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陽又在腦海裡回想了一遍,當年他遊歷至塔戎的時候,聽聞過許多傳言,除去塔戎王的,就是這位世子,阿古達木。
他非長非嫡,母族也只是不起眼的小小官員,在奪位大戰中絲毫助力都給不到他,這般條件下,阿古達木硬是能從一個不起眼不被看重的普通世子,成功上位,成了塔戎王既太子後最受重要的兒子,且與太子交好,成爲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在整個塔戎地位極高極穩。
也是自打他成爲太子的心腹後,塔戎對西疆總是躍躍欲試,百般試探,雖然沒有大動干戈,只是屢屢來犯,又是小打小鬧,着實讓人心煩。
幸而西疆守疆將士算有才能,可得保境內安寧,一旦哪一日,西疆不能保持現在的實力,恐怕塔戎就會來犯,此時的他們,不過是伺機而動的豺狼,在養精蓄銳罷了。
確認了他的身份,薛陽就將所有的事都串聯起來了,也許,阿古達木正是因爲清楚地知道,現在的塔戎兵力上無法戰勝西疆,所以才從這些歪門邪道上來攪亂西疆,能讓境內戰亂紛爭不斷也是一種策略。
如果玉寧山莊和寒山派真的栽在永流派手中,武林勢必大亂,幾個打門派爭鬥本就是最耗實力的行爲,有了塔戎的支持,永流派勢必會不計手段,玉寧山莊和寒山派是名門正派,哪怕有敵手,講究的也是個光明正大決鬥,但此種約定俗成,只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一旦塔戎人使出陰招傷了玉寧山莊和寒山派,那整個武林就會陷入羣龍無首的狀態,這個時候,永流派站出來,號令羣雄,安定人心,那西疆的江湖就握在了塔戎人手裡。
薛陽想想就覺得身體寒意四起,如果西疆的所有習武之人,都被操縱在塔戎人手中……豈不是將刀子遞在仇人手中?
太過震驚,薛陽心神散了一瞬,就是這麼電光火石間的喘息聲被阿古達木察覺,他鷹隼般的視線掃射過來,薛陽屏住呼吸,想着能再遮掩過去,顯然,他想得太過美好。
思緒沒來得及歸位,阿古達木手中的短刀已經朝他所在的位置飛射而來!
薛陽及時後退,才避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徐晚晚,阿古達木和河書山,一擊阿古達木的兩名藏在屋子暗處角落的護衛全都朝他衝了過來。
薛陽知道不能久留,忙飛身往外跑,可爲時已晚,阿古達木動手的瞬間,所有塔戎手下就已聚齊,聞聲而動,將薛陽團團圍住。
薛陽抽出佩劍,劍尖指地,阿古達木追出來,河書山和徐晚晚隨貨也追上來,一見是薛陽,面色大變,徐晚晚低聲對阿古達木說道:“這人是玉寧山莊少莊主,聽師兄說武功極高,難尋敵手。”
阿古達木聞言卻大聲笑了起來,面上雖帶笑,眼神卻陰鷙至極:“平日裡尋你不到,沒想到今天竟送上門來,豈不是正好,送你上西天!”
薛陽挑挑眉,沒想到阿古達木西疆話說得這麼流利,完全沒有異族口音,河書山提醒道:“他那個師兄素來不離他左右,今夜出現想必沒那麼簡單,當心有埋伏!”
阿古達木卻毫不在意,傲慢說道:“有埋伏我也不在乎,我的手下全是精兵,還有你們永流派的高手,誰能奈我如何?”
薛陽斥道:“河書山,徐晚晚,你們兩個身爲西疆子民,竟勾結外敵,意圖顛覆我朝,你們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你們對得起身上流的血嗎?”
河書山面色有絲異樣,微微垂下眼簾不與他掃過來的視線對視,徐晚晚卻毫不在意,滿臉都是嘲諷:“西疆是什麼好地方?西疆的人又是什麼好貨色?我勾結外人又如何,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就是要你們這些男人通通都死絕!”
河書山吃驚看過去,雖然心中萬分不解,但隱魂香纏繞在心間,讓他無法對徐晚晚做出任何違背的事,哪怕她現在將一個人剖心挖肝,在河書山的眼中,不過是她被逼急了的自保,不會覺得她性情暴虐,只會心疼她的悲慘遭遇。
河書山一面爲自己的糊塗而痛苦,一面無法自控地身心全部去依附着徐晚晚。
阿古達木纔沒耐性聽薛陽質問衆人,他一揮手,手下全都涌了上去,對他招招都直取要害。
薛陽認出有一部分是剛纔在街上圍堵他和李沐芷的人,這些人剛與他交過手,有了經驗,幾招之下沒能拿下他,便不作糾纏,直接擺陣。
薛陽一頓,心裡明白這是對付他最有效的法子。
若論單打獨鬥,恐怕放眼塔戎西疆都難尋敵手,只有用陣法困住他,車輪戰耗盡他的體力纔有勝算。
阿古達木見他身陷陣法之中,故意嘲諷道:“今日我剛到,就派人去逮你,結果被你逃了,哪成想你竟自己送上門來,這也算一種緣分了,給我上!只要能拿下他,死傷不論,只要能在他身上砍一刀,賞黃金十兩!”
此言一出,圍攻他的塔戎人更是瘋狂,薛陽苦苦支撐,長劍舞得飛起,卻還是衝不破層層陣法。
阿古達木見狀,得意到:“這是我們的縛神陣,擺了這個陣還從未有人逃脫過,哪怕天上的天神也能被抓到,你聰明的話就省省力氣,讓我的手下一人一刀戳死算了!”
薛陽咬緊牙關,罵道:“癡心妄想!”
擲出的長劍被十來人用兵器壓住,一時難以抽身,身後已經有人提刀來砍,薛陽單掌蓄力,裹挾着五成內力朝着身後的人就是一記掌風!
衝上來的五六人被震得飛了出去,接近地面的時候又砸中了接連衝上來的幾人,這樣,薛陽用一掌爲自己爭取了喘息的時間,但他的長劍仍難抽出,阿古達木陰沉着臉,看向河書山,一向因爲薛陽對徐晚晚猜忌而不喜他的河書山,此時卻沒動彈,就連徐晚晚去拉扯他,都裝作不知,乾脆將臉扭向一邊,總之就是不肯對去殺薛陽。
他到現在都是厭惡薛陽的,卻也只是想讓他能閉嘴,不再針對徐晚晚。
見河書山怎麼都不肯動手,徐晚晚直接自己動手,抽出平常防身用的匕首,朝着薛陽的後背射去,匕首脫手而出,直奔薛陽後心,他卻在匕首到達之前騰空而起,手中劍柄不鬆,被衆人扣住的長劍反倒成了他的支點,徐晚晚的匕首撲了個空,勁直穿透了對面的一個塔戎人。
陣法立時鬆動,薛陽藉機試圖抽出長劍,眼看就要成功。
阿古達木陰沉着臉,大喝一聲,拔地而起撲了過來。
人還未至,薛陽已經感受到一股內力撲面而來,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正以爲要硬扛下這一招時,解克文手持長劍一躍而下,牢牢擋在薛陽身前,長劍揮舞得極快,生生接住了阿古達木的攻勢。
李沐芷緊隨其後,手裡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柄長劍,一氣呵成打散了扣住薛陽長劍的塔戎人,薛陽頓時抽出長劍,重新獲得了自由。
細雨的人也已經衝了進來,同塔戎衆人和徐晚晚帶的永流派人鬥在一處。
解克文與阿古達木拼上了招式,薛陽在旁看得着急,李沐芷指了指徐晚晚對薛陽說道:“她交給我!”
薛陽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李沐芷已經提劍衝了上去。
徐晚晚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但學得晚,加之練功並不用心,功夫並不上乘,李沐芷帶着怒氣衝上來,對她招招狠絕,很快徐晚晚就無招架之力。
河書山原本不想插手,但見徐晚晚遇險,再顧不上其他,衝上前來,與李沐芷搏命。
顧殷山剛回來就見到這般混戰的局面,他一眼鎖定住徐晚晚,大喝一聲衝上來,想要將欺負她的李沐芷斬於刀下。
薛陽本想去幫解克文,擒賊先擒王,剛刺了兩劍,回頭一看李沐芷,見她被顧殷山和河書山圍攻,縱身便躍了過去,動作狠辣,招招不留餘地,很快顧殷山便被薛陽一劍刺穿。
李沐芷攆他走:“快去幫你師兄!擒賊先擒王!”
薛陽不放心,李沐芷罵道:“快去!別磨蹭!”
薛陽也留意了兩下她的招式,發現以前真是小瞧她了,原來李沐芷武功招式心法都不弱,甚至愈戰愈勇,絲毫沒有怯意,反倒是河書山,本就與西疆人搏鬥心神上失了銳氣,加之被李沐芷駭人的氣勢震懾,竟沒能將她拿下!手上一時失了準頭,被李沐芷找準時機,沒有去攻他而是退後,將驚呆的徐晚晚一把抓住,朝着她的手臂上就是狠狠一刀,頓時鮮血直流。
河書山雙目赤紅,厲聲喝道:“放開她!”
李沐芷哪裡會聽他的,舉劍就架在徐晚晚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她纖細的脖頸處就有鮮血涌出,河書山心彷彿被人捅了幾個洞,疼得險些站不穩,再不敢動,唉聲乞求:“別傷她!求你了,別傷她!”