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陽在外的幾天,怎麼都安不下心,總惦念着她別再出什麼事,甚至第二日一想起李沐芷心口就隱隱犯疼。
辦婚事的主家熱情至極,非拉着薛陽多留一天,他不肯,又怕人家辦喜事,最後弄得不高興,只好胡編了個藉口,說父親身體抱恙,得趕緊回去侍疾,主家一聽,薛莊主生病?那可不是小事啊!哪敢再攔?
薛陽得以順利脫身,一路快馬加鞭,用了不到一日就回到了玉寧山莊,一進山門,下人牽過如風,他叮囑道:“喂完草料後給如風沖洗一下。”
如風自小時候就被薛陽挑中,這幾年一直悉心養着,極爲愛重,整個山莊的人都知道不能怠慢,忙應下。
交代完下人照料心愛的馬匹,薛陽便快步奔向李沐芷的小院,到了近前卻見院子空無一人,他慌了神,極力鎮定地找遍每一個屋子,仍就不見李沐芷蹤影,就連落雨也不在。
薛陽胸口開始發緊,似乎喘不過氣來,他匆忙跑出院子,卻發現自己不知該去何處找人,路過一名僕從,薛陽喝住,問道:“知道沐姑娘去哪裡了嗎?”
僕從趕忙回答:“這幾日沐姑娘都早早帶着落雨姑娘出門,深夜才歸來,奴才實在不知去了哪裡。”
薛陽擺擺手,讓他下去,閉了閉眼,理理頭緒,猜測着李沐芷應該去了哪裡。
離開之前,他陪着李沐芷定過一間鋪面,薛陽想到這裡,片刻都沒耽誤,急急衝向馬廄,如風剛吃上兩口草料,就被薛陽拉着,又出了門。
來到鎮子上,憑着記憶找到鋪面,見裡面亮着燈,薛陽下了馬,直到踏入屋子,看見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一顆心纔算落回了胸膛。
李沐芷正在盯着幾名木匠在安裝櫃檯,一時看地方,一時看高矮,忙得團團轉。
薛陽癡癡望着她,像是怎麼都看不夠,正待要上前,忽地一個男人身影經過,來至李沐芷身旁,端着一碗湯遞過去:“喝點吧,你都忙一下午了,再不吃不喝,當心身體熬垮了。”
薛陽的臉登時垮了下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朱泮洋!
李沐芷接過湯碗,這麼一回頭,正好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薛陽,臉上霎時露出了笑顏,她站起來:“你回來了?”
朱泮洋也回頭去看,見是薛陽,面上沒什麼意外之色,點頭招呼道:“薛公子,來了。”
這份主人家的語氣讓薛陽心裡好不舒服,他皺了皺眉,徑直問道:“朱公子怎麼屈尊此處?我玉寧鎮小,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朱泮洋不動聲色看了李沐芷一眼,隨後答道:“我往年都會四處雲遊,採摘藥草,這次途徑玉寧鎮,就遇上了沐姑娘,便留下幫幫忙,也算是緣分了。”
薛陽扯了扯嘴角,強行控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撇開頭,四處看了下,落雨正忙着收拾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
朱泮洋稱呼李沐芷爲沐姑娘,想必也是知道內情,並且願意幫忙保守秘密的,這讓他安心不已。
只是,心中又有矛盾的情緒,這般隱秘的事怎可告知他這個不相干的人?莫非李沐芷將他看成自己人?
不會不會,多半是因爲牽扯自身的安危。
李沐芷總不能任由朱泮洋將她的身份說出去吧?不叮囑他稱呼自己爲沐姑娘,一叫李姑娘,豈不是穿幫?
薛陽的心思來回橫跳,朱李二人並不知其中深意,只道他面色深沉,不可揣測。
李沐芷手裡還端着湯碗,薛陽這尊閻羅王神情杵在眼前,她只覺得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這麼放在手裡。
薛陽跨步至她眼前,將湯碗接到了自己手中,掂量兩眼,仰頭喝盡,將空碗遞迴給朱泮洋,還笑了下:“味道不錯,多謝朱公子了。”
李沐芷瞬間就察覺出他是何意,嘴角的笑意險些沒藏住,趕忙撇開頭,假裝叮囑落雨不要碰到木匠師傅們還要用的木料。
薛陽這番舉動,朱泮洋先是訝異,隨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般,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薛陽,可他篤定的眼神裡,摻雜着這麼明顯的驅逐意思,印證了他的猜想。
朱泮洋帶着求證的心思看向李沐芷,她正收回視線,瞪了薛陽一眼,眸子裡滿滿盛着的都是親暱之人才會有的神情,朱泮洋的心涼了些許,僵硬地伸出手去,從薛陽的手中接過了碗,落雨機靈地上前,行過禮,從朱泮洋的手中將碗送回了後屋。
薛陽湊到李沐芷身邊,小聲詢問着她這幾日店面的進展,李沐芷細聲細語答着,朱泮洋站在一旁,完全插不進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外人。
自打三日前他途徑玉寧鎮,偶遇李沐芷,他就有種兩人緣分未盡的感覺。
那時李沐芷憑空消失,他急得到處託人去打聽,可一想到她遭受的不公之事,只恨自己無力幫忙,聽聞番都最尊貴的王爺病了,滿天地下尋神藥能治自己的病,只要他能得痊癒,必定重金酬謝,就連王上都頒佈了旨意,說誰人能醫治了王爺,無論提什麼條件,他都應允,哪怕是要進朝堂做官也可。
朱泮洋站在皇榜前看了許久,回到家中就收拾衣物盤纏,預備出遠門,徐昭環自然是不捨得寶貝兒子外出風餐露宿,勸道:“你這兩年醫術大有精進,何須再外出奔波?”
朱泮洋簡單解釋了兩句,只爲表明自己的決心,他知道,母親素來萬事由他,只要是他下定決心做的事,甚少干涉。
徐昭環聞言,半晌沒開口,最後才問:“是爲了李家姑娘嗎?”
朱泮洋手上一頓,沒有瞞着母親,點了點頭。
徐昭環露出不解的神情:“先前我並不知你對她已情根深種。”
朱泮洋笑了笑,坦誠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見母親仍舊盯着自己,朱泮洋才解釋道:“往常兒子只覺得她人不錯,我中意,母親也中意,適宜娶回家,並未多想其他,她拒絕我後,我也只是覺得她性情不同於常人,並未意識到,自己早已被她吸引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