,終於到了深夜,蒼穹中掛着幾顆疏散的小星子。
“終於快要‘露’營了……”柳杏子有氣無力的嘟囔。
雲夕照也喘了口氣:“是啊,真不容易。”她一邊說着話,一邊悄悄的偷看站在不遠處的黎薔薇和王小羣等人,看樣子她們也累得夠嗆。
休息的哨音像‘交’響樂一樣振奮人心,全體學生甩掉鞋子癱倒在地,有人在大口喝水,有人脫掉襯衣挽在手臂上。
“現在我要從心底感謝這個世界!平安無事迎來夜晚,多麼鼓舞我的鬥志!明天,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完成自由徒步!啊,累死我了,真是累死我了!”高澤掄着他的瘦胳膊,興奮的跳來跳去。
路宸和武寧正坐在小山丘上休息,聽到高澤的動靜,不約而同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各位指導員和老師在來回告誡散落在這平坦小山坡上的學生,夜宿地點只能在制指定範圍內,不能‘亂’跑,容易發生危險。
路宸忙着扎帳篷的空當兒,擡頭望了望山坡不遠處那片黑黝黝的森林。現在這個‘露’營地點真是在沒有人煙的山中,四周完全沒有一點兒人工照明。
“夕照,清水好像不夠喝了,食物倒還充足。”黃珊珊整理着小組成員揹包內的東西,悄悄的附到雲夕照的耳朵旁邊,“告訴你個秘密。其實,來的路上我偷偷倒掉了兩瓶水,實在是太重了……”
雲夕照驚問:“好好的倒了幹什麼?你請武寧他們幫你揹着不行嗎?”
“那時紀律指導員在旁邊守着,我怎麼敢‘亂’走呢?再說明早可以去裝溪水,沒問題的。”
雲夕照輕輕皺眉:“聽說今年的路線改了,不再路過那條小溪。”
柳杏子也失望的大叫了一聲:“啊,那怎麼辦?我們的水不夠喝了!”
不遠處的高澤馬上接口道:“我這裡還有水,不夠的話喝我的水就行。”
聽到這話,高二a班的男生們都不懷好意的忍着笑,發出奇怪的聲音。他們都看得出來高澤對雲夕照有意思,在趁機討好她們呢。
‘女’生們憤怒的回瞪,又害羞又生氣。
真是過分,這些臭男生就知道嘲笑別人,看好戲!
微弱光亮中,雲夕照看到了路宸沉靜淡漠的臉,那目光灼灼的扎人,她慌忙回過頭去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