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陽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李沐芷看過去,心道:多了個人果真多了這許多麻煩事。
她已獨自生活十幾年,萬事皆依着自己的性子,誰都不用考慮,早就習慣如此。
☢ttκǎ n ☢¢Ο
開始幾年還有些不安,凡事拘着自己,後來的日子,她漸漸的顯露出原本的性子,灑脫了許多。
白日在外面收下薛陽,多少是有點衝動了,此番說他兩句,也不知道他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李沐芷原本就不是刻薄之人,見薛陽性子有些陰沉,諒他生存不易,也不想計較,他要是實在不願意守規矩,日後慢慢說就是了,最不濟,他不是可相與之人,將隱魂香解了,出了客棧的這個大門,第二日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於她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正思索着怎麼同他講,薛陽先她開口道:“我知道了,日後我會對你一片赤城,絕不隱瞞。”
李沐芷一頓,笑了下,擺擺手:“倒也不必如此,咱們之間有事說事就好。”
“我知道了。”薛陽答得順從,一副頜首低眉的模樣。
李沐芷滿意地點點頭:“我名喚做李沐芷,方便起見,日後你也不必主人之類地稱呼我,無論人前人後,喚我姑娘即可。”
薛陽恭敬低頭行禮:“薛陽見過姑娘。”
其實李沐芷一開始準備讓她叫自己姑姑,畢竟年歲擺在這裡,但她面容卻是芳華年紀,現在不是告訴他的時機,無法解釋,後來想叫姐姐吧,但過幾年,自己沒什麼變化,薛陽長大後,爲掩人耳目還要再改口,不如一勞永逸,直接喚聲姑娘,她也裝一把嫩。
“你今年多大了?”
“回姑娘,我十六了。”
李沐芷意外地打量着他,沒想到他看起來不過十三四的樣子,已經這般年紀,料想他吃不好睡不好,耽誤長身體,所以才這般瘦小,任人欺凌。
心裡頭涌起一絲憐憫,她上前拍拍薛陽肩膀,鄭重說道:“放心,日後我讓你吃好喝好,保證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高高壯壯!”
薛陽不自在地撓撓頭,退後半步,避開她的觸碰。
李沐芷指了指樓下一間臥房,旁邊的房間是以前阿沉住的,李沐芷每每看見都想起他跟落月,心裡難受,就改做庫房,放些日常吃穿用具。
“你以後就住這間房,不過你來得突然,這裡什麼都沒有,明日咱們出去買牀和衣櫃,給你置辦齊全,你可還滿意?”李沐芷同他商量。
薛陽受寵若驚,看着她,不太敢相信的問:“這間這麼好這麼大的房子,給我一個人住?”
李沐芷點點頭:“對啊,你住樓下,我住樓上,有什麼事可以上去找我。”
薛陽低下頭,眼圈有點紅,看得李沐芷心裡也覺得酸酸的,她想拍拍他的頭,一想人家年紀都十六了,算是大人了,不好這般,於是改爲挪到肩膀,像剛纔那樣拍拍說道:“明日你自己去選些中意的傢什,算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薛陽發自內心的:“多謝姑娘。”
李沐芷看了一眼樓上,開誠佈公說道:“日後這個客棧的灑掃都是你來做,一日三餐也是你做,若你不舒服或是不願做,可以提前同我講,還有我興致來了想要做飯,你也可以歇着。我外出,你要駕車隨行,跑腿幹活也是少不了的。”
“如何,你能接受得了嗎?”
薛陽毫不遲疑應下來:“能!”
李沐芷提醒道:“想清楚了啊!”
薛陽一臉認真:“這些算不得什麼,姑娘放心,我都會做好的,你不要趕我走。”
一句話弄得李沐芷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安撫他道:“我沒有要趕你,你來了也好,咱們正好做個伴,我好久好久都沒人陪着了,都是一個人。”
她語氣有些低落,薛陽心頭一緊,小聲問:“你,也跟我一樣,父母都不在了嗎?”
李沐芷苦笑着搖搖頭:“不說我了,你既鐵了心留下,隨我一道上樓吧。”
薛陽不疑有他,跟在她身後,進到有隱魂香的房間。
李沐芷上前,將手伸到香爐上方,香爐頓時汩汩冒出紫色的煙霧,薛陽嚇了一跳,本能就要上前拉回她,李沐芷一把抓住他的手,伸到紫煙裡,煙氣大盛,瞬間將兩人全部吞沒。
薛陽眼不能見,大聲問道:“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李沐芷安撫道:“稍等片刻。”
薛陽覺得奇怪,明明他在煙霧之中,卻並不覺得嗆。
很快,如李沐芷說得那樣,紫煙散去,他又能重新看見,李沐芷就站在他身旁,正盯着香爐出神。
薛陽見她神色有異,小心問道:“姑娘,剛纔,這是怎麼了?”
李沐芷轉過來,衝他擠出一個笑:“這是入三荒客棧的儀式,代表以後你就是客棧的人了。”
薛陽雖是不解卻沒再多問:“哦,原來如此。”
李沐芷被他不懂裝懂的神情逗樂了,提醒道:“過兩日你就知道有何關要。”
結束後,兩人出來房間,李沐芷讓他稍等一下,隨後進入自己的房間,拿出兩牀被褥,放在他手上:“你去正廳裡,將兩張桌子拼在一處,今晚先湊合一下,明日買回牀來再回自己房間。”
薛陽點頭答應着,轉身要下樓,又停下,問道:“姑娘,既然你說到桌子,我想問一下,咱們客棧是不打開門做生意嗎?怎麼整個大廳裡就四張桌子,樓上樓下也沒有供客人住的房間。”
李沐芷故作神秘道:“你現在才問已經晚了,剛纔咱們可在隱魂香面前行過儀式了,想走可是難。”
薛陽連忙擺手:“我就是問問,我纔不走,姑娘趕我走都不走。”
李沐芷笑了:“別問了,這些以後你都會明白,下樓歇着吧,今日我也乏了。”
薛陽忙點頭,轉身下樓,剛下了沒兩個臺階,忽聽得李沐芷叫她:“幫我打盆水上來可好?”
薛陽一愣,這纔想起來,他已經是李沐芷的下人,忙答道:“姑娘稍等,我馬上去就打水。”
李沐芷滿意點點頭,心道這麼多年都是她自己跑上跑下,從今天開始,她也是有奴僕的人了,這些雜事再不用自己操心。
等了有好一會兒薛陽纔上來,李沐芷等得險些睡着,聽他敲門,應了一聲:“進來。”
薛陽手裡端着一盆水,放下後轉身跑出去,很快又端上一盆來,李沐芷坐了起來,看着他。
“姑娘,這盆是熱水,這盆是涼水。”
李沐芷滿意地彎彎脣角,薛陽正看着她,忽地不能直視,趕忙低下頭。
“難爲你細心,原來這麼久纔上來是燒熱水去了,多謝。”她細聲細語,又有些困了,神色倦倦的,說起話來帶了些軟糯。
薛陽站起來道:“我先下去了,姑娘用完放這裡就可,明日我來收拾。”
李沐芷點頭:“好,辛苦你了。”
薛陽快步出來,直到下樓後才鬆開揪着胸口衣領的手,重重地喘息了幾下,趕忙躺倒桌子上,蒙上被子。
這一夜,李沐芷入睡得很快,早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時就醒了過來,坐起來後伸了個懶腰,想起昨夜她收了個人,心下再難安,忙披上衣衫跑下樓去。
薛陽睡得並不踏實,一聽她下樓聲就醒了,趕忙從桌子上下來,見她神色急急,忙問:“姑娘,出什麼事了嗎?”
李沐芷站住,臉上很是怪異,小心問道:“你還認得我嗎?”
薛陽不明所以:“姑娘,你怎麼了?我當然認得你,昨夜我纔跟你回來。”
李沐芷神思鬆了下來,笑了下,點頭道:“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