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喜帶着小狐狸和柳喬,去了書房。
因陛下獨自在等,雲喜就把柳喬留在了外面。
“陛下。”
她神色自若地給他請了安。
月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一件秀氣的米黃色長裙,裙子上繡着緋色的小。明明是樣很多的一條裙子,不知道爲什麼她小小的一個,竟穿出了雅緻的感覺。
神情呢,也是平平淡淡的,沒見什麼特別的。
不像上次得知自己要入冰棺的時候那樣,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兇狠,好像對身邊的人充滿了防備。
她其實啊……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陛下這麼想想,突然,又有點心軟。
然而云喜並不買他的賬。
她只垂着眸,笑道:“陛下,叫我來是爲何呢?”
陛下回過神,道:“說說你的妖血。”
這也是一件頭疼的事兒啊……
雲喜只好道:“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感染上的。您也知道,那時候,在百手行宮,被吸了太多血,混混沌沌的。後來突然就有了些許精神,回來纔看到印子的。除此之外在深海行宮並沒有別的見聞。要有的,早前也說過了。”
陛下道:“那你如何知道解咒之法?”
雲喜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珍珠說的。”
他沒有立刻震怒斥責她,當是也早已料到了,因是,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解釋。
“沒想過月華果?”他等了一會兒,主動道。
雲喜飛快地道:“找不到。珍珠也找不到。”
“連孤,也尋不到?”
雲喜低聲道:“如今時過境遷,我是知道自己做錯了的。當初固執,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是爲什麼。陛下若是要罵要罰……我聽着,受着便是了。”
其實第一怕的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無法面對他的責罰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陛下的底線以外的縱容。她也知道,偶爾一兩次,自己是不該習慣的,陛下是原則高於一切的人。
可是啊,竟會像個掩住耳朵偷鈴鐺的傻子一樣……很害怕面對陛下居高臨下的責罰啊。
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雲喜也釋然了呢。
然而陛下似乎也沒想翻舊賬,道:“說說珍珠。別人你可以不管,白奴,你也不管嗎?”
雲喜只好道:“我已經無法找到他了。”
她沒辦法找到珍珠了。前天晚上試着又召喚過他一次,但是失敗了。
珍珠現在不會輕易出沒了。
“早前那一次,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委實沒想到真的能把他叫出來。他出來以後,統共也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陛下皺眉。
雲喜擡頭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白奴,還活着。”
哪裡知道,聽了這話,陛下不但不覺得寬慰啊,反而冷笑了一聲。
活着又怎麼樣?
心魔就算不至死,很大可能上也會癡。若是白奴沒癡,她應該會想盡辦法回到王庭。
可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半點音信,甚至珍珠都已經在行宮內湖出沒,說明她是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的。
她卻絲毫信息都沒留下。
八成是被心魔所誤決定要逃避自己沉重而辛苦的過去,封閉了記憶,跟着妖鮫廝混去了。
陛下是個對自己,和對別人,要求都很高的人。白奴又是他的心腹愛臣,對白奴這樣,自然會有些失望。
所以雲喜看得出來他有些不以爲然。
然而……雲喜卻覺得,就算是這樣,總比人不在了好啊。再說了,白奴爲什麼就不能去過自己的生活?
不過,也沒有必要和陛下爭論就是了。
陛下道:“你是怎樣尋找那妖鮫的?”
“靠的是陛下給的小儒鮫的元神。”雲喜老老實實地道。
陛下:“……”
他道:“拿出來吧,交給青奴。”
雲喜怔了怔,然後道:“那小儒鮫還能回來嗎?”
“神元護着不會有事。”陛下有些不耐地道。
“是……”
“晚間收拾一下,搬回來吧。現在,退下。”
雲喜:“……”
她坐着沒動。
陛下看了她一眼。
雖然他那話說得輕描淡寫,一如既往的高姿態,向她宣告他已經消了氣。
按照從前,雲喜就算不願也該自認倒黴,屁顛屁顛地回去收拾東西。
然而現在……
雲喜看了他一眼,比較委婉地道:“陛下,我剛搬出來,又搬回去的話,委實,麻煩了些。”
陛下:“……”
雲喜看了看他的臉色,覺得他雖有些錯愕,但不算生氣的樣子,她又大膽地說了一句:“陛下向來,金口玉言。既說了,不會動喜兒一根手指頭,喜兒搬回去,也沒用的。陛下養着喜兒,不過是爲了繁衍。現在,也不是時候。”
陛下:“……”
雲喜道:“既然如此,思來想去,喜兒還是不要搬回去,給陛下添亂了。”
有些話是不能明挑了說的。
不爲別的,就因爲若是陛下說那些話……他會結巴。
而此時她雖然輕聲細氣,聽在陛下耳中卻又有些咄咄逼人。
陛下是個要臉的人,從前她不像這般劍拔**張的時候,被拒絕幾次沒什麼的。
可是現在不行。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嗯。”
雲淡風輕,輕而易舉。
彷彿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雲喜俯下身,行了禮,退了出去。
出門之後,她才咧開了嘴,笑了出來。
心想陛下您裝得這樣像,真的以爲她看不出來嗎?
就是太理所當然了,所以才這麼驕傲啊。
心裡恐怕一萬頭草泥馬都不止了吧,表面卻只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啊!
哪怕只有一丁點兒不舒服,到底還是讓您不舒服了呢。
雲喜輕鬆愉快地離開了書房。
然她畢竟還是老實的。
先交了水精球給一臉仇恨的青奴。青奴大約記恨她隱瞞了他阿姐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